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欢处长、墨婷和小顾,对朱青更多是心疼。
处长和墨婷本身就是讨喜的设定,而小顾一路配角到底,却最终成了十一大队最负责任的飞行员,所以更想说说他。
剧情前半段(在大陆的时候),小顾是典型的愣头青、一根筋的新兵蛋子,可以说很不讨喜(毕竟郭珍和朱青才是官配)。
因为受伤时留给素未谋面的女学生的一张字条“因缘负伤共床枕”,羞涩得认为拿到字条的女学生就算自己的女朋友。
当知道那个女学生就是朱青,而郭珍只是因为换了自己的字条才和朱青走到一起之后,无法正视郭珍朱青已结婚的事实,对郭珍心生怨念,对朱青反而心生执念,最终阴差阳错导致朱青流产。
那时候的小顾初出茅庐,不懂事很欠打,并不懂字条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真正让郭珍和朱青走到一起的是他们后来经历的种种,就像朱青说的,字条是谁先写的,不重要。
剧情后半段(在台湾的时候),小顾表面玩世不恭了很多(可能是在学郭珍),内心却成熟了。
去到台湾十年,一直想找到朱青,一直不愿交接汪影;按照组织任务结婚离婚两次,一次是照顾汪影和汪影的孩子,当天即被离婚;一次是为了掩盖队友叛离的事实假结婚,也是很快被离婚。
两次都不受假妻子的待见,相当惨了,但小顾能做到玩笑得说出来,并不拧巴。
当朱青再次出现时,已然经历了挚爱之死和战乱之世,沦为酒吧女。
师娘和副队娘甚至朱青自己,都瞧之不起,觉得见不得人;反而小顾并没有改变对朱青态度,将保管了十年的郭珍的字条如约交给朱青。
此时的他表面玩世不恭,浪荡不羁,能自如得应付朱青的调戏,但却并没有改变朱青是心头朱砂痣的事实,会在约会时像青涩少年一样询问能不能坐到朱青旁边,在朱青要走的时候恳求她留下来陪自己待会儿,在处长要为难朱青的时候想要护着她。
后来朱青含冤入狱,小顾以为朱青去了美国,也因为墨婷的无意的善意谎言“朱青阿姨说你可以去美国找她玩”,接受了美国的受训,并以第一名结业,进入“黑蝙蝠”。
回国后,在出任务的前一晚,才在酒吧遇到汪影,并再次遇到朱青。
他想在遗书的抚恤名单里加上汪影和汪影孩子,才得知孩子已死,他说了句“我们的孩子死了”,可见他心里有份责任;当朱青提出陪他一晚,他说不能给钱,并不想把朱青当成交易。
那一晚,他觉得大队长不负责任,应该杀了师娘再自杀,而不是留师娘一个人,他也想掐死朱青,但没下得去手;那一晚,他先吻了朱青的额头(一直觉得吻额头是爱的表现,尤其是对朱青酒吧女的身份),然后提出要和朱青照一张合影,并偷偷印了喜帖,给老巩,也给自己留个念想。
任务前,他跟队员说如果能活着回来,要带他们去酒吧,见自己的女朋友,毫不避讳朱青是酒吧女的事实;任务中,他在无线电里说,如果能活着回来,他就向朱青求婚;任务后,他没能回来,却用一条命换了给朱青自新可能的美国梦,以及师娘牢狱的结束。
不得不说,小顾是整个十一大队唯一一个从未辜负过任何一个女人的男人。
因为是空军,一边想要无拘无束、骨子里无法落地,一边又娶了太太走进了婚姻,于是大队长负了师娘,郭珍负了朱青;小邵算踏实的好男人了,却也被世道、被自己逼着负了初恋护士,伤害过小周。
只有小顾,明白什么是不负责任,炯然一身,最后预感自己凶多吉少,拜托老巩帮自己收箱子,而不是朱青,因为朱青已经有一个箱子了,太沉重了。
如果郭珍和大队长走的时候,我是难过,那小顾走的时候,我更多的是心疼。
他没做过坏事,只是太固执了;他对感情那么偏执,却总是晚了一步,在南京遇到朱青的时候朱青爱着郭珍,在台湾重逢时朱青虽有好感但已心死,在之后朱青愿意“坐到对面”时他却走了,在执念和错过中结束了一生。
他的一世很短,只认准了一个人,从写下字条开始,到死前的一刻,偏执得认定了朱青,在经历了无数次的遇见和错过之后,用自己的生命送给了朱青自新的可能。
最喜欢处长。
电视剧着实拍的很棒,里边所有的角色都让人印象深刻。
处长作为一名空军的老兵油子,奸诈,狡猾,满嘴脏话,粗鄙不堪,却把手下所有的飞行员都当做自己的亲人一样照顾,像一张救命的大网一样尽力拖着所有飞行员,不让他们落下。
每次大队长、副队长、小郭遇到麻烦、惹了事,总得是处长出来,像爸爸给儿子围事一样,一边骂骂咧咧的“我要你们好看!
”,一边救一个个桀骜不驯的飞行员出囹圄。
直到最后,这个把升官看的比天大的处长,为了救那个已经残废的老部下,不惜威胁军法处的长官,以自己的政治生命为代价救大队长出了监狱,让他得以以空军的身份退役。
看到最后认识到,这个人身上的人情味重的难以置信。
看了10分钟片花,期待电视剧版的扩充改编。
————————————以下是原著 白先勇的短篇小说———————————— 一把青 白先勇 上 抗日胜利,还都南京的那一年,我们住在大方巷的仁爱东村,一个中下级的空军眷属区里。
在四川那种闭塞的地方,煎熬了那些年数,骤然回返那六朝金粉的京都,到处的古迹,到处的繁华,一派帝王气象,把我们的眼睛都看花了。
那时伟成正担任十一大队的大队长。
他手下有两个小队刚从美国受训回来,他那队飞行员颇受重视,职务也就格外繁忙。
遇到紧要差使,常由他亲自率队出马。
一个礼拜,倒有三四天,连他的背影儿我也见不着。
每次出差,他总带着郭轸一起去。
郭轸是他的得意门生,郭轸在四川灌县航校当学生的时候,伟成就常对我说:郭轸这个小伙子灵跳过人,将来必定大有出息。
果然不出几年,郭轸便窜了上去,爬成小队长留美去了。
郭轸是空军的遗族。
他父亲是伟成的同学,老早摔了机,母亲也跟着病殁了。
在航校的时候,逢年过节,我总叫他到我们家来吃餐团圆饭。
伟成和我膝下无子,看着郭轸孤单,也常照顾他些。
那时他还剃着青亮的头皮,穿了一身土黄布的学生装,举止虽然处处露着聪明,可是口角到底嫩稚,还是个未经世的后生娃仔。
当他从美国回来,跑到我南京的家来,冲着我倏地敬个军礼,叫我一声师娘时,我着实吃他唬了一跳。
郭轸全身都是美式凡立丁的空军制服,上身罩了一件翻领镶毛的皮夹克,腰身勒得紧峭,裤带上却系着一个Ray-Ban太阳眼镜盒儿。
一顶崭新高耸的军帽帽沿正压在眉毛上;头发也蓄长了,渗黑油亮的发脚子紧贴在两鬓旁。
才是一两年工夫,没料到郭轸竟出挑得英气勃勃了。
“怎么了,小伙子?
这次回来,该有些苗头了吧?
”我笑着向他说道。
“别的没什么,师娘,倒是在外国攒了几百块美金回来。
”郭轸说道。
“够讨老婆了!
”我笑了起来。
“是呀,师娘,正在找呢。
”郭轸也朝着我龇了牙齿笑道。
战后的南京,简直成了我们那些小飞行员的天下。
无论走到哪里,街头巷尾,总碰到个把趾高气扬的小空军,手上挽了个衣着人时的小姐,潇潇洒洒,摇曳而过。
谈恋爱 —— 个个单身的飞行员都在谈恋爱。
一个月我总收得到几张伟成学生送来的结婚喜帖。
可是郭轸从美国回来了年把,却一直还没有他的喜讯。
他也带过几位摩登小姐到我家来吃我做的豆瓣鲤鱼。
事后我问起他,他总是摇摇头笑着说: “没有的事,师娘,玩玩罢了。
” 可是有一天,他却跑来告诉我:这次他认了真了。
他爱上了一个在金陵女中念书叫朱青的女孩儿。
“师娘,”他一股劲的对我说道,“你一定会喜欢她,我要带她来见你。
师娘,我从来没想到会对一个女孩子这样认真过。
” 郭轸那个人的性格,我倒摸得着一二。
心性极为高强,年纪轻,发迹早,不免有点自负。
平常谈起来,他曾对我说,他必得要选中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孩儿,才肯结婚。
他带来见我的那些小姐,个个容貌不凡,他都没有中意,我私度这个朱青大概是天仙一流的人物,才会使得郭轸如此动心。
当我见到朱青的时候,却大大的出了意料之外。
那天郭轸带她来见我,在我家吃午饭。
原来朱青却是一个十八九岁颇为单瘦的黄花闺女,来做客还穿着一身半新旧直统子的蓝布长衫,襟上掖了一块白绸子手绢儿。
头发也没有烫,抿得整整齐齐的垂在耳后。
脚上穿了一双带绊的黑皮鞋,一双白色的短统袜子倒是干干净净的。
我打量了她一下,发觉她的身段还未出挑得周全,略略扁平,面皮还泛着些青白。
可是她的眉眼间却蕴着一脉令人见之忘俗的水秀,见了我一径半低着头,腼腼腆腆,很有一股教人疼怜的怯态。
一顿饭下来,我怎么逗她,她都不大答得上腔来,一味含糊的应着。
倒是郭轸在一旁却着了忙,一忽儿替她拈菜,一忽儿替她斟茶,直怂着她跟我聊天。
“她这个人就是这么别扭,”郭轸到了后来急躁的指着朱青说道,“她跟我还有话说,见了人却成了哑巴。
师娘这儿又不是外人,也这么出不得众。
” 郭轸的话说得暴躁了些,朱青扭过头去,羞得满面通红。
“算了,”我看着有点不过意,忙止住郭轸道,“朱小姐头一次来,自然有点拘泥,你不要去戳她。
吃完饭还是你们两人去游玄武湖去罢,那儿的荷花开得正盛呢。
” 郭轸是骑了他那辆十分招摇的新摩托车来的。
吃完饭,他们离开的时候,郭轸把朱青扶上了后车座,帮着她系上她那块黑丝头巾,然后跳上车,轻快的发动了火,向我得意洋洋的挥了挥手,倏地一下,便把朱青带走了。
朱青偎在郭轸身后,头上那块丝中吹得高高扬起。
看着郭轸对朱青那副笑容,我知道他这次果然认了真了。
有一次,伟成回来,脸色沉得很难看,一进门便对我说道: “郭轸那小伙子越来越不像话!
