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 2018-04-26刊于深焦DeepFocus公众号 文 | OreoOlymLee 在幕后的访谈中,本片导演韦斯·安德森直言,能够请到这么多大牌的明星来为自己的新作配音,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与表演不同,为动画作品配音无需调整个人的行程,因为设备完全可以搬到诸位演员家中、工作室或他们工作的任何地方,不存在任何档期上的冲突。
有时候某些角色因为出场时间较短,配音工作甚至在演员闲暇时通过手机录制完成就直接通过社交账号发给韦斯本人。
而且电影的制作顺序同其他动画不同,大多数动画先完成画面的制作再以此为根基进行配音工作,而《犬之岛》则反其道而行之,先收集到自各位参与配音工作演员的配音样本,再进行定格动画的制作。
这说明韦斯在拍摄之前就已对电影整体应呈现出的效果了如指掌,而后的逐步制作只不过是有条不紊地逐步落实他脑海中的构想。
《犬之岛》在今年年初的柏林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导演银熊奖即是对他作为一名作者导演具备强力导演意志的一种旁证。
回顾他之前的八部长篇作品,从《瓶装火箭》(Bottle Rocket, 1996)到《布达佩斯大饭店》(The Grand Budapest Hotel, 2014),我们可以清晰地发现他的个人视听风格由不明显到辨识度极高,由分散到高度集中的发展过程,而韦斯的巅峰作品《布达佩斯大饭店》即是《犬之岛》诞生之前对他二十年执导生涯的一次总结:视听风格和人文关怀上的。
《布达佩斯大饭店》像一个从旧时代寄来的精美礼品包装盒,观者在全知视角下仔细地打量着这有如俄罗斯套娃般套层结构的包装盒内部,几个上了发条的小人儿夸张离奇地演绎着一出荒诞不经的遗产争夺战。
角色们在镜头前的走位给人一种强烈的默片风韵,颜色愈是鲜艳,气氛却愈是萧条落寞。
因为有如被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影片中表层的故事是“为表现而表现”,角色们无论如何横冲直撞、你死我活,无论谁嬴谁输,谁也逃不过时代大车轮的无情碾压。
到了这一层,《布》的出色已足以盖过韦斯之前所有作品的风采,它好就好在主题巧妙地驾驭住了形式,而从之前数部作品提炼出的视听语言又精确地反哺了表达。
回到韦斯新作《犬之岛》,从电影开始的数秒钟内,我就强烈地意识到这又是一部形式和执行力达到新的高度,具有强烈的韦斯·安德森个人意志的作品:更加精致的微缩模型搭建和更加丰富的画面细节,有了明显场景区分度的颜色搭配,压缩前作灵动的钢琴弦乐并以地域文化更加显著的日本太鼓配乐贯穿始终以制造节奏上的律动感,以及最重要的——更加复杂的场面调度(镜头运动与镜头前被摄角色的运动)。
但对前作一脉相承高度风格化视听语言却止于一味地自我重复,完全忽视了情感上的契合和语境的改变。
譬如,在《布》中,章回体叙事形式强调了电影中特定的文学性(文学叙事结构以及创作灵感的来源),正是章回体为其中被讲述的故事划分出了强烈的层次感,为观者强调了它“被讲述”的可能存在与现实脱节的虚构特性。
《犬之岛》沿用了章回体叙事这一特性,但缺失了文学性这一前作的显著特性,这一元素的设置刻意感顿生。
实际上,在《犬之岛》中,类似沿用前作各类元素最终却并没有发挥多大用处从而被弃用的例子比比皆是,那些所谓的政治影射如是。
种种对特定故事情节和文化语境已经发生天翻地覆改变事实的忽视让这种“被设计”和“被创作”的意图凸显了出来,我们也就可以理解,为何本片对于那些非铲屎官,甚至远至那些对人与动物间真挚情感先天不具备理解基础的观众来说难以带入。
影片的核心在于爱狗,但关于这一部分的情感刻画描写却少之又少,仅穿插一些短暂的闪回不仅没能如愿达到效果,反而破坏了电影整体的结构和框架,让本片的叙事从观赏层面来说混乱无比。
失去了足量情感的支撑,缺少了合适语境的带入,复杂的调度设计也就没能让人类角色和动物角色们行为找到合适的触发理由,一切的运动走位、遣词造句,以及呈现在镜头前的所有活动便趋于一种深思熟虑谋划过后的机械运动,而非身为具有独立思想的个体(或群体)所本应呈现出的运动本能。
再回头看最开始提到有关演员配音不受地域限制而可随意发挥的幕后制作流程,我们也许起先会赞叹韦斯作为一名导演对电影整体能够呈现出效果的周密规划和详细控制,现在也许会觉得这种规划和控制倘若没能在合适的地方落实,就会呈现出破坏自然感的反向作用。
于是那些荒诞不经也真的就只留下了荒诞,再精致绚丽的画面也就徒留了一番精致。
在韦斯·安德森早期的作品中,诸如《青春年少》(Rushmore, 1998)和《水中生活》(The Life Aquatic with Steve Zissou, 2004),即便在创作早期他还并未形成独属于自己的视听语言和形式,但贯穿始终的情感真挚亲切温暖动人。
在《水中生活》中,哪怕仅是一个简洁的固定镜头和简单的一个放下的动作,也包含着情感充沛的千钧之重。
形式与风格上的极致化迎来了情感层面的单一浅薄甚至不再真实;对东方文化缺乏观察而以粗暴的元素堆积取代之;引喻失义的意识形态表达亦平面化而徒有姿态...倘若结合了《布达佩斯大饭店》的巅峰期,从《犬之岛》中显露出的一系列问题,于韦斯·安德森而言是由盛转衰的关键节点。
谁才是小林家族的“叛徒”我想到一个细节,片头的故事里面告诉我们千百年来一直仇犬的小林家族出了一个叛徒,解救狗类于水火之中。
似乎之后的整个故事都是想告诉我们,小林阿塔里是今天的那个“叛徒”,但是从结尾我却有了新的看法,这个“叛徒”其实应该是市长小林正定才对,片头的故事中告诉我们小林中的叛徒是在最后一刻才决定叛变的,而在之后的故事中,最后一刻叛变的其实是改变主意的市长小林正定,从最后我们发现小林正定似乎有两个人格,一个是目带红光的仇狗人格,而第二个则是眼睛暗下来的时候,那个温和人格。
从管家这个角色设置和年龄来看,小林正定一个从小就是管家带的,他的仇狗思想可能是管家以及身边一众人的影响,并不是他的本意。
阿塔里真的爱狗吗?
阿塔里千里迢迢,冒着危险来找点点,是真的爱狗吗?
我认为这也有待商榷,在犬之岛上,他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对狗的热爱,更多的是一种命令,无论是一开始让所有狗坐下,看见首领没有坐下他一次声音比以此严厉,还是后来他要求首领去捡棍子小林与狗们的关系与其说是朋友不如主仆更加恰当。
对豆蔻和首领的一段对话印象十分深刻:豆蔻:你会帮那个小飞行员吗?
首领:我为什么要帮他?
豆蔻:因为他12岁啊,狗狗都喜欢小孩。
回想起来,想公爵,国王这些宠物犬帮助小林阿塔里的时候是奴性还是善意?
对于异端,除了消灭,我们更想控制他们故事的主要矛盾似乎异常简单,爱猫人士与爱狗人士的互怼,但是却用尽各种肮脏残酷的手段,最为讽刺的是,最后猫党发明了一种新型宠物,机械犬。
看似荒诞,但在现实生活中却出处可见,再小的异端都能挑起无谓的争端,人们无法容忍不同的出现。
现在无论对肤色的歧视,还是对性取向的其实不都是真实写照吗?
而清除异端的最终目的不仅仅是赶尽杀绝,而是控制,机械犬是猫党可以任意操作的,满足了更加他们的征服感。
这不禁让我想到了上个世纪人们对不顺从这实施脑前额叶切除手术,使他们变得顺从,人们对不同要的不仅仅毁灭,更是顺从。
结局不过是极权的更替而已峰回路转,当我们人们正义得到声张的时候,其实我们发现这不过是一个极权取代另一个极权,在小林阿塔里的统治下,看似一切都回归平静,只是所有“猫”的象征全部换为“狗”,但是仔细想一下,出来这个形式上的变化,其它东西真的有那么多改变吗?
一直不服于管束的首领,最终还是成为了护卫犬;不喜欢自己作为表演犬的豆蔻,最后依然只得回归这个身份,不同的是这次她似乎妥协了;点点一家,看似其乐融融,但被圈养在神社中供人瞻仰,但是半狗半机械的点点还是以前的他吗?
