许鞍华的电影里总有做菜的镜头。
《女人四十》萧芳芳街市买来鲶鱼扔在砧板上一切三,头尾炖汤中断红烧,像每一位持家的主妇一样精打细算;《天水围的日与夜》邻居梁老太十块钱青菜炒肉,先放肉后放菜,顺序一丝不苟,中午没吃完的留到晚上吃;《桃姐》里ROGER心脏搭桥三餐有忌,桃姐嘴上责怪第二天依旧开火,葱姜爆香,加水倒油,撒上香料,煮他中意食的牛舌,宠溺依旧。
——就是这样,饮食男女,人间烟火。
《桃姐》之前,我最钟爱的一部电影是《女人四十》,初中开始每年重温至少两遍。
现在最中意的是《桃姐》,四十岁的人生我尚且无福消受,而我的身边,有一位桃姐。
寒假里和奶奶去我幼时的保姆家看她,两个老太太反复的感慨“快哎,一眨眼,蜜蜜这么高了。
”我沉默的听她们对谈子女和工资话题,暗里窥视,尴尬的有些插不进话,保姆姓琴,北京人,在我家干了五年,那时候我就叫她琴奶奶了。
她和桃姐一样的干净清爽,记忆中的雨后天气,倘若地上有积水,她总不肯让我湿了鞋子,像拎一篮菜一样抓起四五岁的我,做我的人肉摆渡机。
悬空的感觉像飞一样,犹在目底。
后来她不干了,独居在我家附近的一个单室间,那房子的结构像一列火车,厨房餐厅卧室阳台一通到底,我偶尔去探她,神气地在厨房窗子边露个脸大喊声:“琴奶奶”,她就满面堆笑地从那头的卧室沙发上站起来为我开门去,给我端橙汁,白色的瓷盘里堆着她为我用手帕缝的沙包玩具,上面有娟秀的小花,里面装的是米。
和桃姐一样,她也没有丈夫子女,我哪里管的上她平时怎样生活这种问题,长大后的世界不断闯入种种新鲜玩意,与她接触也愈发少了。
她在我心中始终是和她的姓氏一样美丽、灵巧且神秘的,这次见到琴奶奶,我最初也是最深刻的印象是——她居然变得那样矮,腿几乎与身子要等长了。
她和我奶奶的谈话一旦陷入空白,就如跳针唱片一样回到那句最先的感叹“时间过得多快啊,现在蜜蜜也成大姑娘了。
”我几乎不忍卒闻,凄惶而不安,好像我的成长是一种噬啮性的掠夺,抢走了原本生命留给她们的时间。
电影里有一个情节,他们饭后散步走在街上,ROGER不知不觉走的比桃姐快,桃姐说:“你行先啦。
”ROGER回头,停顿了一下说:“唔紧要,等你一起。
”生活里我同爷爷奶奶一道出游的时候,也会走着走着他们就落后了,然后我也停下回头,对他们微笑,直到他们看到我,我无法对这种傻乎乎的行为做出注解,或许是处于芳龄中的人,对正在衰老中的身体的一种愧疚,因为你,就是那个岁月神偷。
讲回那次拜访,临走的时候琴奶奶要给我红包,我不肯要,她硬塞给我,说,“不要忘记我就行了。
”同样是琐碎而寻常的故事,相对目光聚焦于一个家庭的《女人四十》,描画一众街坊的《天水围》,桃姐的老人院环境则注定了她置身于“故事发生地”。
不肯听女儿劝坚信儿子会回来接她的金婆婆是一个故事;总在大厅沉默坐着的几朝元老是一个故事;年三十看电视里的烟花绽放,桃姐问蔡姑娘“你屋企人呢?
”,蔡姑娘倚在沙发上的一段沉默是一个故事;总向人借钱搵小姐,晚年生活看似丰富多彩却对自己家事只字未提的坚叔是一个故事。
老人院的陈设简陋的像一叠破抹布,带着残年的凋敝和呆滞,然而它的每一个褶皱里都蕴藏着让人难以直面的故事,或许你早已做好准备面对死亡,那如同枯叶一般日复一日地活着呢?