我倒没料到他竟是这样一个人” “怎么了?
”我十分诧异,我从来没有听见伟成说过郭轸一句难听的话。
“你还问得出呢!
你不是知道他在追一个金陵女中的学生吗?
我看他这个人谈恋爱谈昏了头!
经常闯进人家学校里去,也不管人家在上课,就去引逗那个女学生出来。
这还不算,他在练机的时候,竟然飞到金陵中的上空,在那儿打转子,惹得那些女学生都从课室里伸头出来看热闹。
人家校长告到我们总部来了,成个什么体统?
一个飞行员这么轻狂,我要重重的处罚他!
” 郭轸被记了过,革除了小队长的职务。
当我见到郭轸时,他却对我解说道: “师娘,不是我故意犯规,惹老师生气,是朱青把我的心拿走了。
真的,师娘,我在天上飞,我的心都在地上跟着她呢。
朱青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女孩,就是有点怕生,不大会交际罢了。
现在学校把她开除了,她老子娘从重庆打电报来逼她回去。
她死也不肯,和他们也闹翻了。
她说她这一辈子跟定了我,现在她一个人住在一间小客栈里还没有着落呢。
” “傻子,”我摇头叹道,没想到聪明人谈起恋爱来,也会变得这般糊涂,“既是这么痴,两人结婚算了。
” “师娘,我就是要来和你商量这件事,要请你和老师做我们的主婚人呢。
”郭轸满面光彩对我说道。
郭轸和朱青结婚以后,也住在我们仁爱东村里。
郭轸有两个礼拜的婚假,本来他和朱青打算到杭州去度蜜月的,可是还没有去成,猛然间国内的战事便爆发了。
伟成他们那个大队被调到东北去。
临走的那天早上,才蒙蒙亮,郭轸便钻进我的厨房里来,我正在升火替伟成煮泡饭。
郭轸披着件军外套,头发蓬乱,两眼全是红丝,胡须也没剃,一把攥住我手,嗓子嘎哑,对我说道: “师娘,这次无论如何要拜托你老人家了——” “晓得了,”我打断他的话道,“你不在,自然是我来照顾你老婆啦。
” “师娘——”郭轸还在唠叨,“朱青还不大懂事,我们空军里的许多规矩,她不甚明了,你要当她自己人,多多教导她才好。
” “是了,”我笑道,“你师娘跟着你老师在空军里混了这十来年,什么还没见过?
不知多少人从我这里学了乖去呢。
朱青又不笨,你等我来慢慢开导她。
” 伟成和郭轸他们离去后,我收拾了一下屋子便走到朱青家去探望她。
公家配给郭轸他们的宿舍是一幢小巧的木板平房。
他们搬进去以前,郭轸特别找人粉刷油漆过一轮,挂上些新的门帘窗幔,相当起眼。
我进到他们的房子里,看见客厅里还是新房般的打扮。
桌子椅子上堆满了红红绿绿的贺礼,有些包裹尚未拆封。
桌子跟下却围着一转花篮,那些玫瑰剑兰的花苞儿开得十分新鲜,连凤尾草也是碧绿的。
墙上那些喜幛也没有收去,郭轸同学送给他的一块乌木烫金的喜匾却悬在厅的中央,写着“白头偕老”。
朱青在她房里,我走进去她也没有听见。
她歪倒在床上,脸埋在被窝里,抽抽搭搭的哭泣着。
她身上仍旧穿着新婚的艳色丝旗袍,新烫的头发揉乱了,发尾子枝桠般生硬的张着。
一床绣满五彩鸳鸯的丝被面被她搓得全是皱纹。
在她脸旁被面上,却浸着一块碗大的湿印子。
她听见我的脚步惊坐了起来,只叫出一声“师娘”,便只有哽咽的份儿了。
朱青满面青黄,眼睛肿得眯了起来,看着愈加瘦弱了。
我走过去替她抿了一下头发,绞了一把热手巾递给她。
朱青接过手中,把脸捂住,重新又哭泣起来。
房子外头不断的还有大卡车和吉普车在拖拉行李,铁链铁条撞击的声音,非常刺耳,村子里的人正陆续启程上任,时而女人尖叫,时而小孩啼哭,显得十分惶乱。
我等朱青哭过了,才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头一次,乍然分离,总是这样的——今晚不要开伙,到我那儿吃夜饭,给我做个伴儿。
” 伟成和郭轸他们一去便了无踪迹。
忽而听见他们调到华北,忽而又来信飞到华中去了,几个月来一次也没回过家。
这个期间,朱青常常和我在一起。
有时我教她做菜,有时我教她织毛衣,也有时我却教她玩几张麻将牌。
“这个玩意儿是万灵药,”我对她笑着说道,“有心事,坐上桌子,红中白板一混,什么都忘了。
” 朱青结婚后,放得开多了,可是仍旧腼腆怯生,除掉我这儿,村子里别家她一概没有来往。
村子里那些人的身世我都知晓,渐渐儿的,我也拣了一些告诉她听,让她熟悉一下我们村里那些人的生活。
“你别错看了这些人,”我对她说,“她们背后都经过了一番历练的呢。
像你后头那个周太太吧,她已经嫁了四次了。
她现在这个丈夫和她前头那三个原来都是一个小队里的人。
一个死了托一个,这么轮下来的。
她那些丈夫原先又都是好朋友,对她也算周到了。
还有你对过那个徐太太,她先生原是她小叔,徐家两兄弟都是十三大队里的。
哥哥殁了,弟弟顶替。
原有的几个孩子,又是叔叔又是爸爸,好久还叫不清楚呢。
” “可是她们看着还有说有笑的。
”朱青望着我满面疑惑。
“我的姑娘,”我笑道,“不笑难道叫她们哭不成?
要哭,也不等到现在了。
” 郭轸离开后,朱青一步远门也不肯出,天天守在村子里。
有时我们大伙儿上夫子庙去听那些姑娘们清唱,朱青也不肯跟我们去。
她说她怕错过总部打电话传来郭轸的消息,一天夜里,总部带信来说,伟成那一队经过上海,有一天多好停留,可能赶到南京来。
朱青一早便跳出跳进,忙着出去买了满满两篮子菜回来。
下午我经过她门口,看见她穿了一身蓝布衣裤,头上系了一块旧头巾,站在凳子上洗窗户。
她人又矮小,踮起脚还够不着,手里却揪住一块大抹布挥来挥去,全身的劲都使出来了似的。
“朱青,那上头的灰尘,郭轸看不见的。
”我笑着叫道。
朱青回头看见我,红了脸,讪讪的说道: “不知怎的,才几个月,这问房子便旧了,洗也洗不干净。
” 傍晚的时分,朱青过来邀了我一块儿到村口搁军用电话的那间门房里去等候消息。
总部那边的人答应六七点钟给我们打电话通消息。
朱青梳洗过了,换上一件杏黄色的薄绸长衫,头上还络了一根苹果绿的丝带,嘴上也抹了一些口红,看着十分清新可喜。
起初朱青还非常开心,跟我有说有笑,到了六点多钟的光景,她便渐渐紧张起来了,脸也绷了,声也噤了,她一边织着毛线却不时的抬头去看桌上那架电话机。
我们左等右等,直到九点多钟,电话铃才响了起来。
朱青倏地跳起来,怀里的绒线球滚到一地,急忙向电话奔去,可是到了桌子边却回过头来向着我声音颤抖的说道: “师娘——电话来了。
” 我去接过电话,总部里的人说,伟成他们在上海只停留了两小时,下午五点钟已经起飞到苏北去了。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朱青,朱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她呆站着,半晌没有出声,脸上的肌肉却微微的在抽搐。
“我们回去吧。
”我向她说道。
我们走回村子里,朱青一直默默跟在我后面,走到我家门口时,我对她说: “莫难过了,他们的事情很没准的。
” 朱青扭过头去,用袖子去擂眼睛,嗓子哽咽得很厉害。
“别的没有什么,只是今天又空等了一天——” 我把她的肩膀搂过来说道: “朱青,师娘有几句话想跟你讲,不知你要不要听。
飞将军的太太,不容易当。
廿四小时,那颗心都挂在天上,哪怕你眼睛朝天望出血来,那天上的人未必知晓。
他们就像那些铁鸟儿,忽而飞到东,忽而飞到西,你抓也抓不住。
你嫁进了我们这个村子里,朱青,莫怪我讲句老实话,你就得狠起心肠来,才担得住日后的风险呢。
” 朱青泪眼模糊的瞅着我,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儿。
我扳起她的下巴颏,笑着叹道: “回去吧,今夜早点上床。
” 民国三十七年的冬天,我们这边的战事已经处处失利了,北边一天天吃紧的当儿,我们东村里好几家人都遭了凶讯。
有些眷属天天到庙里去求神拜菩萨,算命的算命,摸骨的摸骨。
我向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伟成久不来信,我便邀隔壁邻舍来成桌牌局,熬个通宵,定定神儿。
有一晚,我跟几个邻居正在斗牌儿,住在朱青对门的那个徐太太跑来一把将我拖了出去,上气不接下气的告诉我说总部刚来通知,郭轸在徐州出了事,飞机和人都跌得粉碎。
我赶到朱青那儿,里面已经黑压压挤满了一屋子的人。
朱青歪倒在一张靠椅上,左右一边一个女人揪住她的膀子,把她紧紧按住,她的头上扎了一条白毛巾,毛巾上红殷殷的沁着巴掌大一块血迹。
我一进去,里面的人便七嘴八舌告诉我:朱青刚才一得到消息,便抱了郭轸一套制服,往村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嚎哭,口口声声要去找郭轸。
有人拦她,她便乱踢乱打,刚跑出村口,便一头撞在一根铁电线杆上,额头上碰了一个大洞,刚才抬回来,连声音都没有了。
我走到朱青跟前,从别人手里接过一碗姜汤,用铜羹匙撬开朱青的牙关,扎实的灌了她几口。
她的一张脸像是划破了的鱼肚皮,一块白,一块红,血汗斑斑。
她的眼睛睁得老大,目光却是散涣的。
她没有哭泣,可是两片发青的嘴唇却一直开合着,喉头不断发出一阵阵尖细的声音,好像一只瞎耗子被人踩得发出吱吱的惨叫来一般。
我把那碗姜汤灌完了,她才渐渐的收住目光,有了几分知觉。
朱青在床上病了许久。
我把她挪到我屋子里。
日夜守住她,有时连我打牌的时候,也把她放在跟前。
我怕走了眼,她又去寻短见。
朱青整天睡在床上。
也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每天都由我强灌她一点汤水。
几个礼拜,朱青便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面皮死灰,眼睛凹成了两个大窟窿。
有一天我喂完她,便坐在她床沿上,对她说道: “朱青,若说你是为了郭轸,你就不该这般作践自己。
就是郭轸在地下,知道了也不能心安哪。
” 朱青听了我的话,突然颤巍巍的挣扎着坐了起来,朝我点了两下头,冷笑道: “他知道什么?