开头的敲鼓和结尾的敲鼓好像再告诉我们其实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片子很有意思的三小点美国交换生在犯事之后立即被遣返,理由是境外势力派来恶意破坏本国政治形势。
这种万金油式的理由让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黑客男孩在最后没有选择让仪器失效,而是让芥末毒气将执行的士兵都毒死,到底来说还是用残忍的手段排除异己。
有点像哈士奇的公爵,他口里几乎所有的话就是“我听流言说”,全然没有了什么自己的想法。
在现在这个流言传播前所未有便捷的时代,相比毫无根据的流言,我们更应该相信自己。
直接的警示垃圾岛的每个部分都象征着韦斯对人类社会的担忧,无论是火山爆发还是海啸肆虐留下的废墟,还是一些工业事故后的遗迹,都警醒这人们似乎这可能就是人类世界的未来。
芥末毒气,集中营,大屠杀,清除异党,等无数在现实生活又都现实对照的讽刺,都提醒着我们随时可以走向极端。
欲说还休的讽刺我觉得韦斯想拍一部政治讽刺片,但是却又不想得罪保守的社会群体,所有他陷入明说也不是不明说也不是的尴尬境地。
很多明明可以处理的更好的讽刺处理的欲说还休,让人略为失望。
小野洋子值得一提的是,片中饰演渡边博士女助手小野洋子的配音就是大名鼎鼎的行为艺术家,列侬遗孀小野洋子本人,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查一查她传奇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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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众号:盐的代价
我感觉很厉害的一点细节是Spots提出独立以后小男孩马上把自己攒给它的饼干喂给别的狗了…找到Spots之前Chief都只分到了半块。
结尾Spots没死小男孩却给它建了神庙雕像把它软禁起来了,一直强调自己独立的Chief最后心甘情愿的做起了护卫犬,不愿意当表演犬的Nutmeg学了新动作,留学生穿上了和服。
酷。
西方人常常会对东方文化有一种理想式的歪解和过度性的夸张。
我很好奇日本人看到部电影的心情会是如何。
片头有一个简短的关乎翻译的说明。
身为一个中国人,看到左一堆右一垒方块字,我竟然有点晕,瞪了半天也没明白到底写的是什么意思。
但随着鼓手敲起了贯穿整部影片的乐点的时候,渐渐懂了,这处心积虑建立起来的疏离感。
对于不懂日语的人来说,正是这样被引导着以狗的视角来观看这部电影。
从片头的剧组介绍,到所有的人物对话,都是以不加字幕的形式呈现。
我也十分感谢翻译人员,比我这样无知的观众能先会意导演的用意。
毕竟,我并不能保证我如果是在电脑上下盗版电影时,看到的也是这样符合导演初衷的设计。
所以,我被这样精巧的构思所吸引。
除此之外,还有韦斯安德森影迷所熟悉的精巧构图。
尽管我并不觉得有过于《布达佩斯大饭店》,但也已算是视觉上的享受。
不自觉地,会倾着身子探向前去,试图在对称的画面中寻找彩蛋和隐喻。
布达佩斯大饭店 (2014)8.92014 / 美国 德国 英国 / 剧情 喜剧 冒险 / 韦斯·安德森 / 拉尔夫·费因斯 托尼·雷沃罗利还有配乐。
和风音乐伴着鼓点特别能够激起情绪的共鸣。
就算是有着一定语言的隔阂,也能够通过节奏的急缓感受情节的跌宕起伏和煽情鼓动。
只不过,华丽的外表下,却看不太出来电影的内核。
狗狗们之间的情感是那么地突兀…片中除了Oracle这只带有先知意味的女性犬类以外,仅有的两只母狗,理所应当地成为了Chief和Spots兄弟俩的partners了?
也许是稍微受了日本男尊女卑的文化影响,似乎Nutmeg(肉蔻)和Peppermint(薄荷)都只是那些“领袖”的调味剂、附属品罢了,没有更多的自主性。
Chief被阿塔里的驯服桥段,我也感觉十分不舒服?
难道狗就是天生奴性??
天生就要喜欢12岁的小男孩,任凭他的任性贪玩无理取闹?
我本来是很期待Chief和阿塔里之间的冲突矛盾的,我知道最终会调解,但我很好奇会是通过怎样的方式。
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通过toss & fetch这样的方式,让Chief“找回了自我”?
实在是…就像我之前所说的,我已经被导演带入了狗的身份,我和“人类”已经产生了疏离感。
要让我屈服于“天性”,莫名其妙成为“人类”的附属,我觉得有些接受无能。
也许是因为原先设定的Chief就是一个迷失了自我的stray。
从来没有受过人类的关怀,因此在一个小男孩第一个向他伸出了友好的小手时,吓得Chief反咬了一口。
对于人类的恐惧,是Chief的心病,然后通过阿塔里的“奴役”,Chief渐渐找回了自我?
这或许应就了微博上某猫奴的那句吐槽:难道汪星人没有自己的生活么?
Tracy Walker那段剧情就更搞笑了。
一定要派一个西方的正义之士来宣扬政府阴谋论,成为学潮的主力,煽动起人民的情绪,带动政界的变革么?
人民是不是傻子?
这么容易被洗脑的么?
学生再上台说几句话,似乎就又恍然大悟了?
我知道这也许是动画装饰下的政治隐喻。
可能是指某一地区的某一时期真实存在过的、愚蠢过的人民,被某一件当时看来的确足以让人信服的政治宣传所欺骗。
只不过是在转成动画后被简化了而已,无需过度纠结合理性。
或许吧,但我还是无法释怀。
你可是韦斯安德森啊?!
最后阿塔里那顺势的勾肩也是恶心到我了,这算什么?
英雄抱得美人归?
尽管男女主最后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但没有过程的结果我是不能接受的。
我甚至能在阿塔里这小小的举动中看到他可怕的未来!?
本是一部追求良知、人性和爱的电影,愣是被我解读成了等级、奴性与屈从。
我不知道导演是不是有这样的意图。
如果这一切都是反讽,那我还是有点佩服。
再想了想,还是希望是如此。
菊与刀8.3[美 ]鲁思·本尼迪克特 / 2012 / 商务印书馆一场战争之后,不过是被抛弃争取到了受奴役的合法地位罢了。
本文 2018-04-30 刊于深焦DeepFocus公众号
本文翻译自《视与听》专访译 | 天艺,MYZ韦斯·安德森的新片用一群狗狗主演和一本近乎有一半都是用日文写出来的剧本,描绘了一幅未来范特西。
这里,安德森和他的三个编剧搭档要来和我们聊聊《犬之岛》的创作过程。
如果你好奇,我可以告诉你韦斯·安德森的新片《犬之岛》并不是一个发生在东伦码头半岛上的故事,这听起来确实有点不同寻常,但没错这是一个用木偶讲述未来日本故事的定格动画。
小林市长利用自身权力在Megasaki市传播着Snout Fever和狗流感。
尽管许多爱犬科学家都努力寻找着血清,小林市长仍然将所有的狗狗都流放到了垃圾岛上。
最先被流放的是Spots,然而在短短六个月内,岛屿上便出现了几伙凶狠的匪帮,而它们不仅仅是一群阿尔法狗 。
而冒险真正开始于市长的养子阿塔利,在这个岛上强行着陆并与“领头狗”一伙——“老板”、“国王”、“君主”、“公爵”、“酋长”——一起寻找Spots。
这部继《了不起的狐狸爸爸(2009)》后,安德森拍摄的第二部动画片显得更加有野心,呈现过程也更加谨慎。
这位导演通过至今为止的九部片子——《瓶装火箭(1996)》、《青春年少(1998)》、《天才一族(2001)》、《水中生活(2004)》、《穿越大吉岭(2007)》、《了不起的狐狸爸爸》、《月升王国(2012)》、《布达佩斯大饭店(2014)》以及这部新片——确立了一种能马上识别出来的与众不同的格调和视觉风格。
这甚至激发了一个名为“忽然韦斯·安德森(Accidental Wes Anderson)”的Ins账号,人们通过这个账号发布一些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捕捉到的“安德森风格”的图片,这些图片看起来就好像属于他某部电影的截图一般。
下面这个采访由我这个主持人和《犬之岛》的编剧团队——韦斯·安德森、Jason Schwartzman和Roman Coppola共同完成。
这是本片于柏林电影节的媒体首映后在勃兰登堡门不远的“艺术学会[y3]”进行的,而且就像这部电影中一样,在开始前还有一段振奋人心的日本太鼓。
Q.ANJ(Nick James)我听说起初你们有两个想法,一个是关于狗狗的故事,一个关于日本的故事,是这样吗?
Jason Schwartzman我之所以十分欣赏与Wes合作,是因为每当冒出一个灵感时,我们都会对其穷追不舍。
起初,安德森说他有一个想法,关于一只狗狗…和一堆垃圾。
他一边描述着场景,一边对此刨根问底:“我想知道关于这个地方的一切:比如这些狗狗是谁?
”Roman和我对此也乐此不疲,我们去理解安德森,去和安德森一起探索,所以起初确实有很多不同的版本。
如何把这些想法整合到一起去?
我不记得确切的每个故事了,只是一起做了减法。
NJ一定在某一个时刻,所有的构想都突然变得清晰明确起来。
这个狗狗的想法变得完整起来。
Roman Coppola 这是一个破败不堪的设定,有一堆垃圾和一个男孩,当然还有一群狗狗,并且阿尔法狗的想法来得要更早。
日本便是整个故事的催化剂使之燃烧。
NJWES, 这听起来像是用一些零散的想法拼凑而成的故事,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日本这个元素对你而言十分重要的?
WesAnderson其实我也不记得了,不过我有一个伴我工作的笔记本。
所以或许我可以去看看在四年半之前,我们第一次谈话时的记录后再来解答你刚才的问题,那样我甚至可以解答这些狗狗名字的来由。
一群狗狗在垃圾岛的概念全部记录在笔记本的第一页。
NJ是一群患病的狗狗?
WesAnderson我们一开始就在构思这些疾病了..有跳蚤、扁虱、老鼠等等,这些都记录在笔记本的第一页上。
但我们更常讨论日本电影,并且在第一次见面时我们就在构思整个故事了。
在那个时候我邀请Kun加入我们,最终Kun在我2003年4月第一次去日本的时候答应了我,并且从此我们成为了朋友。
所以电影的一半都是日语,而我们除了Kun之外都对日语一无所知。
NJKun当你第一次听到这个创意时,是什么打动了你?
Kunichi Nomura Wes 只告诉我他想拍一部关于日本的电影,同时邀请我看他的剧本,而我也不得不为其翻译。
接着他开始请教我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比如:“1960年代,而不是70年代的时候,日本百货商店的制服是什么样的。
又或者是一些关于工厂,照片等等的问题。
” WesAnderson 在构思故事前做调查是一件能够启发灵感的事情。
现在我们可以google很多问题,但是身在日本,除非你有标着日本字节的键盘,否则你很难google到这些问题。
所以Kun可以解答我们所有的突发奇想。
Kun实际上执行着很多事情,包括和我一起记录与那些讲日语演员的对话。
与此同时他也翻译了大量的资料来帮助我们构思如何让这个故事和日本有所联系,因为在最开始创作时,我们并没有过多的和日本扯上关系。
Kunichi Nomura 录音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我们通过iPhone记录了许多对话,但我们不得不要求大家在安静的地方进行录制,这在日本并不容易。
就拿我的设计师朋友Jonio来说,他每天早上都必须对着电话大喊,因为Wes要求大家尽可能放快语速。
所以每当他在录音时,他的妻子都会醒来,像是在抗议:“你到底在干什么?
”毕竟这确实很吵,所以此时他都会跑去车里再次录音,但这次又轮到他儿子发出“你到底在干什么?
”的疑惑了。
NJ你们是如何一起工作的?
这是一个协作团队吗?你会在团队里指手画脚吗?