总之,人要老很久才死。
说来惭愧,这是我第一次在戏院看许鞍华的电影,透视长镜头的忠实记录,经过大银幕的放大,寻常的生活点滴便陡然有了些陌生感,故事便不仅是故事,而像是一种生存,一种敏感的凝视,饱和度极佳。
正如本片的英文标题,“A SIMPLE LIFE”,电影没有丝毫赘余,ROGER一家人对于桃姐的态度没有分歧,ROGER和女看护没有发生二逼的一见钟情,孑然一身的桃姐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仅有的是一种简单的情谊,简单到——把梁家视为自己的全部。
对于十三岁起到梁家当佣人的桃姐来说,时代耽误了她,甚至可能糟蹋了她,但也许唯有这种阴差阳错,才导致了极致的忠诚和美的流露,才能如电影宣传语所言,“末日之前温暖你”。
“深度就在表面。
”卡尔维诺初见加州红杉时说出了这段感慨,加州红杉这种树木因无需扎根太深,而棵棵高耸入云,如沉默的巨人,我的电影观感亦是如此。
如果说电影的另一个作用是帮助你整理回忆,许鞍华与叶德娴联袂展现的女性情怀,让电影多了些春风化雨的意思,像日料中“渍物”的字面含义,这种回忆不是一记猛锤撬开记忆的盒子,而是一种柔软的沁润,一种逐渐复苏的感动,温暖的另一种形式。
感谢桃姐,让我想起我的桃姐,当然,我不会忘记她的。
PS:叶德娴对人物的拿捏,眼神的琢磨,或牵挂、或欣慰、或娇嗔、或惊恐,所诠释的缓慢的衰老,简直真实细腻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样一朵奇葩御姐女DIVA真伤不起。
许鞍华为什么要启用秦海璐和王馥荔呢?
总觉得香港有更好的人选,如果王馥荔换成鲍起静,秦海璐换成《朱丽叶与梁山伯》时代的吴君如,啊,屌爆了。
几个可以安插的笑话如“那个名模跟了郭富城”有点小CHEAP。
卡卡头好大。
尽管《桃姐》并没有以“天水围”起题,但是我们仍旧可以把这部电影看作是“天水围三部曲”的完结章。
从“日与夜”里哀而不伤的隐忍,到“夜与雾”中暴虐的幽暗,再到“桃姐”中的朴实的温暖,如果把三部曲比作一个孩子,则他经历了成长的困惑、中年的对抗和暮年的和解;如果把三部作品比作一个乐章的话,“日与夜”是一个暗流涌动的开端,“夜与雾”是一个激烈的高潮,而“桃姐”就是一个寓意绵长的尾声。
这就像白天、夜晚与清晨,生与死、情与路,在此间周而复始。
这里的死亡不是终结,而是悟道后的又一个新的轮回和希望。
《桃姐》的故事极其简单(所以电影的英文名叫做“简单生活”),它讲述了一位生长于大家庭的少爷Roger(刘德华饰)与自幼照顾自己长大的家佣桃姐(叶德娴饰)之间所发生的主仆情。
Roger自幼被桃姐所照顾,在几个孩子中桃姐也最偏爱他,桃姐年老中风后,Roger一直照顾她到送终。
其间没有大起大落的矛盾,也没有爱恨情仇的纠葛,它是发生在我们任何一个人身边的琐事,吃饭过节、养老送终。
然而许鞍华的过人之处就在于,她能够观察到生活中那些你可能早已遗忘的细节,放大呈现出来。
当你重拾那些细节唤起的情感,便会产生强大的共鸣。
王朔在《致女儿书》中曾经写道“我不记得爱过自己的父母,……一方面觉得对他们有责任应该对他们好一点,但就是做不出来装都装不出来;再后来,一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
许鞍华每每戳中人的就是那个“想起他们心里就难过”的泪点。
比如片中Roger和几个好朋友一起给桃姐打电话,一起作念童谣“肥佬肥腾腾,买旧猪肉去拜神,行下行下屎忽痕,飞上天去打敌人,打到条裤变左条裙”的时候,相信很多香港人一定泪奔,因为那是小时候爷爷奶奶会教给他们的童谣,然而如今却大部分都已是物是人非。
