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也像是我的童年,我三爷爷给我讲述的鬼神世界,我在麦垛上度过的每一个夏天。
小时候,父亲每个暑假都带我回老家,总要不遗余力给我讲故乡的风土人情,而那个时候我最怕的是回家以后要将这些写成作文。
后来,几年才能陪父亲回一次家,多半也只是清明节的时候回去。
由于老家长时间没有人住了,有一次回去的时候,靠山的两间由于山水的侵蚀已经倒塌,院子里也长满了杂草,堂屋的屋檐下,一溜的鸽子窝。
我记得恰好在我爸站在院子里时,我从大门里给他照了张相,这一切都照进了那张照片里,野草没过了他的腰,满目的荒凉。
后来,渐渐明白他对我讲述他童年的故事,乡间的小路,门前栽的大榆树,只是希望这份故乡的情怀能有个寄托,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懂得。
有一次上坟,我爸说起他以后可能就不一定能埋在这片地里,因为子孙离得远了,像他每年来祭祀都很难,再何况是我,然后又念叨着“祖宗虽远,祭祀不得不成;子孙虽愚,经书不可不读”,说不知道我以后要去哪里,要离我们近点才好。
现在的老家,几乎没有什么亲人了,年轻人们也纷纷离开,荒瘠的土地渐渐覆盖上了草丛灌木,也淹没了埋在山坳深处的坟滩。
现在的我,只能记着,在黄河远上,那里曾有我的一个家。
在西北这片土地上,总有一股子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气质,这股气质就是老爷子身上的那种东西。
这种气质混合着辽阔黄土地的泥土气息,夹杂着西北土地特有的一些杂质,所以看着不像有些土地质感那么细腻绵软,人如果踩在脚下,还有点硌脚嘞。
这里的人们有着独有的执着,对这片土地爱得如此扎实,就像百年老树对土地的渴望只能用树根紧紧扎在土地之中。
白鹤始终是贯穿全片的重要意象,片中读不懂的画面,比如为什么要塞烟囱?
为什么女儿把老爷子接过来一起过中秋节之后,又那么着急把他送回哥哥家?
为什么村里人割湖里的草时,老爷子奋力驱赶他们?
为什么孙子孙女把仙鹤说成是大鸟,老爷子一下子如此严肃?
一切都在片尾老爷子入土为安中找到了答案。
至于老爷子为何对仙鹤如此执着,矛盾根源在于农村要开始执行火葬以替代土葬。
结尾处孙子给老爷子挖了一个坑,让人痛心又欣慰,他欲驾鹤西去。
从入土以后,可以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
那个时代的悲剧太多了。
可又应该怎样去定义这样的“悲剧”,不过时过境迁,我们眼里的淡淡的遗憾而已。
在小农意识与工业文化的交叠中,他还是选择了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去结束自己的一生。
他宁愿如此,也没有勇气去尝试一个崭新的时代。
固守传统的死亡理想,终于在孙子的帮助下,实现了。
片子的铺垫略显的冗长与苍白,文字表达与图像表达的断层的确不能使之完美。
结尾那一片新鲜潮湿的土壤,与从天而降的一支羽毛,让这略显生涩的前奏终于有了另一种圆满的平静。
苏童故事里的人都是寂寞的,他们常常以自己独有的姿态去表达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与脱节。
几乎他所有的小说里,都充满了一种跳跃的想象与优雅的抑郁。
在简洁利落的节奏里,引你坠入剧烈的高潮。
而电影,看起来总少了那种澎湃。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无法理解那个时代的。
苏童、余华,还有最近红火的莫言,他们的作品背景常常源自于动荡的时代。
女作家的作品常常流于表面的敏感,而男作家却能以更细腻的表达去呈现。
不曾经历过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惶惶不安,终是不能了解。
但愿那一支羽毛,能载着他的灵魂远去。
无事,翻看影讯,与一张素净的海报不期而遇。
或许有些时候,人总得需要一些奇妙的缘分,只消一眼,便注定沦陷。
看电影前,特意补习了一下苏童的同名短篇小说。
简单,安宁,浓浓的诗意,未附庸风雅,亦非平白无味。
行至作古之年的老人,年少天真的男孩和女孩,路过生活的起承转合,结识了一场故事,有关生死。
艺术影厅,小众的电影,在未满的两个小时里,我试着在故事里寻找自己的过往。
电影是一场梦,一场有可能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梦。
老人睁着自己浑浊的眼,说在槽子湖的池塘里看到了白鹤,一只饮水的白鹤。
白鹤从很远的地方飞来,又飞到很远的地方去。
一如未知的生死,不明的方向。
老人说:西关有个火葬场……老人说:人到了西关就化成一股黑烟,看着你爹你叔叔你姑姑他们吧,等我一死他们就会把我拉到西关去,他们商量好了,他们要送我去火葬。
老人说:人是会变成一股烟的。
老人说:你听见坑里发出的声音了吗?