他跌得粉身碎骨哪里还有知觉?
他倒好,轰地一下便没了——我也死了,可是我却还有知觉呢。
” 朱青说着,面上似哭似笑的扭曲起来,非常难看。
守了朱青个把月,自己都差不多累倒了。
幸而她老子娘却从重庆赶了来。
她老子看见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娘却狠狠的啐了一口: “该呀!
该呀!
我要她莫嫁空军,不听话,落得这种下场!
” 说着便把朱青蓬头垢面的从床上扛下来,用板车连铺盖一齐拖走了。
朱青才走几天,我们也开始逃难,离开了南京。
下 来到台北这些年,我一直都住在长春路,我们这个眷属区碰巧又叫做仁爱东村,可是和我在南京住的那个却毫不相干,里面的人四面八方迁来的都有,以前我认识的那些都不知分散到哪里去了。
幸好这些年来,日子太平,容易打发,而我们空军里的康乐活动,却并不输于在南京时那么频繁,今天平剧。
明天舞蹈,逢着节目新鲜,我也常去那些晚会去凑个热闹。
有一年新年,空军新生社举行游艺晚会。
有人说历年来就算这次最具规模。
有人送来两张门票,我便带了隔壁李家念中学那个女儿一同去参加。
我们到了新生社的时候,晚会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有些人挤做一堆在抢着摸彩,可是新生厅里却是音乐悠扬跳舞开始了。
整个新生社塞得寸步难移,男男女女,大半是年轻人,大家嘻嘻哈哈的,热闹得了不得。
厅里飘满了红红绿绿的气球,有几个穿了蓝色制服的小空军,拿了烟头烧得那些气球砰砰嘭嘭乱炸一顿,于是一些女人便趁势尖叫起来。
夹在那些混叫混闹的小伙子中间,我的头都发了晕,好不容易才和李家女儿挤进了新生厅里,我们倚在一根厅柱旁边,观看那些人跳舞。
那晚他们弄来空军里一个大乐队,总有二十来人。
乐队的歌手也不少,一个个上来,衣履风流,唱了几个流行歌,却下到舞池和她们相识的跳舞去了。
正当乐队里那些人敲打得十分卖劲的当儿,有一个衣着分外妖烧的女人走了上来,她一站上去,底下便是一阵轰雷般的喝彩,她的风头好像又比众人不同一些。
那个女人站在台上,笑吟吟地没有半点儿羞态,不慌不忙把麦克风调了一下,回头向乐队一示意,便唱了起来。
“秦婆婆,这首歌是什么名字?
”李家女儿问道,她对流行歌还没我在行。
我的收音机,一向早上开了,睡觉才关的。
“《东山一把青》。
”我答道。
这首歌,我熟得很,收音机里常收得到白光灌的唱片,倒是难为那个女人却也唱得出白光那股懒洋洋的浪荡劲儿。
她一只手拈住麦克风,一只手却一径满不在乎的挑弄她那一头蓬得像只大鸟窝似的头发。
她翘起下巴颏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唱着: 东山哪,一把青。
西山哪,一把青。
郎有心来姐有心, 郎呀,咱俩儿好成亲哪—— 她的身子微微倾向后面,晃过来,晃过去,然后突地一股劲儿,好像从心窝里迸了出来似的唱道: 嗳呀嗳嗳呀, 郎呀,咱俩儿好成亲哪—— 唱到过门的当儿,她便放下麦克风,走过去从一个乐师手里拿过一双铁锤般的敲打器,吱吱嚓嚓的敲打起来,一面却在台上踏着伦巴舞步,颠颠倒倒,扭得颇为孟浪。
她穿了一身透明紫纱洒金片的旗袍,一双高跟鞋足有三寸高,一扭,全身的金锁片便闪闪发光起来。
一曲唱完,下面喝彩声,足有半刻时辰,于是她又随意唱了一个才走下台来,即刻便有一群小空军迎上去把她拥走了。
我还想站着听几个歌,李家女儿却吵着要到另外一个厅去摸彩去。
正当我们挤出人堆离开舞池的当儿,突然有人在我身后抓住了我的膀子叫了一声: “师娘!
” 我一回头,看见叫我的人,赫然是刚才在台上唱“东山一把草”的那个女人。
来到台北后,没有人再叫我“师娘”了,个个都叫我秦老太,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蓦然间,异常耳生。
“师娘,我是朱青。
”那个女人笑吟吟的望着我说道。
我朝她上下打量了半天,还没来得及回话,一群小空军便跑来,吵嚷着要把她挟去跳舞。
她把他们摔开,凑到我耳根下说道: “你把地址给我,师娘,过两天我接你到我家去打牌,现在我的牌张也练高了。
” 她转身时又笑吟吟的悄声对我说道: “师娘,刚才我也是老半天才把你老人家认出来呢。
” 从前看京戏,伍子胥过昭关一夜便急白了头发,那时我只道戏里那样做罢了,人的模样儿哪里就变得那么厉害。
那晚回家,洗脸的当儿,往镜子里一端详,才猛然发觉原来自己也洒了一头霜,难怪连朱青也认不出我来了。
从前逃难的时候,只顾逃命,什么事都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黑天白日。
我们撤退到海南岛的时候,伟成便病殁了。
可笑他在天上飞了一辈子,没有出事,坐在船上,却硬生生的病故了。
他染了痢疾,船上害病的人多,不够药,我看着他屙痢屙得脸发了黑。
他一断气,船上水手便把他用麻包袋套起来,和其他几个病死的人,一齐丢到了海里去,我只听得“嘭”一下,人便没了。
打我嫁给伟成那天起,我心里已经盘算好以后怎样去收他的尸骨了。
我早知道像伟成他们那种人,是活不过我的。
倒是没料到末了连他尸骨也没收着。
来到台湾,天天忙着过活,大陆上的事情,竟逐渐淡忘了。
老实说,要不是在新生社又碰见朱青,我是不会想起她来了的。
过了两天,朱青果然差了一辆计程车带张条子来接我去吃晚饭。
原来朱青就住在信义路四段,另外一个空军眷属区里。
那晚她还有其他的客人,是三个空军小伙子,大概周未从桃园基地来台北度假的,他们也顺着朱青乱叫我师娘起来,朱青指着一个白白胖胖,像个面包似的矮子向我说道: “这是刘骚包,师娘,回头你瞧他打牌时,那副狂骨头的样儿就知道了。
” 那个姓刘的便凑到朱青跟前嬉皮笑脸的嚷道: “大姐,难道今天我又撞着你什么了?
到现在还没有半句好话呢。
” 朱青只管吃吃的笑着,也不去理他,又指着另外一个瘦黑瘦黑的男人说道: “他是开小儿科医院的,师娘只管叫他王小儿科就对了。
他和我们打了这么久的麻将,就没和出一副体面的牌来。
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鸡和大王。
” 那个姓王的笑歪了嘴,说道: “大姐的话先别说绝了,回头上了桌子,我和老刘上下手把大姐夹起来,看大姐再赌厉害。
” 朱青把面一扬,冷笑道: “别说你们这对宝器,再换两个厉害的来,我一样有本事教你们输得当了裤子才准离开这儿呢。
” 朱青穿了一身布袋装,肩上披着件红毛衣,袖管子甩荡甩荡的,两筒膀子却露在外面。
她的腰身竟变得异常丰圆起来,皮色也细致多了,脸上画得十分入时,本来生就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此刻顾盼间,露着许多风情似的。
接着朱青又替我介绍了一个二十来岁叫小顾的年轻男人。
小顾长得比先头那两个体面得多,茁壮的身材,浓眉高鼻,人也厚实,不像那两个那么嘴滑。
朱青在招呼客人的时候,小顾一径跟在她身后,替她搬挪桌椅,听她指挥,做些重事。
不一会,我们入了席,朱青便端上了头一道菜来,是一盆清蒸全鸡,一个琥珀色的大瓷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一只大肥母鸡,朱青一放下碗,那个姓刘的便跳起来走到小顾身后,直推着他嚷道: “小顾,快点多吃些,你们大姐炖鸡来补你了。
” 说着他便跟那个姓王的笑得发出了怪声来。
小顾也跟着笑了起来,脸上却十分尴尬。
朱青抓起了茶几上一顶船形军帽,迎着姓刘的兜头便打,姓刘的便抱了头绕着桌子窜逃起来。
那个姓王的拿起羹匙舀了一瓢鸡汤送到口里,然后舐唇咂嘴的叹道: “小顾来了,到底不同,大姐的鸡汤都炖得下了蜜糖似的。
” 朱青丢了帽子,笑得弯了腰,向那姓刘的和姓王的指点了一顿,咬着牙齿恨道: “两个小挨刀的,诓了大姐的鸡汤,居然还吃起大姐的豆腐来!
” “大姐的豆腐自然是留给我们吃的了。
”姓刘的和姓王的齐声笑道。
“今天要不是师娘在这里,我就要说出好话来了,”朱青走到我身边,一只手扶在我肩上笑着说道,“师娘,你老人家莫见怪。
我原是召了这群小弟弟来侍候你老人家八圈的,哪晓得几个小鬼头平日被我惯坏了,嘴里没上没下混说起来。
” 朱青用手戳了一下那个姓刘的额头,说道: “就是你这个骚包最讨人嫌!