有人认为,香港新浪潮导演中,如今只剩下许鞍华在坚守现实主义题材,很多人都纷纷向商业倒戈。
然而要知道,如今现实题材的小片既不卖钱,更不好拍。
或许如许鞍华导演自己认为的那样,“本身比较关心现实题材”,但其实纵观许鞍华的现实题材电影,她并不是不能够讲一个商业化的故事,而是她一直把电影作为自己跟生命对话的一扇扇窗口,来探讨和解决的自己的困惑和疑问。
到了《桃姐》,这种对话走向终极。
叶德娴在《桃姐》中的表现炉火纯青,或许“桃姐”将会是她最广为人知的角色。
然而细心一点就会发现,桃姐身上具备的坚韧、宽厚、包容,与导演许鞍华本人何其相似。
我一直记得许鞍华的一个肖像,那是08年初的冬天,在香港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许鞍华摔坏了腿,打着石膏、拄着拐杖自己走进来,一头坚硬的短发支楞着,倔强地不要人搀扶。
那个印象直到今天和“桃姐”又重合起来,桃姐的独立和倔强,桃姐的宽厚和仁善,桃姐对于终极归宿的豁达,也或许是许鞍华找寻的最终答案。
当然,如前文所述,该片是一个充满温情和希望的完结章,所以与第一部“日与夜”相比,少了些许哀而不伤的层次和张力,过于表现主仆之间的感人情节不免显得堆砌,几位大牌的客串多了娱乐看点,但多少有些“跳戏”。
尽管如此,《桃姐》仍然是下半年华语电影又一部值得回味的佳作。
原文载于凤凰网http://ent.ifeng.com/movie/special/68thvenice/djyp/detail_2011_09/06/8965680_0.shtml
作为香港新浪潮导演的重要代表,多年来许鞍华并未像她的许多同行一样随波逐流拥入商业化洪流中,而是固守独具特色的个人化表达。
自开始《疯劫》《撞到正》的形式革新,到随后《胡越的故事》《投奔怒海》的写实回归,再到后期《天水围的日与夜》《天水围的夜与雾》的立足本土,其中始终如一的,是她对现实问题的敏锐洞照与人文关怀的坚定传承。
《桃姐》亦是如此。
老龄化严重,新移民热潮,住房资源紧张,电影业萎靡,到处都是香港这座浮城所面临的问题。
许鞍华这位已过耳顺之年的女导演依旧用镜头静静记录下柴米油盐方方面面,不动声色地旁观真实生活,正如影片英文名“A Simple Life”所预示的那样,一切都很简单。
本以为是催泪之作,没成想在大部分时间里观影氛围却是轻松愉悦的。
刘德华联手徐克、洪金宝向老板于冬骗取投资,宁浩对桃姐的戒烟奉劝回应道“听不懂粤语”,刘德华对自己出演烂片的自嘲,似乎让人难辨真假;各路大牌轮番客串,像是见证一场香港影人的内部联欢;敬老院里的老人们稚心未泯、嬉戏打闹,观众也一同感受小小的温馨。
然而也间或有失落之时:看护员给不能自理的老人们逐个喂食,满城烟花下敬老院里的寂静清冷,目睹一位老人离去的麻木与无奈,这些都让观众在欢笑之余冷静下来,像重新回到心酸的生活里去。
导演刻意回避了惯有的煽情模式,镜头冷静到只有细细品读方能体会个中滋味。
手持摄影透过前景与边框,调度浑然天成不着痕迹。
我们的目光并不循着剧中人物的眼神望去,大量跳接淡化了内在冲突。
桃姐刚来敬老院时,对这里的卫生条件及衰朽氛围产生了些许失落,通过与院友们的往来交谈才渐渐打成一片,而后也开始眼神空洞地目送又一位老人离去。
有一场戏,镜头远远伫立在厕所门外,看着桃姐吃力地一扇扇门打开又神色鄙夷地关上。
不得已,她用嘴撕下一张面巾纸的一小半堵住鼻孔,好不容易上完了厕所站在洗手池前舒一口气,却在镜中惊愕地看见一个老头走了过去;又比如桃姐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不由自主地摸一把家具上的灰尘,脸上写着微微的不满。
整个过程都没一句言语,却把桃姐爱干净却无能为力的特征淋漓尽致地刻画出来,令人产生深刻印象。