老人说:你们都听不见泥土叹气的声音,只有我知道它在叹什么气,现在泥土正为我叹气呢。
时间席卷着日日夜夜,从每个人的瞳孔里爬过,将澄明变得混沌,一切都在这永不得圆满中试图去圆满,死亡也许并非一件憾事。
老人终于老了,老到没有了气力,去决定自己的身后事。
火葬,土葬。
之于土地,他们有种顽固的信仰,如同空气,在漫长的岁月里,磨合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入土方为安。
老人总是固执地玩着堵烟囱的幼稚游戏,总是拿一支枯枝在土地上画一个圈,总是在黄昏的池塘边等着他的白鹤……他想人不能化成一股烟,什么都不剩下;他想住在自己的圆圈里,选择自己的归宿;他想哪一天,白鹤驮着他飞上天堂。
只是似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个老人的愿望太过奢侈,他的抗争太过徒劳,除了男孩和女孩,对未知的一切好奇而充满的残忍和怜悯。
男孩透过老人眼睛,看到了死亡,以及死亡之后无能为力的惶恐。
他举起铁镐在老人的“终点”挖下第一块泥土。
老人终于躺进孙子挖的坟墓之中,浑浊的眼睛里跌落一滴澄澈的泪,和着新鲜而潮湿的泥土长眠。
老人说:告诉他们,我乘仙鹤去了。
如果可以在生命的所终,自由选择自己的死,算不算得上一件幸运的事?
老人怀着一个渺渺的希望,将自己埋进了泥土,埋进了一句深沉而遥远的叹息里。
在被土地包裹的梦中,兀自守候,宁静,孤独,优雅……他在等待,等待着那只愿意驮他去天堂的白鹤……
机缘巧合,最近在中国电影资料馆影院看完了一部艺术片。
名字很长,叫《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
也忘了之前是在哪儿看到的安利,反正就在我list里躺着,刚好来一趟北京,一看小西天竟然有放映,左右也没有别的安排就带着队友去了。
去之前凭借模糊的印象,我一直以为是部纪录片来着,开场了才知道是改编的苏童的小说,采用了一种近似纪录片的镜头风格,挺有意思。
但是看到最后,竟然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评价。
隔了一周,这才多少回过味儿来,敢做一做判断,也敢妄言一些批评了。
故事发生在本世纪初期的甘肃偏远农村,一名在当地擅画白鹤的老人身患疾病,时日无多,却心心念念着想要入土为安、“乘鹤西去”。
但当地已经开始厉行火葬,儿女们也对老人的固执颇感无奈。
老人只好在与孙辈们的情感互动,和对“白鹤”的希冀幻想中犹豫徘徊...最终走向了一场苍凉的悲剧。
泥土的反叛这部片子打眼一看,很有“黄土地”味儿,又有几分贾樟柯味儿。
但又更个性,在如今满屏的蓝绿色调或黑色美学、低饱和轰炸、高对比风格之中,发出了一声泥土的嘶鸣。
电影的画面很好看,真实的西北风物之中,又有炽烈的阳光。
这种阳光不仅是画面中真正的毒辣的日头,还有如同泥水横流的野草般的生命力。
明亮的色彩、强烈的饱和,勾勒出一幅符合现实形象又不在刻板印象之中的西北画卷。
看到孩子们光着屁股在泥里打滚,在水渠里洗澡,看着男人女人们在阳光下水波中割水草、看着老人们在大树下下闲棋、嚼舌根,你可能不会立即想起C'est la vie,但一定也会想起炊烟和茅草的气味。
▲个人认为全片最美的画面伪纪录片的美学风格也很好地放大了本片全部由业余演员出镜的优势,这些真实生活中的乡亲、友人、亲人,在互动中有笨拙、有羞怯,但又有细节处的熟稔和信任。
像孙子和爷爷之间互相轻扇巴掌的玩闹,像兄妹之间通电话时委婉的埋怨和试探,像老头们聊起死亡和安葬时的随性和直率。
以及我个人非常喜欢的、原汁原味的乡音,而不是后期配音和别扭造作的“播音腔魔改方言”。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像一群风格鲜明又憨态可掬的陶土罐罐,平日在角落里蒙尘,看似不起眼却透露着你不得不亲近的稚拙之美。
但当你拂去偏见的尘土细细打量,突然感到心脏被攥住,好像你们理所当然地与他们共享着同样的祖先,你也品尝过今年地里种多了的西瓜和中秋要献给月亮的花饼子。
你也会躺在茅草堆上正对大太阳暴晒而无所事事,也趁着大人不注意摸了刚下的鸡蛋去土灶里油煎后囫囵吞下,唇齿留香。
因为天然,所以理所当然,因为理所当然,所以美得自然。
村落里有不听话的羊群,有土坯的矮房和苍蝇乱飞的后院。
小巴和金杯车在土路上狭路相逢,远远的墙上画着白底的广告语,村头破落的小卖部被汽车的尾气慢慢熏黑。
▲祖孙的互动成为全片最甜的段落,谁不想这样晒一次太阳呢?