” 说着便走进厨房里去了。
小顾也跟了进去帮朱青端菜出来。
那餐饭我们吃了多久,姓刘的和姓王的便和朱青说了多久的风话。
自那次以后,隔一两个礼拜,朱青总要来接我到她家去一趟。
可是见了她那些回数,过去的事情,她却一句也没有提过。
我们见了面总是忙着搓麻将。
朱青告诉我说,小顾什么都不爱,惟独喜爱这几张。
他一放了假,从桃园到台北来,朱青就四处去替他兜搭子,常常连她巷子口那家杂货店一品香老板娘也拉了来凑脚。
小顾和我们打牌的当儿,朱青便不入局,她总端张椅子,挨着小顾身后坐下,替小顾点张子。
她跷着脚,手肘子搭在小顾肩上,嘴里却不停的哼着歌儿,又是什么《叹十声》,又是什么《怕黄昏》,唱出各式各样的名堂来。
有时我们打多久的牌,朱青便在旁边哼多久的歌儿。
“你几时学得这么会唱歌了,朱青?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她道,我记起她以前讲话时,声音都怕抬高些的。
“还不是刚来台湾找不到事,在空军康乐队里混了这么些年学会的。
”朱青笑着答道。
“秦老太,你还不知道呀,”一品香老板娘笑道,“我们这里都管朱小姐叫‘赛白光’呢。
” “老板娘又拿我来开胃了,”朱青说道,“快点用心打牌吧,回头输脱了底,又该你来闹着熬通宵了。
” 遇见朱青才是三四个月的光景,有一天,我在信义路东门市场买卤味,碰见一品香的老板娘在那儿办货,她一见了我就一把抓住我的膀子叫道: “秦老太,你听见没有?
朱小姐那个小顾上礼拜六出了事啦!
他们说就在桃园的飞机场上,才起飞几分钟,就掉了下来。
” “我并不知道呀。
”我说。
一品香老板娘叫了一辆三轮车便和我一同往朱青家去看她去。
一路上一品香老板娘自说自话叨登了半天: “这是怎么说呢?
好好的一个人一下子就没了。
那个小顾呀,在朱小姐家里出入怕总有两年多了。
初时朱小姐说小顾是她干弟弟,可是两个人那么眉来眼去,看着又不像。
我们巷子里的人都说朱小姐爱吃‘童子鸡’,专喜欢空军里的小伙子。
谁能怪她呀?
像小顾那种性格的男人,对朱小姐真是百依百顺,到哪儿去找?
我替朱小姐难过!
” 我们到了朱青家,按了半天铃,没有人来开门,不一会儿,却听见朱青隔着窗子向我们叫道: “师娘,老板娘,你们进来呀,门没有闩上呢。
” 我们推开门,走上她客厅里,却看见原来朱青正坐在窗台上,穿了一身粉红色的绸睡衣,捞起了裤管跷起脚,在脚趾甲上涂寇丹,一头的发卷子也没有卸下来。
她见了我们抬起头笑道: “我早就看见你们两个了,指甲油没干,不好穿鞋子走出去开门,叫你们好等——你们来得正好,晌午我才炖了一大锅糖醋蹄子,正愁没人来吃。
回头对门余奶奶来还毛线针,我们四个人正好凑一桌麻将。
” 正说着余奶奶便走了进来。
朱青慌忙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收了指甲油,对一品香老板娘说道: “老板娘,烦你替我摆摆桌子,我进去厨房端菜来。
今天都是太太们,手脚快,吃完饭起码还有二十四圈好搓。
” 朱青进去厨房,我也跟了进去帮个忙儿。
朱青把锅里的糖醋蹄子倒了出来,又架上锅头炒了一味豆腐。
我站在她身旁端着盘子等着替她盛菜。
“小顾出了事,师娘该听到了?
”朱青一边炒菜,头也没有回,便对我说道。
“刚才一品香老板娘告诉我了。
”我说。
“小顾这里没有亲人。
他的后事由我和他几个同学料理清楚了。
昨天下午,我才把他的骨灰运到碧潭公墓下了葬。
” 我站在朱青身后,瞅着她,没有说话,朱青脸上没有施脂粉,可是看着还是异样的年轻朗爽,全不像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大概她的双颊丰腴了,肌肤也紧滑了,岁月在她的脸上好像刻不下痕迹来了似的。
我觉得虽然我比朱青还大了一大把年纪,可是我已经找不出什么话来可以开导她的了。
朱青利落的把豆腐两翻便起了锅,然后舀了一瓢,送到我嘴里,笑着说道: “师娘尝尝我的‘麻婆豆腐’,可够味了没有?
” 我们吃过饭,朱青便摆下麻将桌子,把她待客用的那副苏州竹子牌拿了出来。
我们一坐下去,头一盘,朱青便撂下一副大三元来。
“朱小姐,”一品香老板娘嚷道,“你的运气这样好,该去买‘爱国奖券’了!
” “你们且试着吧,”朱青笑道,“今天我的风头又要来了。
” 八圈上头,便成了三归一的局面,朱青面前的筹码堆到鼻尖上去了。
朱青不停的笑声,嘴里翻来滚去哼着她常爱唱的那首《东山一把青》。
隔不了一会儿,她便哼出两句: 嗳呀嗳嗳呀, 郎呀,采花儿要趁早哪—— 完
大概也属后知后觉,对台剧并不感冒的我今年才无意中因朋友推荐看了《一把青》,错过五年前此剧大火,今日看却更有一番冷静的余味回温。
白先勇的原著乃一短篇,用词很是精简,以师娘秦芊怡为叙事视角,叙述口吻更为淡然,副队娘小周也仅出现在偶然一次谈话中提及“像你后头那个周太太吧,她已经嫁了四次了。
”撤退到台湾之后的重逢亦显云淡风轻,大家在战乱之后的沉静从容,与白先勇的个人经历有关。
而我们观此剧的心态着实差异很大,堪称催泪指数十级。
剧集将笔墨匀给三位女性,以她们从1945年南京仁爱东村到1954年退居台湾的仁爱东村的流离经历,拍了一部国军立场的“个人历史剧”,一出大时代倾覆之下的众生命运,时代洪流巨变的惊痛镌刻在个体肉身之上,像是造化的恶魔捏住微渺蝼蚁们的后颈之后,再毫无怜悯地甩开,所有关乎家国故园的理想主义情结,所有怀揣着对爱情坚贞忠忍的信念,所有当年言犹在耳的铮铮金兰之谊,在红色疆场的血染和白色恐怖的摧残之下,通通化作冷漠的猜疑、诛心的计较,没有理想的美化,没有主角幸存的光环,唯有真实到惨痛的攀咬与自保,对国民党内部的自黑也够大胆。
初始时抱着台式偶像剧的心态去观看竟全然错了(近几年台剧之进步当真令人刮目相看),各位主配角的演绎也别具魅力,选角之契合实属意外惊喜。
女学生朱青因父亲背负冤名而一路避开警察追捕,怀揣着于宿舍枕下的一张“因缘负伤共床枕,愿求佳人渡此生。
” 字条而登上前往南京的火车,谁又能想到列车上的惊鸿一瞥即是心心念念的落款513呢,命运的符码就此联结。
初尝抗战胜利喜悦的空军仁爱东村宛如假象桃花源,由师娘秦芊怡带领的空军夫人们是等待候鸟回归的自治群体,原是测绘系大学生的空军十一大队大队长江伟成,则不仅因业务能力太能打而成为处长上司用以进阶官衔的有力筹码,更是空军士兵们满心崇敬的大哥。
与这一对的端庄气派不同的是接任十一大队的副队长的小邵和其“交接”后的妻子副队娘小周,闷嘴葫芦搭配火爆机关枪的模式却最终熬住了颠沛的损毁。
两位大姐接管了“寻亲”的朱青,并与曾因无法接受战友牺牲而逃离的一分队队长郭轸正式相逢。
任何个体的选择和决定都难逃时局气候的影响,遑论乱世倾城之下。
从结束抗张到内战爆发,当中仅有的一段短暂甜蜜期,是留给朱青和郭轸确认心意的黄金时光。
虽有前辈大姐们的谆谆劝导——“ 你不适合嫁给飞行员”,怎耐得住由命运之手拨弄的情弦,“513”是两人结合的象征物——开始是触动心境的一枚心刺,后来是仰望天空的次次焦灼等待;她是他的守望灯塔,他是她的行动指引。
从原著中“腼腼腆腆,很有一股教人疼怜的怯态”到剧中不失果敢刚毅的形象变动,与剧本添加丰富的内容是契合的,也更符合后来为求生而作的转变。
再甜蜜再安稳的过渡期,也终究埋着时运颠覆的悲剧因子:待至国共两党兄弟阋墙于长城境内,战事迅疾燃至全国。
本土技术力量并不强大的空军部队,随时准备踏入鬼门关,用遗书迎接次日的作战,在炸毁一个个同胞村庄的痛苦煎熬中,他们既看不到生还的希望,更不知骨肉相残的意义究竟何在,对家人的无边思念与战争引发的深层心理创伤,直至决战前夜,你只消看一眼他们的眼神和表情,以及那落在书信上的血泪字眼,就能明白悲剧的注定。
“误你青春,悔不当初。
九泉下见你孤单,我必痛入骨髓魂飞魄散。
”写下这些字又是怎样痛入骨髓,望一眼贴在机舱窗上的照片,就此东北辽原埋枯骨废铁——“他知道什么?
他跌得粉身碎骨哪里还有知觉?