Roman Coppola 这是一个四年的创作过程,所以我们有不同的方式。
起初,我们通过对话,靠一些感觉工作。
Wes一直记着笔记,所以当某个创意令人感到共鸣时,Wes便会记录在册。
接着,我们在旅行时相聚。
我们总是一起旅行,这样会有源源不断的灵感。
我们还会举行会议,但有时我们只是开玩笑,聊天,迂回,就像现在这样,当有令人感到共鸣的创意闪现时,我们便会对此刨根追底。
有时我们也会进行即兴创作,比如构思角色。
我们很有默契,因为此前我们一起合作做过《穿越大吉岭》,所以我们都能很快进入各自的角色。
但正如Jason说的那样,我们之所以得出了这个创意,是因为身为导演的Wes有一种天然雷达能带领我们去探索这个创意。
就像是这个创意其实一直存在在某处,我们只不过刚好揭露了它而已。
WesAnderson 当Roman谈论角色时,就像是聊一个房间的室内装修。
Roman喜欢和Jason在楼上待着。
他们是表兄弟,所以他们彼此之间有一种非常舒服的亲密关系,他们甚至可以把腿搭在对方身上六个多小时。
我们工作时非常放松,也很有趣。
我们在创作时也能包容彼此采纳对方。
NJ能聊聊日本电影对你这次决定将故事的背景设定在未来的日本有什么影响吗?
WesAnderson 起初我们就决定将故事的背景设定在未来,于是我们想寻找一个未来主义的城市,但我们更希望能找到一个复古感十足的未来主义城市,像是1960年代的未来——就好像是黑泽明在1962年就已经完成了这部未来的电影,电影开场时的旁白说着:“今年是2007年,这里是Megasaki ”于是我们决定将电影的背景设定在2007年,但是调性是1962年,但是没有人真正理解我们在谈论什么。
NJ这听起来很有影迷情怀。
有什么影响吗?
WesAnderson 没错,这也许行得通,但是我们太胆小,所以没有选择这样做。
NJ好吧,这是一个谨慎的选择。
可是将大量日语放进电影里算是一个大胆的选择了吧?
WesAnderson 这其实有点难以启齿,因为你得在你工作的地方创作剧本。
这也是我制作上一部动画电影的方式——我们创作剧本,然后编辑脚本,并且我只与Jay Clarke和编剧Edward Bursch两位伙伴一起工作。
我通过iPhone记录了所有英语对话,Kun也同样记录了所有日语对话。
有时Kun也会在自己录制广播节目的隔音室里录音。
我们这次也是老样子,不过Kun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了市长一角,虽然他本不应该出现在电影里,但是没有人能做得和他一样好。
NJ回到黑泽明的电影,为什么你没有选择他讲述武士时期的作品,而是选择了那些典型的犯罪题材都市电影?
WesAnderson 我们起初谈论最多的是《天堂与地狱》(1963),《野良犬》(1949)和《懒夫睡汉》(1960)。
而且我们用了《酩酊天使》(1948)的一些配乐,这些音乐让我想起由马切洛·马斯楚安尼主演,维斯孔蒂指导的电影《白夜》(1957)。
这部电影发生在一条运河上,但那是一条被污泥浊水填满的运河。
《酩酊天使》完成后也呈现出了坚韧城市的诗意。
在开始构思时我就定下了充满诗意的调性,我希望这个故事有种超脱尘世的气质。
当然经常被我们谈论的除了黑泽明,还有宫崎骏。
NJ这部电影的配音听起来都不苟言笑,你是让配音演员们在一起工作有所互动,还是他们分别只录制自己的部分?
WesAnderson 我们和Bill Murray,Bryan Cranston,Edward Norton和Bob balaban是一个团队,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起录音。
我们聚集在一个很普通的录音室里,那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录音设备,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NJ那阿尔法狗狗联盟呢?
WesAnderson 同样的,Bryan也加入了我们团队。
Bryan是新成员,除了他我们大家都彼此熟悉,我们通过一些方式在一起工作。
当然Liev也是新成员,Liev与我们分开工作。
Jason Schwartzman我记得起初这些会议就像一个发射的火箭,随着助推器掉落,火箭越飞越高,电影也正在进入下一个轨道。
听到这些角色被赋予生命十分令人激动。
WesAnderson 而且也很有趣,因为这不需要付出太多。
虽然我们一直在制作阶段,但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们真的在做这件事。
NJ你在制作动画时并没有把它放置在时间轴里,因此你可以随意添加或编辑一些东西,你是怎么改进这些的。
WesAnderson 这次和创作《了不起的狐狸爸爸》时差不多。
那时我们在真正创作之前谈论了很久,在创作的过程中也改进了许多。
而这次电影的时长是之前的三倍,角色数量也是之前的两倍,但资金数额却没有变化。
我们需要运用在创作《了不起的狐狸爸爸》时积累的经验,在兼顾效率和经济的同时,考虑如何实现团队协作。
虽然我们没有确切的时间表,然而这始终是一种消耗。
每当时间过去了一个月,就等同于在警告我们得在最后一天加班15分钟。
虽然我们处理时间的方式很不一样,但我们仍然得意识到我们拥有什么资源,并且如何一步步实现它。
NJ你们团队是出了名的注重细节,而且这次似乎要比以往更细节化。
这是否会让你对如何解决问题感到焦虑? WesAnderson 获得平衡完全是出于本能的事情。
有时我们没有退路,所以我必须竭尽全力,但是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这些经历能变得有趣。
特别是对这部电影而言,我们这次有一个原则就是一切从简。
就像一片没有云的天空,比我以往的任何作品都要简单。
这部电影有一个简单的蓝色天空,开场画面就像理察·阿维东的作品。
有时我们需要。
NJKun,你曾帮你的同事补习过日语或者日本文化吗?
Kunichi Nomura 我们通过邮件推进这些事情。
Wes会问我一些问题,比如“这样对吗?
还有其他的表达吗?
”有时我会更改一整行,用正确的日语表达出来。
WesAnderson 有时我们有翻译的版本,有时我们会请翻译来。
但我总是觉得那不是我的风格,不像我的电影。
所以我通常会再用其他语气翻译一次。
Kunichi Nomura 你的剧本总有一种特定的风格,你到底是如何挑词选句,用严肃的对话惹观众捧腹大笑的?
要知道一个普通的日语译者会追求精简和准确,但是这样的翻译又让整部电影黯然失色。
这是非常头疼的地方,因为我一方面希望能保证WES的特色,一方面WES又总是要求我再精简语言,把十句话压缩成八句话。
WesAnderson 在创作《青春年少》时,我们用暂停的方法进行拍摄。
首先我们会进行表演,然后在某一时刻开始拍摄,并且计时。
我们得平衡好风格、喜好和时间这三个方面,因为观众不喜欢太长的电影。
我们得讲一个完整的故事,并且还得把所有元素包含进去。
NJ还有什么其他因素影响你们的创作过程吗?
Jason Schwartzman我们喜欢没缘由地相互分享音乐和视频,有时候我们会突发灵感,认为可以根据这些被分享的东西进行创作。
我们很有默契,所以工作时并不用和每个人进行交流,但大家彼此都知道我们的创作已经开始了。
Roman Coppola 我们有很多共同爱好,比如音乐,短篇故事等等。
WesAnderson 我记得你曾送过我一本印有孔雀的日式小木板。
后来在巴黎时,我参观了北斋展的各个角落。
在纽约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里,我还认识了一位日本艺术馆馆长,他带我们参观了葛饰北斋和歌川广重的展览。
这些都有影响,这些绘画风格成了后来我们总是提起的元素。
NJ电影里我很喜欢的一点是每次打斗起来都有一团烟尘的云雾,东西不停地从里面飞出来,这是一个动画的惯用表达方法。
这是你想要引入的东西吗?
WesAnderson 比较有名的那些,像查克·琼斯、BB鸟或者特克斯·艾弗里(Tex Avery),我想确实是的。
是会有那种时候,你会说“好吧,我们是详细地描述这场打斗,还是就直接切入一团‘战斗的烟雾‘呢?
”这尤其适用于定格动画,它就是简简单单的把棉花做成一团烟雾,然后动画师把切开的人偶混放在其中。
而且你知道,这么做挺好玩。
NJ我很高兴你提到了人偶,能不能多讲点关于人偶的事呢?
WesAnderson 我们有一群曾经在《了不起的狐狸爸爸》里工作过的工作人员。
Andy Gent负责管理他们叫做“人偶医院”的部门,负责人偶的维护。
一家在曼彻斯特还是那附近的公司Mackinnon & Sauders给我们制作了人偶。
Andy负责维护它们和做一些更小尺寸的人偶。
制作这部影片的时候我们觉得应该自己做所有的事情。
需要做的人偶数目非常庞大,我们认为可以在那儿把所有的都做好。
所有Andy真的承担起来了一切,我觉得这个工作量大概是他曾做过的所有事情的两倍,但是他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偶制作者。
设计的过程很复杂,因为对于人类的人偶,我们采用了和《狐狸爸爸》那时候没用过的一种方式,我们用了可以替换的脸部——它们是铸好的,多数是用树脂做的,在帧与帧之间可以把脸换掉以改变人物的表情。
我最开始的愿望是希望让它尽可能简单,也不做太多,但是我们还是越做越多,差不多一个人偶有30张脸。
NJ举个例子呢?
阿塔利?