泥土的反叛无声无息,就像老父亲脸上岁月的刻痕。
真实无避忌的镜头之下毫无矫饰,但又看到粪土里顽强地长出来的美,导演对家乡的爱坦荡而赤诚。
我真心赞成这样的美学,我盼着它在我们的银幕上更多一些。
音乐性的悖论但视觉上的美无法挽救节奏和结构上的空白,对音乐和自然音效的依赖也并不能实现导演意图中缓和的效果。
这是非常失败的,至少让电影的评分凭空减了一星。
这里的标准当然是基于艺术片来要求的,但艺术片也要讲求基本的叙事线索和影片节奏。
文学性和艺术性可以包容时空的琐碎和跳跃,但不能赦免空中楼阁式的放任自流。
本片使用了很多的乡土音乐和自然音响,但并不能弥补影片音乐性的匮乏。
导演对音乐性的理解似乎陷入了某种奇怪的误区,刻意拖长揉碎的叙事线索几乎成为互不关联的闲篇。
音乐性对流动的要求被割裂开来,塞满了景观展览式的“推销”。
对,推销,将叙述的重心和焦点强行模糊,然后塞给观众一些不是奇观的奇观和不是奇情的奇情,或者没有毒性的奇观。
既没有早已泛滥的感官刺激,更没有因果发展带来的悬疑,实在把艺术片容易自说自话的雷区来来回回地趟了一遍,又一遍。
毕竟如今的城市青年即使再悬置于乡土,也不完全是没有见过猪跑的“摩登儿”。
▲令人印象深刻的光屁股沙土版憋气大赛音乐性是什么?
就是以某种韵律结构起来流淌的时间,是后退一步看待所展现的生活。
而不是音符之间机械的拼凑和尴尬的配合。
你不难发觉本片陷入了这样一种“音乐性悖论”:被切开的叙事没有流淌起来,但视觉上的展演却比刻意的配乐更有韵律感。
但这还不算最要命的问题。
在上述的这样一种美学上的失衡中,故事的焦点也随之发生了漂移和模糊。
全片直接展现核心矛盾的段落除了结尾高潮之外只有一处,但这两处合在一起的画风又和全片那种盎然的生命赞歌式的美学取向发生了断裂,像交响乐团中故意捣乱且自以为幽默的鼓点和管乐器,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仿佛演出的指挥已经年老色衰,又像一位面对满屋子荷尔蒙爆炸的青少年而气急败坏的班主任。
似乎主创们陷入了对留白和话外之意的某种偏执,但忘记了暗含褒贬不是没有褒贬,批评可以成为弦外之音但不能成为杂音。
可以大鸣大放的时候,请不要再捏着嗓子说话。
艺术片的含蓄也正是它的特权,该上硬菜的时候,就别放料理包了。
此地空余?
这个故事可以用悲剧二字概括,但这悲剧讲得不能让人信服,甚至让人一头雾水,实在是可惜的事情。
就像本文的题目,我不禁想问的是:故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什么呢?
我们的创作者饱含热忱和汗水做出的作品,却不能很好地传达自身的艺术追求,这实在是奇怪。
是不是我们对艺术片的标准和要求,也出现了模糊和失焦呢?