桃姐终生未嫁,侍奉了三代主人,与Roger(刘德华饰)情同母子。
Roger也男大未娶,担起孝义为其养老送终。
Roger是主,但侍奉桃姐超越了本分,病时互相照料有点相依为命的意味;桃姐是仆,但情同亲人不卑不亢,单纯地说出观众离席燕窝难喝。
这样朴素真诚的主仆关系,在市场环境下已经难再见到了。
许鞍华说这是监制讲的真实人物与故事,自己家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人,许是那一代人可以共鸣的回忆吧。
子欲养而亲不待,总有还不清的情债,总有难两全的遗憾。
Roger尽全力在工作之余挤出时间来陪桃姐走完最后的日子,陪她有一搭没一搭没正经地说笑话,接她离开吃不惯的供餐去外面的饭店吃饭,带领即使不明就里却仍兴奋异常的她参加自己的首映礼。
当桃姐找出Roger还是婴孩时用的东西时,Roger的眼神迷茫又忧伤——面对最熟悉又最陌生的物什,桃姐是他不可挽回要失去的美好记忆。
最后的最后,Roger还是没能看她最后一眼。
工作不得不走,他冷静地告诉医生到时处理后事。
他知桃姐爱利索,便像儿子那般为她整理发型和袜子,完成了提前到来的告别式。
坚叔来了,手捧一束白花,径直献给这位支持他纵容至最后的人。
在北大百年讲堂的首映式上秦海璐说,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桃姐。
是的,她可能是你的母亲,可能是一位年长的邻居,可能是一个服侍过的老妈子,也可能是总在菜市场里遇见的颤颤巍巍的老太。
她没什么文化,不会社交礼仪,只知怎么做牛舌好吃,去哪里买菜便宜;她不过问你的事业,不懂鉴赏与品位,只会觉得你最棒,永远为你骄傲和自豪;她絮絮叨叨,拒绝你破费,很容易满足,待人宽容善良;她执拗倔强,顽固不改,你熟知她的缺点,最可爱也最真实。
相伴多年的桃姐就这样走了,像一阵温暖却不易觉察的风。
Roger换回一身工人制服,面色平静地走入香港宁谧的夜色里。
附:首映小记在北大吃完饭赶到百年讲堂时已经过了七点,夜幕中是黑压压挤在厅外有票没票的人群。
有一伙人专为华仔而来,举着横幅荧光棒和灯牌,风吹草动不时尖叫连连;另一伙人为许导电影而来,显得冷静而专注,对过往明星毫不关切。
两群人都互相鄙视着。
瑶淼上台时已经晚了一个钟点,导演和演员们好像都没什么话说,大家漫不经心地东拉西扯。
最嗨的当然还是华仔,回应着台下的磁场强大的秋波。
贾樟柯剃了个寸头,坐在中间靠过道的位置,低着头。
偶尔被眼尖的学生认出,站起来被人围观签名合影留念,然后再坐,把头深深埋下。
电影放完了,几千人熙熙攘攘起身,字幕起了很久他才悄悄离去。
宁浩来看自己演出,刘老板在片中不忘为他做足广告。
依旧到哪都咧着嘴乐呵。
道哥刘桦招呼宁浩一起吃点东西,在被学生尾随追问电影能打多少分时说,110分吧。
出讲堂时已然是晚上十点,我又得苦逼地赶八通线末班车。
不过这部电影值得远道而来,其一为我钟爱的许鞍华,其二为堪比建国大业的明星汇,其三感到惊喜的是粤语版,其四感谢新浪给我弄了个1号正中间的位置。
以前我看完电影回来总是尽快记下感受,生怕睡过一晚它们便荡然无存。
而《桃姐》不需,因为它就在那里,简简单单;因为它就在那里,就是生活。
妇女节没事的话就去看看吧,好好呵护身边的每一个桃姐。
【成都商报】有删节
我这人一贯麻木,所以看《桃姐》时最为注意的是亲情以外的其他细腻描写。
这无疑不只是单纯的亲情片,而是对现代生存状态的一小块剪影。
Roger这个家族几乎集现代华人资产阶级特性之大成:新教徒、除他外全部移民美国、和异族(白人、韩裔)通婚;他本人终生未婚,担任电影制作人,游走两岸三地。
多么彻底的“犹太化”!