他倒好,轰地一下便没了——我也死了,可是我却还有知觉呢。
”朱青千里单身奔赴东北,就像当时来南京也只为“看一眼,不纠缠”,她站在被众人唾骂的余烬面前,忍住痛哭,记着郭轸最后写给她的“请将我抛脑后,快意余生。
勿祭。
”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人,一个活得轰轰烈烈、一切都不管不顾的人,当然能在她的心上砸出经久不灭的回声。
想到后来在台湾的仁爱东村,朱青说“找十一大队第一分队长,姓郭。
”时笑得那么灿烂,也不知自己和自己计较斗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能笑着重提这个名字。
内战轰烈,一个民族的劫难,终究是南下疾奔据守孤岛,以为不过是蜗居一时却终而难返。
镜头一转,已是1954年的南国眷村内,犹闻悲愤乡愁四韵。
教室里正上着地理课,老师谈及东北,突然唱起《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不由伏案大哭,这代人无法归乡的痛苦又岂是墨婷那辈人能理解(与杨德昌《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与侯孝贤《童年往事》背景相同)。
经过战火的焚毁与逃难的惊心,大部分人逐渐认识到重返大陆已然无望,于是在这南国境内再造一个“仁爱东村”以求心里安慰也是好的。
这些拥有共同创伤的人们,兜兜转转又重逢了,其间各自心酸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师娘和副队娘经此大劫,社会地位发生了变化——小邵成为大队长,然而从东北战场劫难余生的江伟成却精神遭重创并再也无法返回空军。
如果说郭轸是抗日时期意气飞扬的空军象征,那么江伟成则是苟活于世的灾难后续,前者将历史功绩/骂名佩戴于身并以死亡为辉煌余烬写上句号,而后者在现实的迷惘和无法自处的精神罗网中堕入虚无的泥淖。
生活并未像师娘说的“日子过了就好了”,他们仍旧被包围在旧伤的侵扰中。
然而,在他们孜孜寻朱青那么多年的无果后,某天竟听到《东山一把青》“咿咿呀呀”唱起来:“东山哪一把青,西山哪一把青,郎有心来姐有心,郎呀咱俩好成亲哪,哎呀哎哎哟,郎呀咱俩好成亲哪。
今朝呀鲜花好,明朝呀落花飘,飘到哪里不知道,郎呀寻花要趁早啊,哎呀哎哎哟郎呀,寻花要趁早啊。
”这个曾身量未足的清秀女学生,却已俨然欢场高手,眼神风流,身段婀娜,另有有美国大兵为靠山。
对于那个曾仰慕自己的菜鸟小顾,她大概也有过怜惜,有过心动,更多是出于和故人的关联,毕竟他也曾是那张“因缘负伤共床枕,愿求佳人渡此生。
” 字条的作者之一,也是目睹郭轸最后情状的见证人,然而她说——“有时候,我真的好想郭轸……” 所有坚强的面具和卖笑的从容,在遇到这些故人后,又一点点剥落,她仍旧怀了某些不能泯灭的梦,这与原著中更务实通透的形象并不一致,她虽“快意余生”,却难以“抛脑后”。
白色恐怖很快笼罩了全岛,“二二八事件”余波不断,各种举报、诬告层出不穷,对国民党内部的混乱统治有较深的触及,这些事也出现在侯孝贤《悲情城市》中。
从内战时期起,即因为国民党上层作战策略的失当而导致全面崩溃;台统时期的腐败和强力意识监管,在各种外力作用下愈发凸显尖锐矛盾。
愈是在动乱年代,愈是彰显人性的复杂,贪婪的欲望和自保自私的心理,都会在时代车轮的碾压下,一点点被挤压出来,甚至无关情感,无关爱或恨,仅仅是出于人类本能的反应。
这些痛心的经历,他们在内地时就经历过一次——朱青发现大队长就是炸毁父亲所在船只的人,正因如此父亲才背上侵吞国家财产的骂名,而师娘为保住丈夫却毁了罪证,反让朱青去领罪;这样的事在台湾再次上演,朱青作为美国兵的情妇,其身份很快受到当局的关注,被师娘和副队娘推为“匪碟”而以求脱身。
就连像小邵这样温厚的人,也因为要维护家庭而出卖大队长;与之相对的是,当年在南京被屡屡讨嫌、视为扫把星的处长,在台湾却再次发挥作用,不惜以自己前程力保江伟成后路。
这些被时代洪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向前匍匐的人啊,怎么做得了自己的主,我们又怎么有勇气苛责他们——他们分明就是我们啊!
尘归尘,土归土,小顾消失在某个不能提及的任务中(几乎可以续写另一个宏大故事),朱青终于去了美国,师娘孤独终老,小周等到了小邵的落地,墨婷成为继承上一代故事的人。
多年以后,他们仍在513前面集合,还记得那朗朗的笑声,那发黄的合影,那一刻,他们或许会想到——“如果为今后的痛苦就放弃这一刻的幸福。
我想,这也不是青春里的我们。
”回首嫣然一笑泯恩仇,就是记忆里的旧模样,而留在东北土地上的那团火依然长燃心头,人生到底有多少意难平啊。
用了一个周末看完了《一把青》,心里沉甸甸的,一直以为台湾只会拍一些像《流星花园》、《我可能不会爱你》这样的偶像剧,没想到历史剧也能拍得这样好,剧情安排紧凑,角色鲜明,三年磨出来的剧本,实在是良心剧作。
时代的悲剧加印在人的悲剧上,31集的电视剧,后10集实在太心疼朱青,每每看到她,都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郭轸没有死,她必不会让人欺辱至此。
于是一回想到她独自从南京去东北为了确认郭轸阵亡,看到飞机残骸、郭轸的遗物时,哭也不敢被人看出来,连他的名牌都不能捡,只能说一句:“你的东西我不能捡,那么我就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这是有多么的无奈和绝望……兵荒马乱,再也没有亲人了,平静生活时大家可以姐妹相伴,大难来了,仍然是以家庭为单位各谋出路。
后来的生活是怎样的,她又是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到台湾,她一个弱女子以何为生?
几句话轻轻带过,背后莫不是苍凉,她曾经是可以为一张条子就去见一个人的单纯女孩,到最后所有他的东西都不再碰,都烧光,直到见到同命相连的学姐才哭出来:“有时候我真想郭轸!
”导演并没有把朱青的那几年拍出来,但是可以通过小邵的女朋友的那一幕来想象一下吧,就是这样爱的女孩子,在面对稀有的机票和船票面前,家人胜过爱人,小邵也是那样的决绝。
那么没有至亲至爱的家人,朱青又能怎么办呢?
这样都没有倒下,而是坚强的活了下来,这样都坚守着良知的底线,这样的女孩子怎么能不叫人心疼?
人生难免有遗憾,从来喜欢大团圆结局的我竟然接受了这样的悲剧,时代的力量太强大,个人的力量太渺小,整个时代的悲剧,大团圆才是中彩票的运气。
这样一部剧,可以如此正视历史,没有偏颇,没有夸张,没有掩饰,实在是难能可贵。
台湾的政治或许因为国民党的颓势,自由度相当高了,所以《一把青》可以说出国名党的新闻要倒着听,可以真实的拍出十一大队在内战时杀死平民被当作人民公敌,而自己人杀自己人的理由就是灭掉共军补给村,我只能叹国民党是有多么不得民心,才需要屠杀平民,后来共产党的胜利,能否说成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呢?
两眼一抹黑,兵败到西凉。
从古自今,打仗都需要意义,从保家卫国的抗战,到打自己人的内战,这是对自己坚定了八年的信念做出挑战,对好不容易牺牲了那么多兄弟才取得的胜利的挑战,于是叛逃,于是被打败。
退到台湾那段历史,看着人咬人,一个换一个,终于明白了白色恐怖是什么,那段让台湾人恐惧的历史和我们的反右整风甚至后来的文革未尝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从来电视剧都是看完了就删掉,但是这一部却舍不得删掉,怕删掉了以后找不回来了。
看着这部电视剧就想到了妈妈偶尔说的一点点家史,想着当年外公当兵,从抗战打到内战,外婆带着大姨守在家乡,几年没有音讯,外婆家人要外婆改嫁,外婆坚持不改,直到把外公等了回来,妈妈是解放后才出生的。
小时候在外公家里看到过一张外公拿着驳壳枪的照片,英挺逼人,没有比外公更帅的人了。
那个年代的人,大义和人性都是那样的显明,分分钟人性的恶可以被逼出来,而同时,又有那么多先辈毅然决然的用鲜血保卫着身后的土地和家人。
然而这么艰难的日子过了以后,却开始了自己打自己人的日子,打完了以后,又在自己人之间进行清算,将近三十年直到海那边台湾解禁,海这边大陆改革开放。
小时候坚决认为台湾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不服就打。
后来长大了,认识了台湾的朋友,人心换人心,海那边是别人的家,同宗同源,华夏子孙,没有办法再说出你不回来我就打这样的话了。
历史的长河中,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时间会证明一切。
看完《一把青》好几天了,心情已渐平缓,很想立刻重头再看,却有些迟疑,怕一开始,又要跌入泪流不止的深深愁绪中。
然而,有时候沉重是必须的,它让我们明白不必屏住呼吸就能安然生活的时代有多可贵。
《一把青》改编自白先勇先生的同名小说。
原小说仅一万三千多字,讲述国民党空军与其眷属从对日抗战到国共内战,再到国民政府迁台,悲欢离合的故事。
几年前看小说时,只记得对今昔强烈的对比有些怅然,但感受不深。
改编成电视剧后,每个人物变得更加饱满立体,戏剧性的情节在那个什么都可能发生的时代也不足为奇,反而加深了命运的不可抗力。
将所有人的缘牵成一个圆,好让他们在被命运刺得体无完肤之际,还有保护之所,还能有转寰的余地。
《一把青》关注的焦点是大时代背景下的人:从满怀对生命的希望到与死亡紧密相连,当所相信的一切在转瞬间被摧毁,人,很难不变。
或者,只有透过改变,人才能在生死夹缝中寻得一线生机。
虽然不知道活下去会更好还是更坏?
但也唯有活着,才可能有不一样的结局,才有机会完整回望来时路,才会明白:曾经以为不幸的过往,有了后来的对照,竟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光。
身在其中之人,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只有在面对命运拨弄时,即便不愿,仍得做出不得不如此的选择。
人生最残酷的莫过于:为了至爱,伤害其他所爱。
《一把青》的每个人都因为爱而伤痕累累,却也因为爱,得到最后的救赎。
【男人的承诺,是爱也是伤害】战乱时代,军人最是身不由己。
空军村的四个男人,历经战场上的生死难关,从意气风发到落魄潦倒,甚至英年早逝,曲折的心路历程,有对空军理想的失落,更有对心爱女人一生的亏欠。
数年之间发生的巨变,像是别人的几生几世,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就得直面内心深处的恐惧。
男人本非生来坚强,《一把青》中的男人,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其实是军人勇敢背后真实的脆弱。
十一大队的大队长江伟成,热爱飞行,深具领袖魅力,但在他果断的决策中,牺牲了无数弟兄与众多无辜生命,这也成了他一辈子的紧箍咒。
他承诺过会活下来好好照顾妻子,却在离开天空之后,一蹶不振,反过来一生受到妻子的照顾。
极大的反差,彷佛是男版朱青。
他到台湾之后的处境,真的很令人难过。
这个像孩子般纯真的大队长,如果生在太平时代,不当飞官,也会是个自由遨翔在天际的民航机长吧!