WesAnderson 阿塔利有大概30张脸。
有些时候是需要替换嘴部,有时候则是全脸。
而狗就不同了,每个身体都有一个金属的外壳 ——我想说是钛,其实就是很牢固,一种很牢固的钢或者是钛外壳。
他们还有一组更为复杂的小色盘。
面部是由骨头填充的,颧骨可以上下动。
让那么小的东西有表情实在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
我们从《了不起的狐狸爸爸》那儿开始有一群很不错的动画师——Jason Stalman,Kim Keukeleire,这些人和我们一年年地在一起工作。
还了解这项技术的人已经不是很多了,其中的大师就更少。
他们做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很神秘。
我花了很多时间做这个,但还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录制的。
你们会有一起讨论想让它呈现出什么样子的步骤,但是最终有一步是真的在实现它,就好像他们在处理着对于你来说已经太多的信息,来把整个过程拆解开 。
就像是那些吉他大师的肌肉记忆或者超慢的动作。
我总是被弄得目眩神迷。
同样的动画师在做同一个片段的时候,可以和下一个完全不同。
就像Jason和Kim他们这些动画师,对某一只狗的面部做的处理都是独一无二的,观看他们工作是非常精彩的。
三星给在美术和音乐。
政治剧情不得分。
韦斯安德森对日本视觉元素的化用非常贴切。
用浮世绘讲述传说的方式跟日本人一贯的尿性相似。
瞄到神奈川冲浪出现了好多次。
市长的大宅、樱花、俳句、鸟居等等都给好评。
背景音乐里的太鼓也用得恰到好处。
视觉元素和音乐可以说是完全吸收了日本艺术的精髓并很好地与韦斯安德森的风格结合在了一起。
每一帧都赏心悦目。
除此之外本片的语言选择也很有意思——用英语来讲述一个发生在日本且主人公(狗除外)都是日本人的故事,使得狗语成为英语,日语成为“狗语”。
以此可以看出本片面向的主要受众仍是英语国家的观众。
日本人看这部片会有点错乱。
日语的大部分对话都被片中翻译者的声音盖过去了。
主人公说的好几句话倒是挺简单的,毕竟是十二岁的小男孩嘛。
我能听懂大致意思,同时非常好奇日语和英语都很好的人的观影体验是怎么样的。
不禁想到有年在非亚洲地区航空公司的航班上看英文字幕上海话夹杂普通话对白的罗曼蒂克消亡史,那酸爽,都快精神分裂了。
夸这么多,总体来说却是有点失望的。
本片内核精神和哲学上完全跟日本或者说东亚文化没半毛钱关系。
把反抗的学生领袖设计成来自俄州的留学生也是蛮醉。
大概就是“你们这些亚洲人还是要美国爸爸来拯救”,或者“美国的高中女生有着比几乎所有日本人都高的自由民主觉悟”。
无力吐槽。
对本地市民的刻画几乎可以说是苍白浅薄。
总体来说可以总结成一个热爱日本文化的西方人拍了一部以西方人视角观赏最佳的电影。
其内核也是西方常见的保护动物、自由平等、学生运动等等等等。
狗与狗老婆与人之间的感情倒是展现出来了。
果然是因为导演刚为人父啊。
不过电影主旨肯定不能光靠温情撑。
况且这片子刻画的也完全是理想化的、非现实的狗的形象。
光看这个我还不如去看童话。
所以为什么要把这个故事放在日本的舞台上?
放俄州高校多好啊。
保证你小林市长盖章第一天就被各种社会活动人士干死。
设置在日本对这个故事的助益也就是利用了语言屏障来展示狗的视角,某种程度上来说还顺带着批判了一下某些东亚国家的独裁(没错我说的是日本嗯)。
问题是,这个设置同时岂不是也在暗示“我们英语世界的人听日本人讲话就像在听狗叫一样”????
emmmm interesting所以啊…西方国家还是别轻易折腾东亚题材。
古话说隔行如隔山。
这文化差异怕不是隔了个太平洋。
把本片当成日本艺术宣传片来看还是可以的。
来来来,让我们一起走进暗黑版《犬之岛》。
作为一个将《布达佩斯大饭店》前前后后看了五遍的人,不聊聊这部《犬之岛》简直不能原谅。
然而,这一篇,或成最黑暗的《犬之岛》解读。
20年后的日本,狗的数量激增,犬类瘟疫肆虐,甚至传染了人类,小林市长下令将所有的狗遣送到一个处理垃圾的小岛,既“犬之岛”。
狗在这里被放逐,被遗忘,小男孩阿塔里为了寻找他的狗驾驶着劫持来的小型飞机,来到了犬之岛。
接下来的故事显而易见,男孩和几只狗成为了朋友,并一路互帮互助踏上旅程,最终完成了成长和初衷。
这样的大团圆结尾,真是美好。
但别忘了,这是韦斯·安德森的电影,埋梗是他的强项,在他这,一部电影才没那么简单。
韦斯·安德森的形式主义这部《犬之岛》的安德森风,依旧十分浓郁。
视听的完美结合,依旧是安德森不得不说的亮点。
和风鼓点从开场便一直伴随着影片,加上完美对称的画面,真的是迷死人不偿命;配色还是那么出色,在日式的背景下,导演的鬼才之处更加得到了发挥,在日式的无厘头下,那些安德森式的冷幽默更显得恰到好处。
看来,日本比印度(《穿越大吉岭》)更适合他。
多处俯拍镜头也是他的标志,一袋爬满虫子的垃圾,男孩和狗前进时的广角,以及男孩被抓时的镜头,都是安德森作者性的表达。
像《布达佩斯大饭店》一样,本片也采用章节的结构来叙事,还会不时地插入“闪回”。
看他的电影就像是在读一本趣味横生的小说,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惊喜会有多少。
可以看出,安德森不会在叙事上设置障碍,他力求的是流畅的表达。
而他出其不意的地方,往往更有趣。
一开始,影片用字幕明确地告诉观众,所有人物都说本土语言,犬类的叫声用翻译代替,新闻发言时将进行同声传译。
如此一来,观众也体验了一把狗狗视角。
那么问题来了,片子在日本播出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对了,影片致敬黑泽明,有兴趣的话可以找一找片中有哪些这方面的“彩蛋”,绝对精彩。
完满结局下的人性弱点这部电影的结局真的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美好吗,事实上,从充满能量和爱意的成长故事下,还是可以看到人性弱点的端倪。
那些细思恐极的细节,真的有很多。
首先是关于弱势群体。
电影中,狗就是弱势群体,在小林市长的法令下,所有的犬类一律被送往垃圾岛,此后再无人问津。
这当然是因为市民们通过了这道法令,但回想一下小林市长颁布法令时,从现场的狂热气氛和他压倒性的优势可见,小林政府是一个独裁政府。
科学家渡边,被毒杀。
在他“最后的晚餐”里,被放入了黄色芥末的毒药,他在犹豫之后,舔了一下。
且不说他可能早就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单是在制作这顿晚餐的时候,观众就可以预见这个结局。
一样样活物被放在案板上,直接杀死,身子被切片了,头上的眼珠还在一旁转来转去。
难道说这一段的加入只是展现日本饮食文化?
我想不尽然,这里的意味还有一层,既渡边教授就像这些海鲜一样任人宰割。
这样的知识分子在独裁政府下的命运,简直是20世纪欧洲文人、科学家出走的写照。
电影的结尾,弱势群体(狗和小男孩)理所当然地反抗成功,而他们的方法是,以暴制暴。
因此,接下来的弱势群体又将出现,我们可以预想一下,风水轮流转,这次该轮到猫(反对派)了。
人性中的盲目和从众心理成为了统治者专治和阴谋的温床。
人类世界里的投票就不用说了,有趣的是,在狗的队伍中,最喜欢的事也是投票。
然而这种“民主”也有它的缺陷,首领一直不愿参与投票,每次他都退至一旁。
但事实表明,往往他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人的从众心理使得他们轻信真理掌握在多数人手中,随声附和也就成为了平常事。
在故事的最后,点点一家被当作“神明”一样供奉,入驻了神社。
在狗之前,有可以与之相媲美待遇的是猫。
一个神倒下了,还有另一个神出现,而扶他们上去的永远是人类。
这种盲目下,可以看到的是人类精神上的空洞与缺失。
至于首领关于他为什么会咬人的疑问,答案也不那么让人愉快。
在犬之岛,小男孩第一次与首领建立联系,是由于他们的独处,小男孩让首领去捡东西。
那是一种绝对命令的口气,首领不去,就继续命令。
最后,首领妥协了,由此,他和男孩有了最初的情谊。
想想首领不让男孩玩滑梯的时候,男孩妥协了吗,没有。
所以,首领为什么会在曾经有人向他伸出手时咬人呢?
因为人类的爱常常伴随着压力,先有服从才有爱,先被控制再谈平等。
小男孩最终戏剧性地成为了新任市长,他拯救了犬之岛上的狗。
事实上,释放毒气的按钮已经被按下,狗是怎样得救的呢?
因为黑客小哥入侵了系统,毒气释放给了政府的人。
这种剧毒的威力,在渡边博士那里已经展现过了。
那么显而易见,为了救狗,政府的一批人牺牲了。
这批无辜的牺牲者,某种程度上也成了男孩“上位”的牺牲者,因此他的政府是差强人意的。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不成熟。
后来的情景也验证了这一点,小男孩政府的“内阁”开会时,他提出要立法惩罚那些对狗不利的做法,怎么惩罚?
第一个答案是“死刑”,由此,你还能说这是一个爱与成长的故事吗?
影片结尾,小男孩居高临下地俯瞰城市,首领代替点点站在他身边(下一层),依旧一嘴“狗牙炸弹”,还是升级版。
很遗憾,爱与友谊并没有治愈这个世界,这就是以暴制暴的结果,这个小男孩,已经有了新任独裁者的雏形。
由此,人性的弱点也就在撕开温暖故事的外衣之后,展露无遗。
除此之外,安德森的电影里常见的成长话题、家庭关系的破碎以及反叛者的悲剧在《犬之岛》中也可以得见。
就像诗意的童话下暗藏着对欧洲文明的缅怀,这首温柔的童谣下,唱的也是成人的世界。
笔者不确定这是否是过度解读,但如果没有深挖过后才能领会的意思,那么电影中的政权更替和学生运动又将无法与和谐的结局相容。
从安德森的叙事上看,这种割裂是不应存在的。
童话里,果真都是骗人的。
和小孩子一起看的时候,千万不要讲这些。
影评发在了个人公众号:小萧看电影,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关注下哦。
本文 2018-02-15 刊于深焦DeepFocus公众号 文 |Lycidas 文化圈总有很多热衷诡异选题的无聊人士。
《纽约客》专栏作者伊恩·克劳奇绝对是此中翘楚。
2012年,他发表题为《韦斯·安德森是否痛恨狗?
》(Does Wes Anderson Hate Dogs?)的评论文章,从《月升王国》(Moonrise Kingdom)中卷入对峙而不幸身中流矢死去的小狗开始,回顾了安德森在前作中多次触犯好莱坞“禁忌”,对人类的好朋友痛下毒手的行为。
随后在2014年《布达佩斯大饭店》(The Grand Budapest Hotel)上映后,克劳奇借势推出了续作《韦斯·安德森是否痛恨猫?