独标高格或者阳春白雪,对于艺术片来说是可以有的任性。
但所谓“艺术片”,不过是为了反抗市场加诸于商业片的枷锁,为创作者留出自由喘息的空间而已,并不意味着艺术片的好坏标准与其他影片完全不同,还是要遵循基本的逻辑。
否则那就不是艺术片,而是影像实验了。
艺术片也要讲故事,更要讲好故事,不要在好不容易避免了标签化、类型化的窠臼之后,又陷入了孤芳自赏、自我论证的怪圈。
偏远老旧但生机勃勃的村落、淳朴固执安土重迁的老人,新时代推行火葬的要求和乡土社会中对竖碑立坟的安全感,最终堪称极端的故事走向。。。
本讲出优秀故事这一切要素却在扭曲的音乐性中莫名其妙地就那么“浮现”了。
比如本片中白鹤意象的展现。
西北地区固然没有白鹤生活,但以寿木上出现的形象而言,作为传统文化中“沟通仙界的坐骑”的白鹤,自有其合理之处。
但“白鹤”与“往生安息”概念上的唯一对应,以及“等待白鹤”这一相当后现代的戏剧桥段而言,却没有展现其逻辑基础。
▲片中老人是村中有名的木匠和画匠我最感到奇怪的是,如果说老人执着的是“入土为安”,那和“驾鹤升天”之间没有建立足以让人信服的必然关系。
是当地有浓厚的白鹤文化意涵吗?
还是白鹤有着其他“往生”意象不可替代的特质?
除了可以推测出老人是当地有名的寿木画家,擅画白鹤以外,用且仅用白鹤来代表人物认可的“安息”,却不充分说明理由,哪怕是镜头远景或者边边角角中的细节、对话行动的蛛丝马迹都没有,这可不是电影该有的“留白”。
而如果说老人想要的是树坟立碑、有棺有椁(也只有这样才好和“火葬后化为飞灰”相对应),结果却采取这样一种“谁都找不到”的“办法”以实现与现实的妥协。
那除了加强情感性上对“一刀切”的控诉,好像也不能使所有观众认可。
▲斯人已成白鹤去需要说明的是,我没有看过苏童的原著,因此不知道原著中的处理和逻辑为何,因此仅仅针对影片的处理和展示的来龙去脉而发出批评。
并非扩大化地对原著的批判。
我只是希望,艺术片的创作者们在追求艺术之外,也能明白自己的受众需要的不仅是美的展演及其享受,更有善与真的信服。
后者不仅能使美与艺术得到完全,最终也可以丰富人。
而这,也是电影艺术最大的价值所在。
就前几天,被推荐了部电影——《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
又是一部以中国农村为背景的电影。
一部关于老人的电影。
我看豆瓣影评,有人说,杂碎的部分太多,主线太散了。
但,我想,他和农村的联系应该不紧密吧。
对于我来说,电影的每秒都像在看我老家。
电影用了很多长镜头,总是关于老人和小孩。
农村的小孩子,野得很,上天下地玩,老人们总是在路边打牌聊天。
电影看到中间我不可避免地想起我老家的爷爷。
我们一年见他一次,就是在过年的时候。
今年看到,他一下子老了好多,牙齿也没有了,黄黄皱皱的样子,就像电影里的老马。
电影的主角老马,有一对儿女。
平时,他住在儿子家。
中秋的时候,女儿接他去她家过,儿媳妇说,只要你不怕他死在你家,你就接去吧。
接过去之后,那边的老人家他都不认识,没有朋友,他就整天带着孙女苗苗到处晃。
他让苗苗带着他去看坟,那是他熟悉的东西,他画棺材板挣钱,也处于最接近死亡的年龄。
他女儿发现后,生气地把苗苗从老马身边扯走,觉得那是很脏的东西。
他悄悄问苗苗,我以后都住在你们家好不好,苗苗说好,可是中秋过了,女儿又送老马回了儿子家。
有人问老马,你还不回去和你儿子女儿吃饭。
老马说,都是狼崽子。
最接近死亡的老人,都是大家想要避免的。
只有什么也不懂的小孩愿意和他们说话。
所以啊,电影里老马一直只是和他的孙女孙子在一起。
以前我们这一代小的时候,爷爷就喜欢找我们讲他以前的事。
现在我们都大了,爷爷也就没有能说话的小孩子了。
每次回老家过年,虽然大家回老家了很热闹,但是爷爷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大家回老家总是待一两天就走,叔叔们聊起来,喝酒打牌抽烟,爷爷也没人照顾,爷爷说点什么也没人搭理。