但在贵族制完全灭亡的中国,大概也只剩下这样的家族还有可能在二十世纪后半继续拥有家仆并和家仆建立某种情感联系。
这是“君臣之义”在现代华人社会残存的最后光芒。
然而这光芒毕竟仅仅栖身于老妇人必朽的躯壳内。
当她中风倒下,再也没有人能帮Roger做那些在外头只有大餐厅才能吃到的菜肴了。
那一道道珍馐就像高墙把Roger和桃姐的两人世界和外部的香港隔开,老人院对费用的斤斤计较、拥挤的空间、子女的冷淡和“一个个等着被抬进救护车”的寂寞生活,才是当代香港的真实面貌。
Roger把和桃姐的主仆情义维持到了最后。
可是Roger也会老死。
有钱但无儿无女、不习惯做家事的他,等待在前方的命运想必也是老人院,而且恐怕不会有另一个干儿子像他为桃姐那样为他尽孝送终了。
“银炼折断,金罐破裂,瓶子在泉旁损坏,水轮在井口破烂,尘土仍归于地,灵仍归于赐灵的神。
”(传道书12:6-7)
我天生对叶德娴有亲切感。
小时候看李连杰主演的《新少林五组》,叶德娴饰演一位号称“千手观音朱小倩”的婆婆。
她在关键时刻挡下敌人无数毒镖,却因武功不及当年,未能接住飞向她心脏的那支。
我对她佯装没事,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倒下的一幕,记忆非常深刻。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生离死别所带来的痛楚。
直到前两天看了《桃姐》,我才发现,对叶德娴有亲切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饰演的桃姐非常像我奶奶,甚至连眼角的纹路也像。
最像的是手。
桃姐顽固地推开夫人递钱的手,跟我不愿收压岁钱时,奶奶非把红包塞我口袋里的手,简直一模一样。
我时常纳闷,一个低矮的老太太,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电影里有很多,让多事之人看到影射社会的东西。
比如刘德华饰演的制片人,在合拍片的过程中,如何与徐克、洪金宝导演合伙“欺骗”内地投资方;比如桃姐所在的养老院逢中秋节,电视制作单位在关掉摄像机后,从每位老人手里收走充当过无数次道具的月饼……虽然这些东西都可以引申,但我依然不愿为此说一句话。
在许鞍华的电影中,这些繁杂只需记录,无需探讨。
许鞍华的电影,最不该用电影的标准来衡量。
相比导演,她更像一个记录者,展现给你的是一段真实、平淡、波澜不惊又意境深远的人生。
许鞍华是一位时间老者,带领你,看着她想让你看的人走向前方;又引导你,让你的视线转移到别的人身上去。
这是《桃姐》这部电影最感人的地方——你在看你自己,在看你身边的人。
你不需要在电影结束后,跟傻逼宁财神一样几欲鼓掌,因为这是人生啊,你身在其中的人生啊。
我看过许鞍华导演的《天水围的日与夜》,知道看她的电影,应该做怎样的心理准备。
但片头音乐一起,我还是认输了,稀里哗啦地认输了。
看《桃姐》时所留下的眼泪,不仅是因为感动,更多是因为一种无法抚慰,也无法消散的心酸和痛楚。
痛到你甚至祈求自己忽略它,就像看到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人时,因不忍心而别过脸一样。