》(Does Wes Anderson Hate Cats?)。
尽管存在一定的蹭热点嫌疑,但克劳奇的文章中也不乏精妙论断,既有力地驳斥了某些激进动物保护主义者对安德森的质疑,也显示出作者对安德森影片主旨与风格的深刻理解:“……对于犬类的漠视行径,与韦斯·安德森全部电影中一以贯之的基调相吻合——略带反社会色彩、缺乏多愁善感的情绪。
一些影评人只关注安德森创造的精细入微、丰饶迷人的幻想世界,却忽略了潜藏于表层之下的罪恶暗涌,暴力和自杀在他的电影中屡见不鲜。
狗遭遇的飞来横祸也无一例外发生在人类角色身上。
安德森选择在广受喜爱的狗身上加诸这一伴随生命而来的必然条件,也许是在提醒我们没有一个人在命运面前是安全的。
”“宠物在人类生活中的地位极其重要,但同时,任何曾将金鱼意外冲下水槽,或把死去的猫埋在后院的人都会知道,尽管让人沮丧甚至难以想象,宠物也可以被随手丢弃。
而到头来,人类一样面临用后即弃的命运。
安德森的电影中总有死亡阴影盘旋……它在终点等待着所有人,即使猫也难逃一死。
”同时出现在两篇文章里的“可丢弃物”这一观点也许会在安德森的新片《犬之岛》(Isle of Dogs)中得到延续,毕竟影片的主角就是一群惨遭流放的狗。
故事背景设置在极具末世气息的未来日本,因犬疫爆发威胁人类,小林市长下令将所有家养宠物狗全部流放到荒岛上。
12岁的男主角独自驾驶飞机前往小岛,在几只小狗的帮助下,为了寻回自己的爱犬踏上冒险之路。
《犬之岛》(Isle of Dogs,2018)阔别四年的安德森将携这部新片为柏林电影节开幕。
这是他继《了不起的狐狸爸爸》(Fantastic Mr. Fox)之后第二部定格动画作品,也是柏林电影节68年历史上首次由动画片开幕。
依然是充满熟悉元素、令人安心的安德森配方,也依然让人充满期待:致敬——这次是黑泽明及兰金/巴斯的圣诞动画特辑;异国——这是安德森第二次将故事背景放置在亚洲文化中;风格——与上一部定格动画《了不起的狐狸爸爸》相似的画面和人物形象设计;卡司——配音阵容被多家媒体称为“史诗级”;剧组——无论是一同撰写故事的罗曼·科波拉、詹森·舒瓦兹曼和野村训市(日本女星佐田真由美的丈夫,本人是一位演员/作家,曾经参演《迷失东京》和《布达佩斯大饭店》,和科波拉家族关系匪浅),还是配乐师亚历山大·德斯普拉,定格动画摄影特里斯坦·奥利弗以及美术指导亚当·斯托克豪森,乃至影片的发行计划,都平稳地延续着前作的步调。
《犬之岛》(Isle of Dogs,2018)除此之外,猫和狗在一部安德森影片中同时出现印象中也是首次,两方也被安排到了水火不容的对立面,联想MPAA给《犬之岛》评级时提到的暴力元素,想必死伤不可避免。
克劳奇估计也早已摩拳擦掌,准备在本片上映后续写他的“安德森是否痛恨猫狗”系列了吧。
【重访】韦斯·安德森:遗忘时间的筑梦者2014年《布达佩斯大饭店》上映前,韦斯·安德森在伦敦接受采访时曾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古怪的话:“有些电影人,像约翰·休斯顿和路易斯·布努埃尔,他们基本都是在拍摄途中去世的。
现在我绝对不想在自己的片场英年早逝。
但若我已经年过九旬呢……?
”这凭空而来的自言自语像极了他片中任何一个角色捉摸不定的思绪,可以随时随地跌入的白日梦。
半晌,他才下定决心般点点头,算是自己给了自己答案。
有记者半开玩笑地说安德森不是个合格的受访者:说话方式异于常人,总是纠结于一些明明可以简单地用“是/否”来回答的问题——“但……到底何种程度才算‘是’呢?
” 他既讨厌谈论自己,也讨厌因为表现出这一点而显得失礼。
若看过他的采访录像,想必对他伍迪·艾伦式的“嗯……啊……其实……我觉得该这么说……我通常……我想……我想说的是……”这样的迟疑犹豫不会陌生,脑子转得飞快思虑过重的人大约都是如此。
人如其片这个词语放在安德森身上意外地契合,他既是来自其他时空的旅人,兀自沉迷于构建闪亮明艳如同圣诞装饰的虚构幻境,又是人类社会最敏锐的观察者,调侃与深情、嘲讽与悲悯不留痕迹地交织在独具个人气质的叙事文本之中。
“离现实仅仅五步之遥”,安德森这样描述他的世界。
韦斯·安德森 Wes Anderson二十年,八部长片,安德森已成为美国独立电影界最不容忽视的名字之一。
主流电影奖项丝毫不吝惜对他的褒奖,而以《电影手册》为代表的一众强调艺术性的媒体和影评人也乐于早早为他贴上“作者(auteur)”的标签:一位将自己的个性与思虑、不懈追求的美学风格及主旨深深烙印于每一部作品中的电影人。
因而无论其他合作者的贡献如何,他都值得被视作电影的首要作者。
大量贯穿职业生涯始终的一致性证明了安德森的作者性——影片内在的复杂性与标志性的画面,无可否认的视听建树,对身处边缘的疏离群体的关照与描摹,并数十年如一日地一次次回归童年寻求具有强烈共情力的故事结构和人物形态。
《水中生活》(The Life Aquatic with Steve Zissou,2004)与安德森合作过《水中生活》的凯特·布兰切特曾这样谈起他:“我常常怀疑,他是不是道林·格雷本人?
他来自于另一个时代,但又怀抱着全然的真诚。
”越过安德森作品梦幻缤纷的视觉表层,深入他自成一体的风格体系中心,这位超脱于逝水流光的执着筑梦人,又有着怎样不为人道的真实?
糖霜包裹的忧郁内核“马卡龙色”、“娃娃屋”、“糖果盒”、“糕点”…… 韦斯·安德森的电影常被拿来和柔软甜美的事物作比。
视觉上而言,高度的形式主义(强调颜色、线条、形状与质地)充溢在他电影的所有细节中。
几近执念的对称构图,高饱和度的怀旧配色,极其风格化的摄影机运动早已成了安德森最为人所知的标签。
搭配上富有喜剧色彩的人物形象和夸张的表演,笑完走出影院的观众很可能不假思索便觉得看过一出甜腻滑稽的闹剧。
《布达佩斯大饭店》(The Grand Budapest Hotel,2014)只顾沉溺于视觉奇观的人无一例外落入了这个“陷阱”。
安德森的电影在精确入微的表象之下总暗含着悲观的内核,他反复讲述的始终是世界的失落——童年的消逝,家庭的破碎,自我认知的崩塌,乃至文明的毁灭。
他担任的角色往往是隐匿于幕后冷眼注视舞台的木偶大师,任由每个角色内心的深渊将他们吞噬,或眼睁睁地看着大历史背景将无能为力的个体残忍扭曲。
《布达佩斯大饭店》(The Grand Budapest Hotel,2014)《布达佩斯大饭店》中,主动找到作家讲述自己一生的老年零巨细靡遗地描绘了年少时期笼罩着英雄主义光晕的冒险,而片尾交代古斯塔夫与阿加莎命运的寥寥几句,却淡漠锋利得犹如嘲讽——“最后他们开枪杀了他。
”“一种可笑的小病,今天只需一周时间便可治愈。
但在当年,数百万人因此丧命。
” 无常当前,我们能够做的无非也就是接受失去,或者活在深渊之中永不再出来。
盘旋的暴力与死亡阴影是安德森每部作品中的暗流汹涌,是《天才一家》中里奇·特伦鲍姆割开的手腕,是《水中生活》中直升机周围海面上鲜红的血色,是《穿越大吉岭》中河水中溺毙的少年。
《穿越大吉岭》(The Darjeeling Limited,2007)无论观众出于对痛苦的规避主动忽略还是意外错过,这些情绪始终存在于安德森的作品之中,不是撕心裂肺大喜大悲,而是不动声色不予解释的暗自忧伤,甚至每当沉重的情绪涌上来,就立刻讲一个冷笑话匆匆掩饰。
观者一旦注意到安德森影片潜藏的暗涌,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再也无法摆脱这种认知:画面越精致美好,只觉得人物越孤独悲凉;非常态的景象不再滑稽,而幻化为人心焦躁沮丧的映射,尽管身处其中的角色一脸平静,分辨不出情绪,也能透过画面隐约触及他们包裹严密的心中那渐次增长的隔阂与寂寞,源于理解缺失的痛觉也因此前所未有地真实。
安德森精心甚至过度设计的调度与晚期资本主义崇尚的快速流动性本质上是相斥的,然而他所描摹的中产阶级困顿与缺失却是一系列意外与随机事件的结果,这样的无形作用力正是他表述变革与希望的方式。
用糖霜包裹悲剧,或许也是他挣扎过后依然选择信任生活的证据。
难解的家庭困境若系统观看过韦斯·安德森的作品,不难意识到“家庭”这个概念在他作品中的重要性,尽管人物地点年代相去甚远,情节构建模式也不尽相同,叙事核心中永远存在着无法分割的家庭情结。
而无论这个家庭是否由血缘维系,大多已经濒临破碎,成员之间往往彼此疏远,各怀着某种咫尺天涯、无法触及的落寞。
《瓶装火箭》(Bottle Rocket,1996)《瓶装火箭》、《穿越大吉岭》和《天才一家》兄弟姐妹之间的纽带的失灵与重新建立,《水中生活》和《了不起的狐狸爸爸》中经典的父子关系困局,甚至新作《犬之岛》里主角少年和同姓反派小林市长也极可能是父子;《青春年少》、《月升王国》和《布达佩斯大饭店》中,没有血缘关系的成年人通过“导师”的身份成为主角父辈的代理人。
无论以何种模式呈现,桎梏于家庭关系的每个角色都无一例外地在复杂难解的情感纠葛面前陷入深深的困惑。
《了不起的狐狸爸爸》(Fantastic Mr. Fox,2009)安德森对家庭的刻画很大程度上投射了他自己的经历,因而成为他电影中最私密的部分。
在他的家庭预设结构中,父母往往离异或至少有一方缺席,兄弟姐妹的数量通常是三个。
(不仅安德森自己,好友欧文·威尔森家同样是三兄弟。
)八岁时父母离婚,他与大哥梅尔和弟弟埃里克与考古学家母亲一起生活,常随她一起前往考古地游玩,这段经历几乎原封不动搬到了《天才一家》中。
而当时因为父母分手而承受痛苦的安德森则在学校捣乱,是个不折不扣的问题儿童,《青春年少》里的麦克斯·费舍尔身上多少有着他自己的影子。
《月升王国》( Moonrise Kingdom,2012)而即使这样看似不驯的男孩,在父亲冰箱顶上发现的名为《如何对付问题儿童》的书依然刺伤了他;这本书出现在了《月升王国》中,成了让苏西决意离家出走的最后一根稻草。
代替父亲的“导师”形象出现在安德森的中学时代,一位老师与他约定如果他能保持一学期的好表现,便允许他排演话剧,正如麦克斯·费舍尔在片尾也终于排演了自己的话剧。