说是说,回家给爷爷奶奶拜年,可是到头来,只是自己图个心理安慰。
在城里生活惯了的我们,只想把老家远远丢掉。
老家那些泥巴地里葬下的坟,哪里比得过大理石墓碑的干干净净的墓园;老家为了葬礼大鱼大肉地办排场,哪比得上城里把钱投资在小孩子的教育上;老家算计着这家的红包钱那家的红包钱,哪里比得过城里说好了不互相送礼。
老家,除了回忆以外,已经是不想回去的地方。
爸爸说,要是爷爷死了,应该就没什么人回来了。
爸爸总是叫我去陪爷爷,自己和叔叔们打牌聊天。
可是我不懂老家的方言,也太久没回老家,什么也不知道,我就只是坐在爷爷旁边,勉强寒暄几句,也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爷爷今年牙齿没了,吃得特别少。
前几年,他还是我们家食量最大的,要吃两大菜碗。
人越老,也就越没有话语权,别人都当你老糊涂了。
我听妈妈说,爷爷不愿意来我家住,因为怕死在这边,被火化了。
火化了,就成了一缕烟,从烟囱飘走了。
电影里老马的朋友老曹,死了之后偷偷埋了,结果棺材还是被政府挖了出来,送去火化,因为政策要求都得火化。
不过啊,老马最后还是埋了。
那是电影最后几分钟的事了。
电影刚开始的时候,老马的孙子看到电视里的西游记哭得要死。
因为孙悟空要被佛祖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
——爷爷——嗯?
——你要是藏在这他们找不到你,你就不会被他们拉去火化了。
你要是死在地底下他们找不见你,你就能在这里呼呼地睡大觉了。
大概是因为在西北读书待了几年,对那边的风土有莫名的亲切感,听到方言台词的时候还在想这应该是甘肃某地,直到看到老马(主人公)的儿子回过半个头,发现他是《隐入尘烟》里的马有铁,2012-2022年,两部戏相隔10年,仔细回想两个角色的样貌,能想到岁月刻画在一个农民和一个演员脸上的痕迹显然不会一样,马有铁脸上是10年田间地头劳作的痕迹,妆容更多是风和日赋予的。
随后镜头里出现“罗城乡花墙子村”的字样,去证实归属地的时候,发现这里也正是《隐入尘烟》的拍摄地,这让我反应过来,早些时候镜头里出现的,孩子嬉戏的水渠,不就是苦命曹贵英溺亡的地方嘛,10年来不曾改变模样。
电影有些表达和片段给我很多联想空间。
像电影名字,我很容易被非常规的名字吸引;像“不了捉、不吃了算”这样的方言,这算助词前置吗,不太懂,还有老马的儿子说要给外甥女“杀瓜吃”,以前只觉得“杀”都和动物联系在一起,让他这么一说,瓜果确实像活物一般。
老马抵触人死后被火化进而变成一股烟的事实,这让他见不得乡邻的炊烟,总是登梯将烟囱盖起来,这样的行为被子女吐槽愈发顽固,我想只是老马面对生活更加无力了,是一种气急败坏。
看着他那么吃力地上下木梯,会忘掉这是在演戏,担心他下一刻摔落,只是单纯想到我太讨厌人变成行动不能自如的老人,讨厌的并不是变老本身。
老马似乎很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而女儿和儿子都担心老马有个三长两短,早早商量把他送回了家。
想起今年春节问姥姥,要不要找个时间去我家待一段时间,姥姥用蒙语回答了我,那段话很好翻译,大意是说她现在想得很清楚,非必要不会再去出远门,若身体有个闪失,于谁都是负担。
其实以前也有过类似对话,我都会再追问几句,今年我没有再说什么,若是我都能明白的事理,姥姥肯定也是明白的。
大多数的人就是这样,都会在某些时刻认为“我上,我行”,例如每个有孝心子女想必都会觉得自己更擅长养老吧,老人则不希望子女之间误解产生嫌隙,想到这里是因为在好奇生命衰败到一定程度是不是就会有种超前的预判,一种字面意思的自知之明,网上总看到谁家的老黄狗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便悄悄告别不再回家,可能都算不上告别,它说什么,人又不会懂。