为了责任,交接小周的副队长小劭,用现在的标准来看,真是不折不扣的暖男。
小劭出任务也不像好大喜功的大队长,一切以安全为上,看来不愠不火却让人踏实心安。
明明心有所爱,却不得不放弃;明明不是心狠之人,却得做最心狠之事。
因为他的肩膀,原本不幸的小周与墨婷,反而较其他女人幸福许多。
明明是被命运亏欠之人,但他却说他这一生亏欠两个女人。
我想,这就是我喜欢他的原因。
就算一开始就知道注定会分离,但重来一次还是想遇见的男人,就是那个桀骜不驯、出类拔萃的分队长郭轸。
就像每个女孩的梦中情人,明知道越靠近越危险,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在残酷的战争中,郭轸承受了别人难以承受的痛苦,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只能从温软的情爱中找寻活下去的支点。
遇到他喜欢的女学生朱青,从不抱期待到成为生命唯一的希望,有了朱青的郭轸,像有了久违的光亮。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郭轸,我想到的是”虽死犹生”,虽然与朱青相守一生的承诺无法兑现,却深刻影响了她的一生,只因他强烈的目光永远是朱青心里最光亮也最刺痛的所在。
所有刻骨铭心的爱情几乎都注定情深缘浅,但如果可以,还是要遇见一个像郭轸这样的男人,把爱情当成生命,让妳不再瞻前顾后,只想好好体会真正在活着的感觉。
就算结果未必是好,但相爱的那一秒,总是值得。
小顾一开始出现时,很令人讨厌!
他对爱情的执念,来自对命中注定的坚信不移。
然而在所有人的眼里,早已名花有主的朱青不过是他的妄想而已。
早一步,晚一步,爱情的命运就截然不同了。
到了台湾之后,虽然他依然对朱青念念不忘,但变得有些玩世不恭的他,开始有几分郭轸的味道。
和墨婷之间的互动与对其他人的善待,使他成为一个温暖的存在。
想起他与墨婷的雨中共舞,开心得像所有烦恼已不复存在,就像他最后留给所有人的珍贵礼物。
那个年代,男人对女人的承诺,是爱也是伤害。
明明内心脆弱,却不得不努力强大的男人,自有其艰辛之处。
所幸,他们身边依然有深爱他们的女人,不离不弃,一起度过人生的起落。
【女人有多坚韧,爱就有多深】很喜欢《一把青》以女性视角呈现整个时代。
贯穿整部剧的墨婷的口白,像是温柔的注视,看着她熟悉的父母与长辈们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生离死别在早熟的少女眼中,全化为无声的泪水。
有多少遗憾,就有多少未完成的爱。
剧中的三个女主角:师娘秦芊仪(杨谨华饰)、副队娘小周(天心饰)、金陵女大生朱青(连俞涵饰),都因为飞行员改变一生。
雍容大度、气质高贵的师娘,原本也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女大生,却因为爱情,从住进空军村的那天起,与家人和理想人生告别。
在南京空军村时的师娘,沉稳内敛,似乎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
面对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朱青,总是刺痛多过一切,想赶走朱青,也像是给年轻时的自己再次选择的机会。
明明想过安稳的生活,偏偏嫁了最不安稳的空军,成天提心吊胆,只为成全丈夫最热爱的事。
没想到在南京时受人尊敬的师娘,到台湾之后什么都不是,想教书却连教书的资格都没有,还得照顾病弱的丈夫。
骄傲如她,若不是因为爱,怕是难以再继续。
为了丈夫,她自私到无以复加,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看她穿着昔日的旗袍,极力维持笑容,压抑着最深处的感受,我都怕她一不小心就要失控大喊!
当她终于卸下心防对朱青吐露内心深处的秘密,终于替她松一口气,虽然不会再更好,但至少也不会再坏下去了。
这个大气沉稳、内心戏十足的师娘,是杨谨华从影以来最好的演出。
副队娘小周,在小说中仅是寥寥数语,一句:她嫁了四次。
于是有了剧中她和第二任丈夫小劭。
生性泼辣,讲话得理不饶人的小周,其实特别善良重感情,当她得知自己的悲剧竟造成他人的悲剧,内心相当自责,没有爱情的婚姻谁都不想,可是她得为年幼的女儿着想。
看到后来,觉得她和小劭真是绝配,互补的性格,加上共同生活多年的默契,幸运陪伴到最后的夫妻之情,也算是老天给小周的补偿。
关于小周,我印象最深的还有她对芊仪和朱青的姐妹情。
来台湾之后,千方百计想找到她们。
对朱青,永远是刀子嘴豆腐心,有多少关爱,就有多少痛心的情绪。
对芊仪,从在南京时对芊仪的依赖,到台湾之后反转为她照顾芊仪,小周的内心其实是慌张的,想做好又怕做不好,想靠近,又明显感觉到芊仪的疏离。
发飙的时候,往往是内心最无所适从的时候。
能将小周演得收放自如的也只有天心吧。
真正的姐妹,就是不管彼此有多大的改变,仍一心为对方着想,一无所有的时候,仍可以放心的休憩之所。
因为一张纸条,千里迢迢跑去空军村只为了”看一眼,不纠缠”的女大生朱青,那股相信爱情的劲,与写纸条的郭轸”既然爱了,就追妳到天涯海角”的纠缠劲,完全就是天作之合!
在那个什么都不确定的动乱年代,明知道最好不要相爱,却还是相爱了,或许就是他们对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明天最任性也最坚定的回答。
爱情有很多种,但"一见钟情"依然是所有爱情中最浪漫、最让人无法抗拒的一种。
看似柔弱的朱青,性格却相当执拗,她认定的人,即便全世界都反对,她依旧会义无反顾的去爱!
爱情,是人生的导航塔,让郭轸不管飞多远都不会迷失方向,却让独自到台湾的朱青,再也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给你希望,也让你绝望;把最好的给你,也把最坏的给你;让你不愿再重来,却也舍不得不曾爱过。
这就是爱情。
编剧笔下的朱青较小说里强烈也鲜明许多。
饰演朱青的新人连俞涵,气质干净,清亮的眼神中透露着几许倔强,感觉神似年轻时的刘若英。
从清纯的女大生到浓妆艳抹的小姐,前后判若两人,演得非常好!
但她的好与杨谨华和天心炉火纯青的演技不同,她像是将自己变成了真正的朱青:生涩是真的,痛失至爱后失去自己也是真的。
那句:『郭轸死了,我也死了,但我还有知觉!
』好不容易流露了一点情绪,却连表达痛楚都不愿示弱。
非得以强悍面目示人者,往往是因为无法承受心里的痛,只好佯装不在意。
这也是为什么当我看到她终于卸下心防对同病相怜的汪影说出:『有时候,我真的好想郭轸』忍不住泪崩!
爱有多刻骨铭心,痛就有多刻骨铭心,不会因为时间久了就忘却,只会藏在心底最深处,只能偶尔翻起,否则该如何继续生活下去?
只要还爱着郭轸,她就依然是当年的小朱青。
三个女人的命运紧紧捆绑住彼此,一路惺惺相惜,也难免互相伤害,庆幸的是最后终能因爱化解。
想起墨婷后来看到三个妈妈一起打牌时感动的神情,彷佛重现了记忆中最好的时光。
明明是小时候的寻常画面,却因残酷岁月的隔阂,以为此生难再。
也唯有经过动荡不安的日子,才会明白寻常即是幸福。
【忠诚与背叛,有时只是立场不同】看到剧终出现"献给台湾"的字幕,很感动!
这四个字也清楚表达了《一把青》关注的是那个动乱时代台湾土地上的人们,以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
真实发生过的历史,并不是不拍就不存在,也不是拍了就是刻意在抹黑谁。
完整看完全剧之后会发现真正被批判的是国民党,还有美国,或者应该说,它批判的是当时能掌控国民党空军处境的当权者。
一样有各种刻意抹黑,乱扣匪谍帽子,逼着明明没犯错的人非得在亲、友之间做出抉择。
一样为了巩固政权,视人命如草芥,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便弃之如敝屣。
为国家出生入死的空军,最后只剩下一口箱子,甚至连编号都不存在。
忠诚与背叛,并非表面所见,有时只是立场不同。
谢谢曹瑞原导演拍了《一把青》,它虽不完美,却深刻到此生难忘!
也让我体会到:时代残酷,幸而还有刻骨铭心的爱。
台湾不只有梦幻的偶像剧,也有即将逝去却真实存在过的这片土地上人们的宝贵人生。
人唯有好好面对不愿回首的过去,才会明白现在自由安逸的生活有多可贵,懂得珍惜,也才可能会有更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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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的好评,有点尴尬呀。
白先勇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一把青也看过很多遍,但说实话这部电视剧真的不怎么样。
说实话,这部剧的确是近几年来难得的好台剧。
但为什么还是让我看的如此尴尬。
总是一直在强调太太们的苦大仇深,飞行员们各种危险。
郭回来以后也是各种,老子该死,老子看着队友痛苦,老子坑队友,老子不想活,死了更痛苦。
这种时代无奈感也不是这么凸显的吧。
整个人物显得莽撞中带着怂,痞气中带着欠揍。
原著中的郭不是这样好不好!!!
还满屏的台式言情效果,重头戏的郭朱之恋还不如师娘与大队长的真实,就连叽叽喳喳的小周我都觉得更加惹人喜欢。
才看到第五集,实在给不了小说曾带给我的那些冲击感。
才看到第五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惊喜。
没看到后来,总觉得女主后来突变的效果会很尴尬。
天呀,就这几百字,我用了多少个尴尬呀!
真是尴尬呀。
(不是说这部剧不好,只是太久没看台剧,不喜欢这种演绎风格。
另外就是,白先生书中一字藏万语的风格,平实中见真情、忍耐中藏着的爆发力让我太过深刻。
不是不好,期待太高,只能说还行吧。
)原著给我的感觉就是,我痛苦吗?
我痛苦。
但是我不想让你看到。
我拼命或者正常人的生活,欢天喜地、疯癫不止,只为了让我自己相信我并不难过。
所以才会觉得人物的一生更加悲惨。
后续看完,再来写吧。
短评写不下,就来写长评,其实长评也不长。
一开始以为口音会是问题,后来发现完全不是问题。
不是说演员没有口音,有,尤其是女主,无奈他们演技不错,非常有代入感,看了几集下来就完全没有出戏,后面也就不再纠结了。
郭轸真的让人眼前一亮,角色加成说实话很恐怖,明明看起来一般的男演员,但是在镜头前,尤其那身飞行夹克一穿,就感觉无论是那个女大学生看见了都会喜欢,他真的演出了“一见郭轸误终生”,结果朱青真的误终生。
看到14集十一大队要去东北了看不下去了,不是因为不好看,是不敢看了,明明知道后面是悲剧,就没有点开下一集的勇气。
不想郭轸死,他一开始只是想退伍回母校当个教书先生,或者坐一年半牢出来自动退伍当个平凡人…怎么这么难!
这个时代好难!