他与父亲的关系想必也十分复杂:一方面,父亲是他电影生涯的启蒙者,最早给了他一台超8毫米摄影机,他和兄弟一起拍了无数小短片,可惜那些听上去十分有趣的影片后来在一次汽车失窃事故中全部丢失。
他父亲至今仍订阅着他的Google Alert。
另一方面,年轻的安德森曾去父亲的广告公司工作,最终却落得被炒鱿鱼的下场,难免让人联想到《水中生活》中被父亲的团体排斥在外的内德·普林普顿。
《水中生活》(The Life Aquatic with Steve Zissou,2004)年近五十的安德森一贯谨慎,和他创造的角色一样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这些往事在公共场合大多闭口不谈,最多淡淡一句:“当时我不愿让人知道(父母离婚)这件事。
尽管当时周围的家庭也常有这样的事,我还是希望不要在我身上发生。
”但仅这数十字,便知那些旧伤依然存在,那些困惑无助依然存在,或许正因此他才一次次在作品中回归这个主题。
《天才一族》大概是安德森对家庭理解最极端最赤裸的一次呈现,这个细想之下颇黑暗的故事中充斥着毒品、飞机失事、自杀、绝症、种族挑衅言论和道德上近乎乱伦的非亲姐弟恋情。
导演鞭辟入里地刻画了家庭关系中隐藏的作用力,以及深植于塑造了生活的亲情,却又亲手扭曲它的爱恨交织。
《天才一族》(The Royal Tenenbaums,2001)安德森身为作者的逻辑围绕着青春的概念构建,也许因为他的影片往往谈论童年——真正的童年和成年人延宕的童年。
他的角色面对家庭的遗弃,无法避免地产生了逃离的念头和构建其他社群取代家庭的需求。
在安德森的镜头下,四分五裂的原生家庭往往随着剧情推进逐渐重构成新的家庭形态,一幅带有救赎性质的集体肖像。
他的电影都探讨着家庭结构的缺失,崩解,重生以及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本质。
局外人的孤独与反叛居住在韦斯·安德森的虚构世界中的角色,大多像威廉·卡洛斯·威廉姆斯所说的那样,兼具纯粹美国特质与少少的疯狂,一些人眼中的失败者,另一些人眼中的梦想家。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们无一例外都处在既定秩序的对立面,面对着让他们既极端渴望又鄙视的社会制度,选择了反叛者的角色,却在幻灭的理想面前无所适从,只能选择与现实对抗,最终他们一切自我重建的努力往往遭到贪婪与权势的打压或在历史的车轮下被碾得粉碎。
这些角色身上都存在着边缘化甚至童话式的特质——以局外人身份冷眼看着急欲加入的团体内部矛盾不断激化而不知所措。
他们是中产阶级的代表,通常没有生计之忧和物质追求,却执迷于自己或天真或荒诞的宏伟计划,最大的敌人永远都是自己。
《瓶装火箭》(Bottle Rocket,1996)他们是《瓶装火箭》中的迪格南,是《青春年少》中的麦克斯·费舍尔,是《天才一家》中的伊莱·卡什,《水中生活》中的史蒂夫·塞苏和内德·普林普顿,《穿越大吉岭》中弗朗西斯,狐狸爸爸,《月升王国》中私奔的小情侣,《布达佩斯大饭店》中的古斯塔夫。
但也许,他们同样都是韦斯·安德森。
在安德森的经典情节里,总至少要有一个诚实无惧的边缘少年,一个百无聊赖却仍有责任心的中年男子。
他镜头下的儿童比成年人更像成年人,年龄在安德森的价值体系中好像和智力与成熟度并无太大关联。
《天才一族》(The Royal Tenenbaums,2001)另一方面,安德森那些普通的小人物,多多少少都在光辉的过去与尴尬失落的现实间进退两难:《天才一族》里风光一时的小天才最后只剩下被平庸生活摧毁的残骸;《青春年少》里从私立学校来到公立学校的麦克斯依然坚持穿着私校制服(安德森本人有过一模一样的经历);《水中生活》里曾经国际知名的电影导演史蒂夫,却连筹钱拍片报复朋友都做不到;《布达佩斯大饭店》里拥有精彩冒险史和丰厚财富的零,最终不过一位在回忆中作茧自缚的垂垂老者。
观众透过安德森的角色,窥见一个个极为敏感脆弱的灵魂,他们经历的孤独溃败与银幕前的我们曾经历过的何其相似。
看导演这般苦笑着调侃,观众便也不得不移情于银幕中人,既是同情他们,亦是缅怀自己。
《穿越大吉岭》(The Darjeeling Limited,2007)这些人物囿于当下的理由似乎总是缺乏合情合理的解释——《穿越大吉岭》的三兄弟寻到了母亲却依然对未来满心迷茫,《布达佩斯大饭店》的作家虽然世界知名,却仍为再不曾旧地重游而唏嘘不已。
人海中曾经交相辉映的个体,最终仍落得散失天涯的结局。
他们的荒谬和偏执构成了安德森悲喜剧的中心矛盾,他的人物总是处在越走越窄的一条道路上,面对着身份错位的焦虑,从起始的尴尬处境退入更极端的死角,渴望理解而求不得,害怕伤害而选择沉默,为逃避亲密而终至疏离。
冒险、逃离与回归安德森三兄弟年少时,无法真正出门探险。
他们便编造出各种各样的故事情节,在后院搭建藏身处,挖坑,藏匿和寻找有趣的小物件。
这种冒险情结在安德森成年后依然延续着(或许他和角色一样都依然处在延宕的青春期)。
对新事物和危险的迷恋,构成了安德森所有影片的中心情节。
《青春年少》(Rushmore,1998)他的人物常被置于一次无论起因为何最终一定走向失序脱轨的行动中:《瓶装火箭》里三个年轻人无疾而终的犯罪大计;《青春年少》里争夺女老师的熊熊战火;《天才一家》里罗伊尔带三个孙子逃学疯玩;《水中生活》里为了复仇的起航;《穿越大吉岭》的寻母和《月升王国》的私奔;《了不起的狐狸爸爸》里狐狸重操盗窃旧业;《布达佩斯大饭店》中的名画争夺战;以及新片《犬之岛》对失落爱犬的寻觅。
主角无一例外主动选择出发,在自己的节外生枝中越走越远,再也回不了头。
但安德森的人物身上有着典型的后现代语境,他们的冒险并无关生存与荣耀,更对社会毫无危害。
他们的出走纯属无因的反叛,是一种摆脱主流和集体排斥的尝试,这种卑微甚至悲伤的渴望构成了他们的行为动机,这和角色“局外人”的本质是相一致的。
《犬之岛》(Isle of Dogs,2018)安德森影片中个体和制度的对峙似乎可以用来类比当代美国独立电影与好莱坞的对立,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强调的区别无非主流内部对符号权力的一种争夺。
中产阶级价值观依然凌驾于艺术表现之上。
再放大到社会文化层面,将青年视为社会变革先锋的观念自六十年代起甚嚣尘上,淹没了此前的阶级斗争观念。
这种意识形态变化催生了种种与青年群体密切相关的亚文化,它们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反抗主流价值的符号。
安德森影片的结论通常是告别冒险回归正轨,叛逆的青年与父辈和解,一时出逃的父亲也都重回家庭,主角怀揣英雄梦消散后夹杂着释然和若有所失的情绪再次投入历经调整与再确认的家庭与人际关系中。
冒险的意义实现于完成的仪式,向平庸的生活和社会道德发起挑战彰显自我的行为本身,说到底仍是大梦一场,醒来一切如常。
从这个意义上而言,韦斯·安德森的影片核心依然是极其传统的美式青少年价值观。
《犬之岛》海报
ウェス・アンダーソンは私の好きな監督だった。
Wes Anderson was my favorite director.しかし、『犬ヶ島』は彼の最悪の作品だ。
However, 'Isle of Dogs' is Anderson at his worst.我看完《犬之岛》之后的第一感受就是如此。
这里我不想翻译,反正《犬之岛》比我还要任性得多:故事发生在近现代的日本,绝大多数人讲的自然是日语;而为了让西方观众便于理解,影片将狗吠全部翻译成了英语,由布莱恩·科兰斯顿、爱德华·诺顿、斯嘉丽·约翰逊、蒂尔达·斯文顿、比尔·默瑞等众多好莱坞大牌负责配音。
人与狗,从语言上就进行了区分。
这还不算什么,为了让观众从狗的角度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语言的障碍,片中的日语大多数时候不进行翻译。
国内上映时,日语也没有字幕翻译。
于是在影片一开始看到导演韦斯·安德森特意对语言问题做出的声明后,我很快相信这或许将是一次异常古怪而有趣的观影经历,而且在影片的前半安德森也确实没有让我失望。
《犬之岛》的故事发生在 20 年后近未来日本的一个虚构城市——メガ崎市。
由于犬流感的风行,メガ崎的小林市长下令将所有狗集中流放到远离城市的垃圾岛上。
但小林市长的养子,12 岁的男孩小林アタリ(Atari)为了寻找自己的爱犬,只身劫持了一架飞机,并闯入了犬之岛。
尽管时间设定在未来,人类生活的城市——メガ崎的设计却充满了日本明治时代的审美,古老而神秘。
狗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他们的岛上哪怕遍地都是垃圾,在安德森精妙的美术安排下仍然有着令人震撼的颓废、另类美感。
视觉毫无疑问永远是安德森最值得夸赞的长处。
片中食品垃圾袋被打开后的俯拍特写,做寿司,换肾手术,以及鲁布·戈德堡机式的垃圾粉碎工厂,都堪称定格动画史上最具有视觉创意的场景。
安德森的片子当然也少不了那种冷不丁幽你一默的狡黠。
我很喜欢「You heard that rumor, right?」的 running gag,每一次出现都让人忍俊不禁;而先知狗和她那段「She sees the future?」「No. She understands TV.」的 gag,更是让人捧腹。
《犬之岛》确实是一部安德森风格非常浓厚的作品:大量角色直面镜头的轴对称构图,从物体正上方完全水平的俯拍,非常 quirky 的幽默感,60 年代「英伦入侵」时期的摇滚乐,等等等等。
对于任何一个安德森的粉丝来说,《犬之岛》几乎把他的风格做到极致了,还能有什么要求呢,对吧?