老曹的墓被挖开,画面其实没有展示最剑拔弩张的部分,只会看到后面警车来,一定是主持了公道,然后拉着棺椁而去,场面是无声的,但你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城里不允许土葬的作风和要求很快就传到了花墙子村,意识流的东西总是传播最快,也只有在这些政令上,花墙子村才能享受到和城里一样的待遇,待遇或许还会更好一点;智娃埋葬了老马开心地离开了,老马被埋的过程和他出于人本能挣扎出土壤的一面也没有展示,这时候会想起贯穿在电影里,娃娃们经常把头埋在土里又忍不住冒出来比谁憋气时间长的游戏,他们也曾邀请老马一起玩耍,老马觉得他们出言不逊没大没小,但这次,老马成为了自愿参与游戏的人;天色晚了,大家到处找不到老马该如何呢,有一种可能是智娃告诉家人"爷爷乘着白鹤去了",也就是电影的名字《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仙鹤是一种吉祥的鸟,它在哪里停下,哪里就会有一个人被它背到天上”,老马自然盼望成为乘着仙鹤的那个人,以至于大家戏谑他把槽子湖里的恶水鹮和鸭子,当成了仙鹤。
我也一直在等,到底老马什么时候会说这句台词呢,实际到影片结束都没有出现,大概是被老马心里默念了。
电影其实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小成本制作,是放在影院不知道要让多少人犯困的那种程度。
但想到之前看《春光乍泄》时候,评价说一个电影好不好看,取决于电影拍得美不美;像近期看到的《撞死了一只羊》,关于Tibet影像,关于砂石被车轮挤飞沙沙作响的声音,像那种贫瘠土地独有的。
有句2017年看到的话,对于兰州的形容,我想对整个西北都很适用,“粗粝野性美丽”,这种美先入为主地带来了好感,也就不太在乎它讲了什么。
结尾导演说,“影片所有的演员均由我的家人、亲戚和朋友们担任”,猜到不是演员,猜不到是家人朋友,挺有意思的,让我对他其它影片有了兴趣。
2024年1月坐标鄂北(毗邻河南)的一个18线小城,开始全面禁止土葬实行火葬,不知道村里人是什么看法,看了这部电影觉得家乡的老一辈人应该是差不多的感受。
电影开始没看懂爷孙俩去堵烟囱的场景,后面掘坟挖棺的那个场景挺悲哀的,祖辈的恪守传统,父辈的服从不抵抗,孙辈的童真无邪,三代人对死亡的不同看法。
中秋节拜月亮的场景也很印象深刻。
我爷爷去世那年,我三年级,中午蹦蹦跳跳放学,得知爷爷在老家去世了,我以为在开玩笑。
老家有一种说法,死后子女后代谁生病就是是因为老人在挂念谁,我记得我又是感冒又是拉肚子。
棺材做好前,爷爷在冰棺里躺了七天,我记得木匠给棺材雕上了北斗七星。
出殡前准备封棺的时候,所有的亲人进到堂屋和爷爷做最后的告别,但是大人们不让我去进去看。
年少无知的我,不懂得这将是我永远的遗憾。
我和爷爷并不亲密,对他的记忆也少得可怜,只记得他突然生大病,出院后回到老家还挂着吊瓶,爸爸让我和哥哥去看看爷爷,我俩害怕,不敢上前。
而关于爷爷生病之前的记忆,除了我趴在他身上抢小卖铺的钥匙,其它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到了坟地了,雨一直下,周围是亲人的哭声,而我内心并没有多少难过,我在为自己的坚强窃喜。
他们在劝妈妈别哭了,我低头看着野草上的雨滴,看到了“马鞭子”,我的眼睛开始模糊,我在心里说,爷爷,我害怕马鞭子咬你……我没有像姐姐一样哭喊出这句话,我的眼泪也仅仅湿润了眼眶。
我还小,对爷爷的去世没有感觉到难过,好像没有什么不妥。
三年后的夏天,我在姑姑家和姑姑的婆婆妈一起睡,半夜睡着睡着,我开始难过,开始哭,他们问我怎么了,我说我想我爷了。
他们说是想我外公了吧,你和你爷爷都没有怎么一起待过。
我说不是,我说,我想我爷爷了。
智娃活埋了他的爷爷,他一点儿也没害怕,一点儿也没难过,之后的某一天,他会不会突然无比的想念那个给他冰糖吃的爷爷呢?