所有人不断的事与愿违,但真正期望的生活来临时,又如指间的细沙抓也抓不住。
所以我固执的将我所看到的这个故事停在了中央,郭轸开着513飞过校园,一身学生装的朱青抬头浅笑,郭轸一遍又一遍的飞,他的导航塔永远都在那里,他永远能够找见回家的路。
补:后来在刷第二遍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汪影其实就是另一个朱青。
我们有时候会想,如果当时朱青并没有流产,小顾并没有撞死朱青肚子里的郭宁远的话,那是不是为朱青留了个念想。
编剧利用汪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最后在台北,汪影和朱青来到了同一个地方,汪影的孩子最后也死掉了。
她们殊途同归。
朱青无论如何挣扎最后都会来到这里,没有另一条路,没有更好的下场。
看掉《一把青》前20集,关掉电视,不忍再看下去了。
先缓两天,再继续。
余下的11集,大致故事走向其实已在读白先勇小说时明了。
他死了,她活了下去。
只是她说:“他倒好,轰地一下便没了——我也死了,可是我却还有知觉呢。
”然后,她叫喊着,脸上似哭似笑地扭曲起来。
一。
朱青。
从她只身一人在1945年离开浙江前往南京开始,我就知道,在她朴素的学生装里面,并非一个柔弱单薄的女学生,她有着与她这个年纪不相符的去远方的果敢勇气。
但她毕竟还是金陵女中一个穿着半旧直统的白布长衫、低着头、怯生生的嫩娃娃。
她握着一张顽劣的飞行员郭轸写着“因缘负伤共床枕,愿求佳人渡此生,513”的纸条,来到南京空军眷属居住的仁爱东村,等到了郭轸,遇见她的爱情。
从此她住在眷村里,加入那一群每天守望着丈夫的座机平安降落的太太队伍。
他们是天上的男人,她们是地上的女人,他们平安归来,她们悬浮在半空中的一颗心才落地。
后来,那个飞行员死了,传递信件的白鸽浑身染红了鲜血,扑棱着翅膀来向她报丧。
她和眷村里两个照料她的姐姐秦师娘、小周打完最后一桌牌,又去与他婚礼的教堂重演了一遍昔日誓词的场景:我愿意,他愿意。
然后,她穿着黑衣,提着黑箱,又再一次只身北上,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留下一个变暗的虚焦的背影。
很多年后,众人再次见到她。
是在美军的庆功宴上,她浓妆艳抹、烟视媚行,交际花一般,甜甜糯糯娇娇软软地唱起《东山一把青》:“东山哪一把青,西山哪一把青,郎有心来姐有心,郎呀咱俩好成亲哪,哎呀哎哎哟,郎呀咱俩好成亲哪。
今朝呀鲜花好,明朝呀落花飘,飘到哪里不知道,郎呀寻花要趁早啊,哎呀哎哎哟郎呀,寻花要趁早啊。
”她眼波流转,身姿妙曼,浪荡荡懒洋洋,无痛无怨无伤,看得秦师娘和小周目瞪口呆。
朱青已成为美军的情妇。
没有人知道,期间那么多年,这个女学生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都不重要了。
反正人人都是会更改的,反正人人都活得千疮百孔,毫不轻松。
她只是弄丢了一颗心。
她只是在郭轸死了之后,将自己从前那颗心也焚烧成灰。
但这样才是更好的,不是吗。
她没有殉情,没有陪葬,没有灰头土脸,没有魂飞魄散,没有凋零成一张惨白的脸孔。
她活了下去,多好啊。
啊哈,她成了一个空心人,活了下去,多好呵。
白先勇的小说里,她后来也遇到一个新的小飞行员,小飞行员后来也遇难,她两度成遗孀。
但在小说里只有轻描淡写寥寥几笔,她听到噩耗,淡淡地,照常坐在窗台上涂指甲油,做饭,继续搓着麻将牌,哼着《东山一把青》,小说到此戛然而止。
然而在剧版里,编剧给了她饱满延伸的血肉:她会在对镜卸妆时捏着自己的脸,像凝视着一个陌生人的脸泣不成声;她会在倾慕她的小顾(对应小说里的小飞行员)递过来郭轸的遗书时而不敢接,说“我手脏”;她会在与昔日的学姐重逢于声色场所,两个天涯沦落人互诉衷肠时涩涩地笑着,又疼疼地喃喃一句:“有时候,我真的好想郭轸”。
——我不知道,文本与影像的哪一种处理方式更好。
影像充实了角色内蕴,也许我更喜欢原先小说里的结局,她看似百毒不侵,再也不会对任何人示弱了。
从此,再也,再也没有什么能伤害到她了。
二。
秦芊仪。
朱青的故事非常具有戏剧性,但人物塑造最圆整、最蕴藏无声力量的,是秦芊仪。
她是空军十一大队队长的妻子,是仁爱东村的师娘,带领着一群小太太们守在村里等待他们的丈夫归来。
她不动声色,将所有的彷徨、慌张、软弱和疼痛都打磨成软玉咽下,温婉得像所有大家闺秀的典型表率。
她最常挂在口头上的一句话就是:“日子过了就好了”。
是啊,日子过了,就好了。
所有的战争、等待与苦难都会结束,她会与丈夫江伟成去美国受训,他们还会重新生个孩子填补她之前那个孩子早夭的伤痛,他们会白头到老,他们会颐养天年,他们有着短暂的、动荡跌宕的前半生和漫长的、安稳静好的后半生。
——这些,都成了美梦,像守望着天上的飞机降落一样,最终摔成碎片。
日子过了,并不会好。
而是会老、会死,会不堪,会摧残,会疼痛,会别离。
当苦难捱过去,当爱人成尸首,日子也就过到尽头了,也许,这就是日子过了,就“好了”。
秦芊仪是什么时候知道日子过了并不会好了的呢。
或许是那天夜晚,她亲手杀了一个人,一个让她不再纯粹的恶徒。
污浊的鲜血溅满了她月亮一样皎洁的脸庞。
她换上唯一一件干净的紫色露肩旗袍,只言片语也没有对他说。
她只是浑身颤抖着,站立在海上那艘开往台湾的航船甲板,仿佛又看到那个干净如初的自己。
但那个干净的自己不在“此岸”,永远被留在“对岸”。
那一晚的月亮很圆很大很亮,照着“对岸”的那个青春无瑕的自己。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秦芊仪就暗暗悲伤地想:日子过了,不会好了。
很多年后,在台湾的仁爱东村,她不再是师娘,她寄人篱下。
她的丈夫也不再是威风凛凛的大队长,颠簸着腿,穷困潦倒,苟延残喘地成了机修队的一员,只能遥望着新人驾驶着新的座机翱翔蓝天,站在老人队伍中端正敬一个军礼——那些,仿佛都与他无关了。
她依旧像从前那样沉默而隐忍地包裹着她,有大海一样静谧浩瀚的容纳。
但我想她是无悔的。
她这一生,就是为了他而活着。
小周跟她争执时,她说:“为了丈夫,我们什么事都做了。
”是啊,为了丈夫,她可以把朱青扭送出村,可明明上了火车,又与他手牵手回去救出朱青;为了丈夫,她可以与小周一径咬定朱青是通共匪谍,可又决绝地抵身“自首”,去换朱青出狱。
原来她不止是为了丈夫而活着的,她是为了良知,为了那句信念:日子过了就好了。
以为她是一个太温顺的女人,在丈夫不愿再拖累她而自尽后,她没有一同赴死。
她活了下去,一直到发肤褶皱,白发苍苍。
如果共死需要勇气,独活更需要魄力。
只是在出狱后的那一天黎明,天灰蒙蒙亮,她步履缓缓地重新走回台湾的仁爱东村,站立在与丈夫最后生活过的房屋前面,久久地凝望。
门上贴了白色的封条,丈夫最后踩的运货车也盘踞在院落中,与她对视相望。
她的脸上看不出伤痕,然后她离去,走出眷村。
青春作伴好还乡。
如果她真的和他安稳过着后半生,如果他们又生了几个孩子,如果她不是孤独终老,如果那些美梦,都得到上天垂怜而成真,故事会否不一样。
三。
小周。
泼辣、野蛮、刁钻、嘴欠、浮夸、雷厉风行、风风火火,身为副队娘的周玮训一开始实在不讨喜。
然而正因为她这样鸡飞狗跳的性子,才衬得秦芊仪端庄大方,也才能活得痛快。
“交接”,发生在她身上。
前任丈夫殉职,由他的队友小邵照料,与她成婚。
她面上千百个不愿意,但接受命运这样的安排。
甚至在为犯错的小邵去求情时,舍得咬咬牙将腕上那枚前任丈夫留给她的玉镯托出。
必须要救现任丈夫,这就是人生,她懂得女人的道理。
眷村里总有飞行员遇难,有的小太太接受交接,有的拎着箱子离去,杳无音讯,有的把师娘家全砸了一遍,满屋碎片、麻将洒了一地狼藉,有的咬牙切齿,带着恨意恶狠狠地说每年都要寄悼文过来,还有的上吊屋中,随丈夫而去。
小周都没有那么做,她与新丈夫、与一再改姓的养女墨婷一直活到老。
活,是受罪,可毕竟比死好,因为死,更是虚无啊。
但哪有女人不自私不侥幸的呢,哪有人不自私不侥幸。
前任丈夫殉职的那天,噩耗传来,秦芊仪来转告。
话未出口,她以为秦师娘的丈夫遇难,语无伦次地安慰;得知真相,又拉下脸来,扯着秦师娘激动地大喊哭诉:为什么不是你的丈夫,为什么是我的丈夫。
后来,小邵下落不明,以为悲剧两度降临。
眷村里新的小太太安慰她,她冷静告知:不是小邵,是你的丈夫,你赶紧去捡你丈夫的铭牌。
仿佛历史重演,小太太扯着她悲恸质问:为什么不是小邵。
我不知道那一刻,小周会不会想起很多年前,她前任丈夫遇难时,她也是这样以激烈的反应对待秦芊仪。
时过境迁,没有人能改变这群地上的女人们,殊途同归的命运。
这是女人们的自私与庆幸,可是,不正是这样的自私与庆幸,才显得人性珍贵的吗。
她爱憎分明、咬牙切齿、嬉笑怒骂,见到物是人非的朱青时,喋喋不休地跟秦芊仪抱怨道:“以前我还在想,如果她会唱歌、喝酒、抽烟,会是什么样子,今天全看到了”,临了,又不忘当初三人的誓言,说要盖一排连瓦房,她们三个还住在一起,当邻居。
要是没有她这样叽叽喳喳斤斤计较的小女子,悲戚戚的眷村该有多寂寞啊。
很多年后,朱青去了美国,秦芊仪去了天国,留下小周一个人满脸皱纹。