——可惜,如果我也这么容易被满足就好了。
从影片的后半开始,随着主角 Chief 被驯服,女交换生 Tracy 走上反小林政府的前台,故事的走向越来越让人感到怪异。
这种怪异并非来自安德森一贯的怪咖审美,而是叙事的脱轨及其与风格上的不匹配。
更让我内心感到不安的是,片中那若隐若现的、来自人类最深刻的残忍。
自从《犬之岛》在柏林电影节首映以来,关于其是否涉嫌文化挪用、东方主义的讨论在西方媒体早就吵得沸沸扬扬了。
最显然的一点是影片对语言的运用,《洛杉矶时报》的影评人 Jen Yamato 和 Justin Chang 对此展开了讨论。
Jen Yamato,作为一位日裔美国人,尖锐地批评《犬之岛》通过采用语言隔阂的方式,让西方观众对片中的日本人产生了疏离感,这其实是在将片中日本人进行「非人化、他者化」。
Justin Chang 则进一步提出,片中大部分未翻译的日语台词都非常简单,观众可以通过情境和姿势判断出他们的意思;反而是白人交换生 Tracy 的语言非常丰富。
这更进一步将这些受剥削的、毫无戒心的日本民众给边缘化了,让メガ崎的居民在自己的城市反而变成了外来者一般。
他发出质疑:安德森这位白人导演的《犬之岛》,是向东亚社会真诚的致敬呢,还是说仅仅又是一次毫无文化敏感度的失败?
毫无疑问,《犬之岛》确实是安德森对日本文化的致敬。
片子从一开头就用到了歌川派浮世绘来介绍人犬大战的历史和犬流感爆发的故事背景,更别提贯穿全片的太鼓、寿司、歌舞伎、相扑等等无处不在的日本文化符号了。
无论是使用黑泽明《七武士》和《迷醉天使》里的音乐,还是通过片中数次出现的「ホクサイビール」来开葛饰北斋《神奈川冲浪里》的玩笑,似乎都能看得出安德森对日本文化的「热爱」。
然而,「热爱」外国文化,拿致敬作辩解,是否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
在玩文化致敬时如果没有基本的文化敏感度,那仍然是文化挪用,只不过是作者无意识下的文化挪用。
大多数人并没有意识到,将他国文化元素堆砌成一场美学盛宴并不是值得夸奖的事情,因为很多时候,这些元素仅仅是作为被剥离了其文化语境的视觉符号,被填充在画面里罢了。
我可以举出许多《犬之岛》中对日本文化处理实际上相当随性的地方,最典型的例子就是「メガ崎」这个市名本身。
这是一个极其古怪的名字(Mega=巨大),本身作为市名就难以想象了。
更古怪的是,无论市面招牌、还是政府文件,市名里的「メガ」永远是叠在一起写的,仿佛组成了一个汉字(类似于「夯」的感觉),可以猜的到这个市名写法本身就是为了视觉猎奇而准备的。
而且任何熟悉日语的人都很容易看出「メガ崎」的读音是戏仿「長崎」,对,就是那个被原子弹炸过的长崎。
而且片中还真的出现了蘑菇云,却是被完全剥离了其原本残酷语境下的喜剧用途。
用戏谑的方式让原爆重现在长崎,这还是打着致敬日本文化的旗子、打算在日本上映的片子——饶了我吧,我真的没见过还能这么作死的。
关于名字的笑话比比皆是,日本男孩的名字アタリ(Atari)在美国往往是和电子游戏公司雅达利联系在一起;全场没有出现过全名的市长被以姓称呼为「小林市长」,而 Atari 最后却被以名称为「Atari 市长」;当 Spots 救下 Atari 时有一次称呼 Atari 为 Master Atari-san,但是却把「さん」错发成了「son」的音。
至于渡辺ベン教授和小野洋子助理……我都不想吐槽这两个名字了。
你当然可以辩解这也是安德森的古怪幽默,我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安德森在起这些名字时偷笑的样子。
可是对不起,它真的不是高明的玩笑。
《犬之岛》代表了西方数个世纪以来对「东方」艺术高高在上的俯视,它毫不关心日本的真实情况,而是强调其神秘、迷人的异域风情,以供满足西方观众对于日本的猎奇心。
安德森爱的其实并非日本文化,而是作为主体的西方社会将日本文化视作他者而营造的想象。
与此同时,真正创造了日本文化、生活于日本文化中的人则被忽视,难以被观众理解。
他们完美体现了西方对于日本人的刻板印象,被塑造成了阴沉、懦弱、愚昧、死板、缺乏民主精神的背景板,用以衬托出西方人的优越性。
与日本人对立的,则是观众最为容易产生认同的白人女交换生 Tracy。
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好莱坞「白人救世主」型角色:一个白人英雄在他国领土上拯救其国民,去引起观众的情感共鸣,而真正的本国国民却成为他者。
至于日本男孩小林Atari,原本应该成为真正的英雄,但却在安德森的策略下被事实上的边缘化了。
在影片被分割开的两个世界中,垃圾岛上的事件主要是由流浪狗Chief 的视角所引导的,我们与狗产生共情,对于狗来说 Atari 是语言不通的他者;而在故事进行到メガ崎市的学生运动后,我们开始转向 Tracy 的视角,她自动转为得到观众认同、引发共情的角色,Atari 仍然是他者。
我们并非在讨论到底谁在最终的胜利中功劳更大(论功劳当然是 Atari 和黑客小孩),而是叙事策略决定了,Tracy 就是这个故事中得到观众认同的「白人救世主」。
更糟糕的是,Tracy 从未和 Atari 说过一句话,她爱上的不过是小男孩所表现出大无畏的武士精神,爱上的只是那个想象罢了,实际上也象征了安德森和我们观众对于文化猎奇的热衷。
完全忽略其文化语境而直接进行文化挪用的例子中,最尴尬的无疑是 Tracy 和科学家助理女友在居酒屋里的那场戏。
Tracy 激动地斥责片中这位名叫小野洋子的助理,认为她在男友渡边教授死后不够振作——对于任何熟悉 Beatles 的人来说,这里明显与现实中 John Lennon 的死形成互文。
因为 John Lennon 的妻子,就是小野洋子。
尽管小野洋子本人来配音展现了她对于这事不太在意,可是这场戏也有点太像没品笑话了,对部分美国观众都造成了困扰。
还好美国影评人不知道这场戏中更没品的其实居酒屋里放的歌,不然反应大概会更激烈——歌名叫《東京シューシャインボーイ》,这是一首讲述日本战败被美国 GHQ 接管后,日本孤儿以给美国大兵擦靴子为生的歌曲啊!
象征白人救世主的 Tracy斥责戏里戏外都死了男友的小野洋子不够振作,背景里居然还是美国大兵占领日本的音乐。
要说这是隐喻吧,逻辑上好像也讲不通,谁是美国大兵,谁是日本孤儿?
我更愿意相信安德森只是拿日本文化符号凑成了一个大拼盘,根本没有打算去理顺它们。
电影院里看到这段场景时,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Am I supposed to laugh or something?
这是我今年为止看过东方主义色彩最为明显的作品了。
我并不怪安德森无意识下的东方主义情结,他更像一个大孩子一样兴致勃勃地向人展示他曾经的收藏玩具,全然没有意识到,他对于日本、对于东方的情结中大量源自于西方社会长达数个世纪的话语权侵占,更无法意识到那些收藏品原本的语境。
当然,任何作者当然有权利表达他对于异国文化的热爱,但他们必须脱离猎奇的视角,慎重考量是否真正理解其原本的涵义与语境,认真去审视自己过去的认知。
韦斯·安德森在这方面做得相当糟糕,而更糟糕的是,我们大多数人可以对此熟视无睹。
事实上,在每个人的天性中或多或少会对陌生的他国文化因为距离感而被异域之美所迷惑,但真正危险的是如果被这种心态所引导,陷入到对立而将他国文化真正的创造者和使用者边缘化、非人化、他者化,毫无顾忌地用刻板印象来产生喜剧效果。
这其实是一种更为隐蔽的残忍。
《犬之岛》正是揭露下我们人类可以多残忍:我们可以轻易地不把他们当成地球上活生生的存在来看待,以猎奇目光观赏他们。
只要被冒犯的不是我们,我们就毫不介意。
可是,他们,也是我们。
如果我们抛开文化话题不谈,《犬之岛》会是一部好片子吗?