小鱼剧作 马爷爷有匹白马,给棺材画鹤,画的时候拿笔点了孙子,爷爷身上带着一瓶白糖,逗逗孙子。
爷爷围观村头玩牌,谈论起不能土葬的事情,火葬成灰是骂人的。
孙子脱光在和朋友玩沙子憋气,姑姑来了,爷爷坐着睡着了,孙子因为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哭了。
(天真,为后面“埋葬/杀死”爷爷对孙子的创伤做铺垫)爷孙二人撒尿,孙子上房把烟囱堵了,寓意“火葬”结果发现烟囱又有烟了。
音乐用的好好。
姑姑给冰糖,邀父亲过中秋节,父亲在路上看见坟堆,回了家让外孙女带自己去看。
姑姑把爷爷薅回家,切西瓜里面多了一块,给外孙女了,爷爷说没献月亮吃了嘴歪,外孙女反驳爷爷没献月亮。
爷爷教外孙女画仙鹤,“仙鹤飞到哪里,就有人哪里就有一个人飞上去上了天了。
”姑姑让女孩拿打气管,姑姑问女儿爷爷说了什么,得知爷爷想葬在外面画好的坟堆旁,爷爷又问外孙女女儿问了什么。
姑姑给哥哥打电话,姑姑说父亲感冒,怕死在自家,于是姑姑决定帮哥哥摘瓜。
爷爷陪外孙看动画片哪吒,刚好是仙鹤的画面“后会有期”,哪吒百度说是男,不过一直被女孩用。
姑姑可真会,对父亲说是哥哥打电话叫帮忙收瓜,顺便送父亲回去。
前景父亲躺下,后景是姑姑在扫床,钟声🔔,咳嗽声,隐喻衰老即将逝去的生命。
回到村口和老头聊天,得知老曹死了,拉去火葬场了,“原来半路死掉的年轻人才火葬呢,哪有老汉火葬呢?
”爷爷去了老曹的坟地上香,老人遇到过埋在池塘边了。
爷爷坐在树边抽旱烟发呆,外孙和外孙女喊爷爷吃饭,村长来了通知要拆湖?
也就是老曹的坟堆要被发现了?
吃饭的时候姑姑质疑仙鹤的存在。
于是爷爷带俩小孩上树找仙鹤的翅膀。
小孩又在玩埋人,三个小孩一个落单,于是小孩喊爷爷加入埋人大队,也是个伏笔吧,爷爷想法💡来源。
村主任带人挖了老曹的坟,爷爷隔岸背手看着这一切。
爷爷想制止人割槽子湖,“这个怂”,有点像一个和四个藏语,男人捉鸭子,爷爷追赶制止,像是一场“阉割”仪式。
鸭子被炖了,孙子哭了。
黄昏,这次爷爷自己上房顶堵烟囱,一家人被熏出来了,爷爷身体越来越不好,只能送饭了。
爷爷烦恼死后只能烧在城里的西单了,孙子说起自己挖坑埋过大鹅,这样父亲和姑姑就找不到爷爷了,爷爷一开始觉得大逆不道。
爷爷转头看到孙子在挖坑,爷爷拿过铁锹接着孙子的坑挖。
感受到了李睿珺导演对土地的爱,爷爷听到了土地的哀叹。
爷爷站进坑里,把外孙女支开湖边看仙鹤,外孙填土,外孙女给爷爷耳朵上别的花也蔫了。
俩小孩骑着“白马”走了,阎王爷,玉皇大帝,孙悟空,如来佛。
结局略难接受。
名字的確美,美得我忍不住爲了名字去看了。但這部戲好恐怖啊!結局尤其恐怖!死亡,是必然的,模糊的。我們不能選擇死亡,但我們能選擇如何面對。色調扣一分,太鄉土氣息了好麼!