但有些可怕的想象,你越不愿意想,它就越是汹涌澎湃。
我最怕的是展开有关衰老的联想,因为这是一种犹有竟时的联想,会令人生不如死的痛楚,赤裸裸地站在想象的尽头等着你。
我至今还记得,那年妈妈生病,因为大学没什么私人空间,我只能躲在厕所里哭的情形。
那时候,只要不去厕所哭,我就在宿舍泡泡面,因为吃泡面可以很大声,哭的声音就被掩盖了。
好在后来妈妈平安无事。
但我就是在那时知道,自己是无法应对这种事的。
在看《桃姐》的过程中,我不断地想起我的奶奶。
一忆起她,我的脑袋里就会出现一个黄色的小蝎子香包。
那是她在某个端午节给我缝的,蝎子腿是铁丝做的,一道一道绕上黄色的毛线。
我也不知道奶奶的智慧是从哪里来的。
奶奶不识字,没接受过教育,在我爸妈结婚后,给尽了媳妇脸色。
尽管如此,她在我眼中依旧是个非常可爱的人。
她用过期的年历纸和胶带,给炉子上的水壶壶嘴做了一顶小帽子,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为了防止灰落进去。
她还用红色的年货包装纸,剪成大大的牡丹花,贴在墙壁上。
她似乎没什么痛苦,就跟桃姐一样。
你永远也无法从她们的表情中读出,她们的身体正在遭受着衰老的折磨。
即使她偶尔说起那些慢性病中,让人难过的症状,就像她说昨天的电视节目不好看一样依稀平常。
她能记得所有我们记不住的事,就像桃姐仅从声音就能分辨刘德华的小学同学。
电影中途,我想离场,担心影片结尾处会崩溃,但又怕被友人嫌弃矫情,于是作罢。
我说过,对于这种事,直到现在我也不知如何应对。
看到桃姐快乐,我眼眶泛红,看到她痛苦,我眼眶也泛红,甚至看到她坐在养老院门口,面无表情地望着什么,我的眼泪都能瞬间滑到脖颈处。
有的时候,我真的希望,在该来的时候,我能像刘德华一样,以一个男人的姿态接受着一切。
单身了一辈子的桃姐,看到小年轻们拍摄婚纱照的时候,她是在想象自己穿上嫁衣时的样子,还是她的小少爷赢取新娘的时刻呢,她怎么想我都难过;桃姐再次打开装着自己家当的箱子,和刘德华一起分享回忆。
看到她没有花掉,而是收藏起来的第一份工钱,我很难过,看到她保存的,直到现在还很香的力士香皂,我也很难过;桃姐为了参加刘德华电影的首映礼,要变成“大帅哥”旁边的“大美女”。
她拧开快用到底的口红,抹在嘴上。
那很可能是她用了一辈子的口红。
如果再买一只的话,怕是用不完了吧——她有没有这么想过。
有我也难过,没有我也难过;已经不能走路的桃姐,被保险绳束在轮椅上,刘德华推着她跑得气喘吁吁,她一直晃,说好热,想吃凉粉。
……真他妈的难过啊。
桃姐离开后,葬礼简单,唯一留出的情节是养老院的秦沛来献花。
好像如此简单,是不打扰桃姐安眠的最佳方式。
要感谢许鞍华,没有煽情戏码,却情至深处。
要庆幸我的家人都还健在。
好想抱抱我的妈妈和奶奶,就现在。
原谅我在这部电影面前,没有能力提笔成文。
仅以这些片段,望你感同身受,在来得及的时候做来得及的事。
看完哭的稀里哗啦的,很庆幸没有因为看到乱七八糟的差评而放弃看这部电影,在现在影视圈毫无佳作,到处是为了圈钱而生成的速成残缺品的扭曲环境中,这是一部将心回归于最原始的真情和人性的诚意之作,它把最朴实的手法,收敛起刻意高端的诠释手段,不是母子却胜似母子的感情娓娓道来,打动我们的不止是亲情的感染力,更是超越血缘的无私和爱!