她似乎有些失忆,不再记得那些挣扎的虚妄的难堪的人生。
但她始终记得她有两个好姐妹,芊仪啊,小朱青啊,不是说好了三人凑一桌打麻将的嘛,你们都去了哪儿呀。
我听人说,临终的那一刻,人一生的经过都会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电光火石一一闪现,那么小周会不会想起很多年前那一晚,她们三个女人在新生社的舞池纵情跳舞呢。
她们的丈夫都飞去了前线打仗,她们不愿再如坐针毡地守在牌桌上,等待那叫人心惊肉跳的电话铃声。
于是,她们相约去跳舞,纵情地舞动手臂,恣意地交叉双腿,那样美好的春光啊,又都仿佛很多年前,她们三人站在飞机前留下的那唯一一张合照,呼啸着泛黄了。
***看完《一把青》,想给每个角色都写点儿什么,男女配角,在那个年代,都是一口口唏嘘。
写完三个女人之后,仿佛元气大伤,花光所有力气,搁浅纸笔。
那就停留在此,在秦芊仪、朱青、小周的重述结束的这里。
我们都曾偏见地以为,台剧就是一群青春偶像咬着台湾腔谈情说爱,直至这一部颠覆了很多人的守旧观念。
但我没有给五星,也许正因为足够喜欢,才会更加苛刻。
陈小霞、姚若龙、张艺打造的原声,词、曲都没得说,但演唱者却很“偶像剧”——田馥甄唱片头曲《看淡》,林宥嘉唱片尾曲《天上的男人地上的女人》,Selina任家萱唱插曲《最高的地方》。
他们当然都是好歌手,但来诠释《一把青》,不合适,甚至集体通病似的咬字都很奇怪。
不及周蕙翻唱40年代白光的老歌《东山一把青》更传神入魂。
又或许是上了一点年龄,觉得前面好几集的情情爱爱温吞腻歪、辗转反侧,直叫人看得困,只想着生离死别干净利落——要是知道后来漫长的告别与思念,才明白那些亦是短暂。
因为一不留神,那些腻歪就溜走了,稍纵即逝,弥足珍贵,用她们的一生去念想。
也许这就是墨婷——剧中见证三个女人一生的幼女长大之后,说起的那句:Life goes on...and on...(“人生总免不了遗憾”)。
我喜欢这个翻译。
并非译成“人生总要继续”或“年华似水”,而是“人生总免不了遗憾”。
这样的遗憾,没有回头,没有弥补,没有重来,没有来世,我们只能怀揣着遗憾走下去。
也正因为有遗憾,才厚重,才念念不忘。
“人生若是无悔,那该多无趣啊”。
大陆电视台永远都不会引进《一把青》播出。
因为它是站在国军角度叙事的。
正如短评里有人说的,“这三十年来极少有能同时兼顾文学性与戏剧性的华语史诗大剧,放眼两岸三地,也只有台湾敢拿国共内战的题材拍这样虐心沉重又客观好看有深度的剧,而且严格来讲,这部片暗讽国民党的部分比批共产党还严厉”,的确,后几集国民党逼迫秦芊仪、小周、朱青三个女人互相出卖,又逼迫江伟成、小邵、老龚几个男人彼此揭发的戏份看得太叫人心生凉薄——隐隐想到《霸王别姬》中,段小楼、程蝶衣、菊仙也是这样一个咬过一个的,然而莫忘了写《霸王别姬》本子的女作家李碧华是香港的,也不是大陆的。
2003年的《孽子》,2005年的《孤恋花》,到2015年的《一把青》,导演曹瑞原三度拍摄作家白先勇的小说故事,三部分别描绘男同、女同、直人世界血肉模糊的传奇。
到今天为止,标记看过《一把青》的豆瓣用户才只有六百多人,好剧就像珍贵的酒、稀有的服饰、曲高和寡的青山流水,不会被唾手可得。
我庆幸是六百分之一。
故而,我有时觉得,在我出生之前、告别之后,哪怕这个世界会有更多我看不到的电影也好,剧集也好,都不用太难过。
至少在我所在的岁月里,我并未与之错过。
我会记得,2016年台风到来之前的那个夏天,看过一部叫《一把青》的台剧。
当夜幕降临,当飞机升上天空,当眷村安宁静谧地传来蛙声和狗吠,秦芊仪、朱青、小周三个女人,桌上一两张牌就能打发半辈子,在漫长又短暂的岁月中,又开始了,等他降落。
END(PS:图文影音版)
致——十一大隊裡永遠青春的小朱青
你是否也曾…許的希望沒實現,說的諾言沒做到?
或許,我們一直跟隨著某人的步伐走著,所以從來沒有迷過路。
直到那個人不在了,找不到方向,就迷了路…朱青,隊友皆殉職,我難逃一死。
誤你青春悔不當初,不願委身小顧,請將我抛腦後,快意餘生,勿祭。
九泉下見妳孤單,我必痛入骨髓魂飛魄散…
小顧,我祇剩你一個朋友,你別亂飛了…
青春,記在心頭,永遠都是記憶裡的那個樣,不曾老去。
台湾人拍不出战争年代的凝重感,反而每一帧都自然的流露着小资的惺惺作态之感。
被田喜碧戳心窝的op引来的,跟湾湾坐云梯的偶像剧不同,跟大陆亢奋的战争片也不一样,已经看过半了,感觉叙事很温婉,仿佛在听别人讲过去的故事,第一次知道要珍惜和平年代。
看完小说转来看电视剧。感慨编剧强大到让每一个名字都有血有肉,每个人都很自私,但是这就是人性啊,好久没有看过这么血淋淋的影视作品了。忽然觉得,513最幸运,死在战场,没有了后面的破事。如果死在抗日战场更好,至少还没有打死一个村的痛苦。
阴阳怪气
或许它是部好剧吧,但节奏实在太慢太慢了。整部剧让我想到一个正在上妆的美人:她对着镜子优雅地涂脂抹粉,一遍、又一遍、再一遍…一层、又一层、再一层…似乎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与他人的焦躁,只看着镜中的美貌自叹自怜,眉眼中盛满哀伤,而窗外的观者却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平息初见其颜色时的惊艳,并在心中升起与美人面上毛孔被堵住一般的窒息绝望感。文艺浪漫的观者或许会“一眼误终身”,为她的愁眉不展而愁眉不展,因她的伤心欲绝而伤心欲绝;而像我这样见色起意的渣男,只想转身离开。美人虽美,无福消受。
49年亡国逃难挤飞机时那几句独白不错。前前后后叙事乱七八糟,演员演技也很不OK。小顾和郭轸我愣是没分清谁是谁。里面的美国军官是周华健儿子
1.四星半。内战开始前三星,赴台前四星,赴台后五星。越往后越虐。“谨以此片,献给台湾”2.飞行员是野鸽子,命比玻璃薄。玻璃不怕碎,但碎了谁去扫呢?3.别的故事要写人性复杂总不过“坏人”不坏,“好人”有疵。但一把青里的“好人”,却总有难赎难辩实实在在的恶。金兰之谊姐妹情深,勉强捱过战争洪流,也捱不过白色恐怖。颠沛流离、跌跌撞撞,不知走错哪步就再也回不了头。守住小家的一点念想,总被逼出自私的本相,将一切美好荡涤干净,把尊严信念摔得粉碎。4.先死的化了灰,未亡的人生也如灰烬。灰烬般的日子,有几人受得住?说什么青春作伴好还乡,时间一去不返,岁月泥沙俱下,回不去的家国,补不尽的亏欠,故人不堪忆,往事不忍记。你但敢共情,就是钻心剜骨去疼。看淡了绝望才不浓,无奈才不痛,眼神空洞了才能无视沉重。一辈子总不过一把青。
简直不能算历史剧或抗战剧吧,主要讲述了上世纪四十年代,英俊的飞行员们是如何每天开着飞机去追求女学生的……
评分过高,勉强看完,和原著的文学美差太远。台词、表演都很尬,剧情发展凌乱,生凑了31集。
故事的根基实在是好,20集前南京和东北的部分跌跌撞撞完全没有说服力,好像编剧一直赶着在制造不合理的冲突,还憋出一水儿前言不搭后语的对白,朱青更是让人厌烦得不行。可是到了台湾,气一下子就顺了,一面是家国破碎再难回头,一面是人似浮萍面目全非,太动人了,感慨万千。论表演,处长最到位。
这片子把我给哭休克了……………………
强迫自己看了五六集 真没看懂这部剧好看在哪里 宏大的时代背景完全被儿女情长淹没 价值观扭曲 演员表演造作 台词感觉完全念出来的 分分钟出戏…
擦,烂到不行啊,开篇那个烂到爆。啥破玩意还9.2,刷的吧?
前段时间看到郭轸死去就暂停了,最近和爸妈一起看,原来后十集才最让人心痛。老爸说哪里的官方都不欢迎“伤痕文学”,往事尘封不提。更迭的时候都是先任由一部分人严打内部互相撕咬,之后再平反冤假错案整治执法的人,这样肃清后方便管理。而被重压击垮的人性再也无法弥补回来,只能背负着创伤自我麻痹。郭轸舍不得朱青却死在了东北,大队长有师娘在身边还是选择了自尽,留下“苟且偷生”的小邵担着责任忍完了一辈子。最后,芊仪在机场把生活看到头,小周念叨着三人住在一起,只有善良坚毅的小朱青永远不会老去。重来一次,青春里的她们也还是会选择那一秒。墨婷说,“江叔跟我的亲人,朋友,还有已经去美国的小朱青阿姨一样,有很多缺点,所以课本上,不会记载他们。”颂文从小到大看过很多,但希望总有人记得没有姓名的他们,记得每一块不完美的历史。
无病呻吟的剧情,演员矫揉造作用力过猛的演技,真看不下去
不知道为啥,照片看上去很有年代感,但是剧情就是感受不到到那个历史的厚重感。
“还好你们排中正,比划那么少,要是陈诚不是要累死了。” 😂
追到完结。。从第一集哭到最后一集。。
三星只为女主几个演技,前半部分标准台言,郭珍的男演员演技很尬,他死了后剧情好看了起来,女主后面演技大爆发了,杨谨华演技也一如既往优秀。但是回到作品,一帮女人每天就是在家做饭带孩子等着丈夫归来,还有啥冠夫姓当甜蜜的台词,糟粕感冲到脸上,朱青出卖身体才去了美国又是什么鬼,白先勇这个南通除了写bl纪实就是这么,大家当个宝才是最来气的。有些人可能看是国军视角就打高分,但说实在的,封建糟粕一点不少,女人在精神世界里也别为了南泉冲塔行么。
死去的平民为你们感天动地的爱情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