全片只有最後一場活埋的戲來自蘇童的短篇小說原作,前面都是在借助多種隱喻不斷進行鋪墊,諸如作為老馬職業的棺材漆畫、寓意對火葬之排拒的填煙囪、孫子活埋過羊的敘述和埋人的遊戲、村委掘墳引發的基層衝突、電視裡《西遊記》的地府場景。李睿珺的電影總有紀錄片的質感:除了總是採用非職業演員出演(且調教非常出色),在視聽語言上,他拒絕使用正反打,而總是採取與地面嚴格垂直的固定機位長鏡頭拍攝。但映後表明他清晰地認識到劇情片與紀錄片的文類分野,他認為就算是寫實主義的劇情片,每個鏡頭也都經過多次排練,所獲得的只能是一種經過建構的真實。不過既然如此,對於這樣一個十分具有諷諭意味的題材而言,適當增加一些荒誕、黑色幽默或超現實的元素,可能會令小說文本在影像化後,更具有電影人本人的風格化特徵。24年6月16日14點於百老匯2號廳。
这样的小说电影一写实就完全不合逻辑了,一个看孙悟空压在五指山下都会哭的五六岁小孩居然会有胆量够残忍活埋他爷爷,而且,这真的管用吗?爷爷的想法够幼稚的。
这部比《家在水草茂盛的地方》有意思一点儿——真的只是一点儿而已。后面一串字幕表示,所有演员均是导演的家人或亲戚,看来,找不到投资的情况下,家人也要一起受折磨。台湾的魏德圣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动不动就让妻子签个什么房产抵押同意书啥的,呵呵,家人难当啊。最后孙子埋爷爷镜头给的很长,似乎没有那必要吧?
“中国人”这个统称应该是不存在的
不明觉厉。。。
3450天前在豆瓣标记想看,今天才如愿在大银幕前刷到。那天正看着苏童去威尼斯,欣喜地感叹他还穿着前阵子上课时老爱穿的牛仔裤,仿佛亲自给他置装那般兴奋,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像是甘肃村落的日辰,一不留神,就消弭在尘烟与暮日里。老人家把槽子湖望出了仙鹤降临的华彩,那从大红棺材板上飞出的神鸟,几乎要把死亡削去恐怖与迷蒙。这往生的故事,也只好断在那份适得其所上了,再往后,泪是泪气是气的,万一板正刚硬的策律一铁锹下土,就没有那浪漫化的余地了。另外不得不说,方言真是生趣,消亡该是多么可惜与可悲的事情,听他们跟川贵一样把傻说成瓜,想到粤语里,瓜也有死的意思。三星半。#资料馆#
<我故乡的四种死亡方式>开头写到:一个人死后,身体归于土,毛发归于草...当天地人的传统习俗被不经意割断,就招致来残忍的现实。很喜欢割草捉鸭那场戏,老人的无奈,中年的卖力,孩童的嬉戏都被表现出来。结尾三分多钟的长镜头期待着也能有阿巴斯式的闪电划过,但一切又都已注定。
不该
故事很好,喜欢。非常明白剧中人所想,亦能理解他们所为,结尾情绪渲染没起来,整部剧的调色也过犹不及到《盲山》的程度。苏童的效用应该是避免这样一部电影在文化展示的时候过于装逼而喧宾夺主,不过还是有几个段落喧哗了,比如隔苇子那节,如果只有音乐,没有那个唱歌的男声就好。
把故事放在西北的套子里讲的一塌糊涂
拍得相当有意思,台词有趣(小结巴姑娘特别好玩)推进有效,摄影构图都很有想法。后三分之一节奏有点慢,加上完全粗暴地切掉掩埋过程使得结尾有点乏力,非常可惜。大鸟那段震到我了,好棒的地方,可惜身在其中的人并没有珍惜。调色饱和度高,导演说是为了有八月份的感觉特地做出的色彩。
这是一部你可以睡觉,醒来之后仍有惊喜的片子。农村的故事就像电影的某部分一样索然无味,但农村的故事也像电影的某部分一样让人欣喜与起敬。
剧本应该是可以的 取景也是可以的 就是演员演技实在太差 当地人过的是生活 自然 朴实 情真 硬是用镜头对准他们 就别扭了生硬了
我去你吗张掖阿巴斯???要点碧脸
这是一部故意凑时间的电影吧。。。太恶劣了
终于“后窗”了一把!
老人的残酷是任由蜜蜂蜇了孙女,然后把蜜蜂放进烟袋;孩子的残忍是死命给鸭子喂食鸭肉,然后把鸭子当成宠物。不懂生死的孩子送看透生死的老人离开,不谙世事的孩子为压五百年的大圣嚎啕不止,以老为羞的老人藏入泥土等待白鹤的驾临。沙枣扎根泥土,庄稼是生命的舍利,老人看透生死让身体轻盈驾鹤西去。
看不下去,节奏适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