其实电影着墨最多的肯定是桃姐,她任劳任怨,善良无私,对男主做着一位母亲该做的事却甘之如饴,她也许从没想过得到什么回报,她给予的爱和照顾让曾经的孩子长大成人,而当她老了,走不动时,那个被她一直照顾的孩子像对待母亲一样的照顾她,就是这么平凡的故事,但他们不是母女,他们的无私建立在人最本真的善良和人性,而最原始的感情才最让人感动,更弥足珍贵!
桃姐是谁?
桃姐是叶德娴演的一个电影角色,是一个家佣。
这样一部以一个女佣为主角,甚至片名都用了她名字,并在台湾金马奖、电影金像奖、威尼斯电影节上斩获多个奖项的电影。
桃姐,她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桃姐并不特别,她只是一个侍候了李家几十年终身未嫁的老仆,然而她老了、中风了,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可她始终不愿求人帮助。
被送去老人院后,她默默地去适应周围的环境、院友,即使过年别人都离开了,她还是独自一人留在老人院里,只为了不要麻烦到别人。
在这个老龄化越来越严重的社会里,桃姐也许是我们的父母、亲戚、朋友,也许是未来的你和我。
片子拍得很细腻,日常的生活,日常的对话,就如一幕幕普通的生活场景。
故事挺感人,一个帮佣了一辈子的女人,老了,病了,被送入养老院,后来她照顾长大的孩子陪伴了她最后一程。
女主的演技非常好,将一个干净利落,自视甚高的老太太到最后不得不独自进入养老院,与周围各种病痛各种孤独艰难的奇怪病人相处,排斥畏缩,又强装坦然的各种情态,表现得真实可信。
真是让人叹息,一个人老了后,想要保持尊严,多么不容易。
幸好,片子拍得温暖,最后有人照管,有尊严的离去。
经历了《天水围的夜与雾》的崩坏,《得闲炒饭》的虚浮,《桃姐》成了许鞍华急需的一颗定神丹。
很巧合,《桃姐》剧本和故事原型也是出自他人之手,片中的Roger本名李恩霖(Roger Lee),他是电影制片人,掌管财务,接过很多大片(像《赤壁》等等),跟许鞍华也算旧识。
许鞍华自己这边,她至今未婚,一心工作,没能有更多时间去陪伴母亲(许鞍华的自传经历改编成了《客途秋恨》)。
岁月无情,当彼此年龄渐趋老迈,她为桃姐的故事所感动,那是必然的。
很多观众会感动,那也是因为他们无形中对位借入,在Roger和桃姐的关系中,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情感缺憾。
事实上,在今天的香港,以桃姐为代表的传统女仆早已丧失了存在基础。
现在一提仆人佣人,绝大多数会反应到数目众多的菲佣,再不然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事件,又或者有导演早已尝试改编社会新闻,消费菲佣题材。
因此,桃姐的特别就在于她的身份,只侍一主,从一而终。
几十年如一日,一直陪在主人家身边,看着少爷Roger都变老了。
桃姐也拥有常人可以想象的美德,像尽职尽责,烧得一手好菜,此外也安守本分,不会问主人索取什么。
在不同人眼里,维系《桃姐》人物关系的主仆情也会变得不同。
有人觉得进入养老院后,经过探望相处,桃姐和Roger慢慢变得母子。
也有人说,当他们以大帅哥和大美女相称,算是抛下了身份差别,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还有人说,无论怎么个转移转换,《桃姐》的核心价值仍是主仆关系。
也只有定义在主仆情的基础上,《桃姐》的人物关系才有存在的可能,及至养老院的情节,Roger用行动做出改变。
桃姐之所以为桃姐,那是养老院里被人取笑名字,再有Roger的干儿子救场,为她肯定正名。
显然,人不应有贵贱高低之别,人与人的感情更不应受影响。
如果是Roger妈妈收藏了他成长过程的信物,那是有心难得,但也不至于太过特别。
但是,一旦由一个女仆来完成这样的事情,并且他们还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这就是不同寻常了。
同样的,主人和仆人没有契约,更没有养老协议,这个时候,Roger主动承担了赡养老人的义务,这些都是《桃姐》的特殊所在。
再则,关注老人题材也延续了许鞍华的创作思路,老人院里的众人相,认命的认命,被弃的被弃,多少会让人想起《天水围的日与夜》里的阿婆。
某种意义上,桃姐和《夺命金》里的三脚豹是出自同一个传统道德体系。
他们秉承着过去的价值观,信奉传统的忠义之道(正如杜琪峰和许鞍华被视为当代香港电影最后的良心)。
桃姐生病后,她依然会明白,自己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对Roger似乎没有尽完照顾的义务,不忘叮呤嘱咐。
反观Roger,他本觉得跟桃姐生活习以为常,不存在什么对错亏欠,到了失去桃姐,他方才明白,自己需要弥补很多东西,尤其是情感上的慰藉。
或许,人与人的关系本就错综复杂的,更何况一旦离开对方,桃姐和Roger本就是孤身一人。
他们的情感是以长年累月的时间来计算,是以一顿又一顿的家常饭菜为叠加,不需要什么舍命相救或者排忧解难。
只是到了最后,Roger方才意识到,他最欠缺的是时间(尤其是桃姐临终离别之际)。
桃姐见证了他生命中大段大段的时光,然而,他只能在工作间隙,抽出几天来陪伴于她。
这份情感的起因是身份的不对等,最后也是以不对等作结。
Roger努力去做的,就是消除不对等,令自己无憾。
《桃姐》带给观众的,也是善待身边人,尤其是老人。
时光无多,不要留有遗憾。
【北京青年报】
所有人都演得太好了,以至于我觉得他们都没有在演的。
因为生活也明明就是这样的啊。
不止自己亲身有过经历,《乌克兰拖拉机简史》里也有看到。
而Roger当然也算是难得的好人,就凭这样的表演,我觉得刘德华都该再多收几个影帝。
而当时王大人看完本片后久久不能言语,我想他大概是想起了姨呀——就角色的设置来看,桃姐与Roger的关系我几乎不能再找到比姨呀与王大人更接近的例子了。
只是很可惜,姨呀在我出生不久或便去世,被她一手带大的王大人没有能够像Roger这样将她孝忠到老。
就王大人这么多年的纪念来看,这也许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了吧。
做作,
平平淡淡的叙事
在大上海看了粤语版。感觉是一个想平实但变得平庸的电影。刘德华和叶德娴都演得不错,但剧本太过乏味。唯一喜欢的段落,就是电影末尾坚叔问病友借钱,病友却朗诵了一首诗。给两星半最多了。
估计我需要看第二遍 我为啥觉得也就那样。。。
静水深流,与海相若。在刘镇伟、马楚成、陈嘉上等急功近利赛着拍烂片时,许鞍华还能奉上如此诚意佳作更显弥足珍贵,还不算香港影人之幸吗。不是不妥协,只是择善固执。叶德娴浑身都是戏,状态与「女人四十」里的萧芳芳极像。
一切影像,恰到好处。
葉德嫻演技超好 可惜片子本身很無趣 最後結尾是怎樣 導演趕著回家吃飯嗎
是我已经心如铁石了吗,完全没感觉。。。
为啥我就觉得除了表演,这片子这么一般呢。唉。
制作特辑比正片好看
还蛮温情的
Simple life Simple move
看得有点晚了,感触不多,却开始反省,带着了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去做一件事情,譬如看桃姐,难免偏颇,而那根弦,保护得很好。
温馨。
其实觉得没有想象中的好,很多地方都觉得可以更加煽情一点的,而且没什么喜剧冲突。
人生最甜蜜的欢乐,都是忧伤的果实;人生最纯美的东西,都是从苦难中得来的。我们要亲身经历艰难,然后才懂得怎样去安慰别人。
一直尊敬许鞍华导演关注平民、含蓄叙事的坚持,对老龄化和老人院状况的关注也有意义,但若吹毛求疵,大约是Roger这一人物开头交待几句,后面便一直是平面化的;Roger家人与桃姐的关系也有太过理想化和温情脉脉之嫌。描述表面固然需要情怀技巧,若再有一定深度和复杂性则更理想。音乐已然很淡,还可更淡
看不出有什么感人..就牧师说的那些话有印象
a simple life
真实 演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