我不觉得,因为影片中人与狗的关系实在是过于讽刺,而且这种讽刺感又脱离了安德森一贯的体系,显得非常割裂。
在影片的一开始,影片就通过贤者狗 Jupiter 之口讲述了人类与犬类的传说:在一千多年前,犬类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大陆上,而人类方的小林王朝对犬类突然发动了袭击。
在这场人与犬的战争中,犬类成为了阶下囚。
就在犬类面临生死存亡之际,一位少年武士背叛了自己所处的人类方,砍下了小林王朝统治者的头颅,才得以让犬类作为宠物存在。
如果传说仅仅只是传说,那么也无关紧要。
但随着时间推进,影片无时不刻在提醒我们这确实是片中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历史:贤者狗 Jupiter 所讲述的故事绝非虚构,而是来自沉船上壁画的记载,沉船上的另一幅壁画也揭露了小林家族 20 年前的狗实验。
我们了解到小林市长正是继承了当年先祖小林王朝对猫的热爱和对狗的仇恨,也成为他推动灭绝狗的动机。
在小林 Atari 被媒体报道死亡后,他的葬礼上表演了「少年武士与无头祖师」的歌舞伎。
这再一次向我们提醒这段历史,同时也向我们暗示,小林 Atari 与小林市长的对抗正是少年武士与无头祖师的历史重现。
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犬之岛》的狗并非我们现实认知上被人类驯化而产生的狗,而是曾经有着自我意志的独立种群。
这就让《犬之岛》中人与狗的温情显得十分虚伪了。
从影片一开始,我们就被放到了狗的视角下。
然而在几乎所有人类都背叛了伙伴、支持流放狗的情况下,所有狗们却仍然在渴望回到主人的身边。
唯二的例外,是 Chief 和 Nutmeg。
在 Chief 数次强调「I bite」并以流浪犬的身份而自豪,痛斥那些狗们憧憬回家是在舔舐伤口的时候,我们确立了 Chief 在故事中的主导位置。
而 Nutmeg 在遇见 Chief 时更是直接拒绝承认表演狗的身份——「I don't consider that my identity.」这是我们通常能够建立情感联系的典型安德森式角色:他们对于自己的社会身份存在疑问,拒绝被他人赋予的身份,而是用接近孩童般的赤诚拥抱不一样的生活方式。
然而,这唯二有着自我意志的狗,却最终还是臣服于了人类。
最能与观众产生共情的主体,臣服于了观众无法共情的客体,这就形成了颠倒错位。
影片中最难以让人忍受之处是男孩Atari 驯服狗的经过。
在第一个晚上,收音机里放起管乐吹奏,Atari 趾高气昂地下令让狗坐下。
观众不仅仅难以理解 Atari 的语言,更重要的是他那强势的肢体语言、冷淡的表情和歌舞伎式高度风格化的表演方式都让观众对他产生隔阂。
Chief 拒绝了。
这是理所应当的,既然我们代入的是狗的视角,怎么可能接受片中「人」的领导?
然而当Chief和 Atari 单独在一起后,Atari 再次试图强势地命令Chief去捡跑出去的棒子时,他却服从了。
从这一刻,影片开始崩坏。
安德森在这里耍了一个小花招,他试图用小男孩Atari非要滑滑梯的行为去打破之前营造的冰冷印象,通过这一带有孩子气的细节让他有些温度。
然而,花招之所以是花招,是因为安德森只是让观众对Atari的印象产生同情(而非共情),而故事中 Chief 对Atari产生同情的契机是不在场的。
这让 Chief 的行为失去了逻辑自洽——除非它之前都是傲娇罢了。
而且即便观众能够对 Atari 产生一定程度上的同情,我们的共情依然是从狗的角度,这让观众几乎无法避免地产生被他人支配的感觉(当然,除非影片前半你根本就没代入狗的视角),而非安德森所期望的温暖效果。
你知道更糟糕的是什么吗?
如果你观看的是国语场,那你将更深刻的体会到这种被他人支配的恐惧:当狗说着汉语,人说着日语,而连最后一条有自我意志的狗都屈服在人的支配下,你几乎无法避免会对影片产生强烈的厌恶。
在这片曾经被日本侵占的土地上,国语场的观众真的很难不去联想到过去的屈辱。
所以猫眼、淘票票有大量来自国语场的 1 分评分,我也不觉得他们的反应有多过激,换我看国语场大概同样会愤怒。
在 Atari 命令 Chief 去捡丢出去的棒子时,他的背后是一扇日本鬼(おに)张开大嘴的门,这让这一场人驯服狗的戏显得更加惊悚。
《犬之岛》的人狗关系再一次反映了我们人类最深刻的残忍。
无论影片强调多少次「Dogs are man's best friends」或者「Because he's a 12-y-o boy. Dog loves those」,可实际反映到行为中,却根本没有什么友谊可言,只有冰冷冷的支配与服从。
这些背后依然都反映了现实社会中人类中心主义对动物的绝对性支配。
无论人类做过什么过错,动物必须无条件原谅并且服从,并且我们还能冠以「爱」的名义。
多么残忍而自大的人类啊!
我也思考过安德森是否想故意反讽式的表达人类的残忍,并进一步延伸到强权政治下被洗脑、奴役的人们——一如片尾中,小林 Atari 讽刺性地通过世袭继承了权力,而新成立的 Atari 内阁甚至比小林市长更加胡闹,一切仿佛封建王朝的更替,根本没有发生改变。
在我写下这篇影评时,我也看到许多人开始大加夸赞《犬之岛》的政治隐喻。
然而,哪怕我们从「黑暗童话」的角度来解读这个故事,《犬之岛》仍然缺乏整体上的自洽。
电影学者 James MacDowell 将安德森的 quirky 气质形容为「反讽的超然」(ironic detachment)与「真诚的投入」(sincere engagement)之间的平衡,认为安德森行走在审判与共情、反讽与真诚、超然与投入的刀锋之上。
试图重获那种与成人愤世嫉俗的现实相反的、儿童般的天真幼稚,才是安德森最大的武器。
所以,安德森在文化研究中被认为是「后设现代主义」(metamodernism)在电影界的重要组成部分。
安德森们成长在后现代主义冷嘲与反讽最为盛行的时代,他们希望重新发现真诚、希望、浪漫与感动时,却不得不借助后现代主义的工具。
其结果,如文化学者 Timotheus Vermeulen 和 Robin van den Akker 描述的那样,就是在他们的作品「振荡在现代主义的热情和后现代主义的反讽之间,振荡在希望和抑郁、天真和世故、同情和冷漠、同一和多元、整体和碎片、纯粹和含混之间。
」这是安德森作品中永远最有趣的部分:就是他可以同时具有真诚与反讽。
我们需要特别强调的是,真诚与反讽在最好的安德森作品中永远是同时发生的,从而造成了他非常独特而微妙的 quirky 气质。
无论是《特伦鲍姆一家》还是《布达佩斯大饭店》中,那些安德森标志性的面向屏幕的镜头、极端强调对称的构图,还是无比乖僻却又无比童真的角色、让观众对角色遭受尴尬发出嗤嗤笑声的桥段,都带有微妙反讽意味的间离感,然而却仍然具有其内在情感的真实,无论真诚还是反讽的一面都并非虚假。
然而《犬之岛》只在视觉层面上做到了这一点。
故事层面上,无论你将它的理解成真诚的「温暖童话」还是反讽的「黑暗童话」,这都打破了安德森的一贯原则,并且与他的视听风格产生割裂——如果《犬之岛》是一个「温暖童话」,那么这将是一个乌托邦。
但如我们前文所述,根本无法解释其人犬关系、东方主义、强权政治等等背后的残忍。
如果《犬之岛》是一个「黑暗童话」,那么片中所有的温情都将显得虚伪,成为了敌托邦。
但若故事中所有的真诚都是伪装,都是虚假,其内在根源其实只是最终为了反讽的话,那么安德森就失去了他最大的武器,其一贯追求的视觉风格成为了装模作样的道具。
在我看来,安德森本想创造一个非托邦(atopia),一个非所在的所在。
然而却由于反讽与真诚、超然与投入在影片中被割裂开来,只是反复在真诚与反讽的两个极端之间数次回转,却非同时并存、角力的状态。
这导致《犬之岛》在观众眼中要么成为乌托邦,要么滑向了敌托邦。
《犬之岛》的故事是残忍的。
而这份残忍本身似乎是在安德森并未自觉的情况下产生,更没有被大多数观众察觉,这就更显残忍。
在 Atari 驯服 Chief 之后,他们经过的墙上写着一句儿童的涂鸦,同时墙上还画着小林市长的画像。
在狗搀扶着人、一幅看似温馨的画面下出现这句话,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毫无疑问,它借儿童天真的字迹表明了这些狗未来即将面临的遭遇,人类的屠刀已经架到了脖子上,却仍在幼稚地发问。
而对我来说,它还可以是 Chief 被 Atari 驯服后浑然不觉的懵懂,也可以套用到狗与人、服从与支配的关系之上,甚至,它还可以是每一个被强权政治所统治着的「我们」,也是所有被消费主义和文化猎奇心态绑架而尚不自知的「我们」:どうやって僕らを殺すつもり?
你打算怎么杀死我们?
我们以为屠刀很快就会落下,然而真正的答案是:在懵懂中被奴役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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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去看了Wes 的犬之岛,非常开心,又哭又笑的。
我看的很爽,但是同行的朋友抱怨说,虽然导演在一开始就说了让大家体会狗狗的视觉,所以人物的语言就没有翻译,当然,这完全不影响理解电影的意义,但是还是想知道,电影里那几句日语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才反应过来,在日本生活了5年的我,早就把这几句日语台词无缝衔接了,所以当时能看得又哭又笑。
嗯……看来日本的观众到时候不能完全体会狗狗的心情。
废话少说,就暂时把我能记得的,比较关键的日语台词和场景写一下。
如果有遗漏的,大家如何看完《犬之岛》还有哪些不明白的,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增补上来————————————————————————————————————开场:【小林市长宣布法案演讲】基本上与同声传译的内容一致,只是语气都是政治家的敬语表达,这里不多说了。
科学竞选人:全体灭绝法案对狗狗不公平,我们强烈反对。
并且针对狗疫情,我们现在正在积极研究治疗血清,马上,真的马上就要成功了!
只要再给我6个月,我保证能够研究出治疗血清!
【养子 小林阿塔里坠机垃圾岛 ,昏迷时】阿塔里:我,我要找这只狗狗(拿出照片),他叫点点,是我的狗……(晕)【小林点点与阿塔里第一次见面对话】总管:这只狗叫小林点点,是从Xxx只狗里挑选出来的,拥有敏捷的身手,还配备有军用改装的炸弹牙齿,以后这只狗就是你的专属保镖了 ,他会负责你的人身安全。
点点:简单来说我是你的狗了。
养子抬手想要和点点互动亲近,被总管喝斥了!
总管:住手!
保镖狗不是宠物,不能这样对待他们!
【科学竞选人实验室研究情况】研究员1:报告,血清在进化报告中有xxxx效果,结论是有效。
研究员1:报告,血清在消灭狂躁和恢复狗狗体能中有xxxx效果,结论是有效。
研究员2:报告,血清在辐射情况中表现良好,结论是有效。
研究人员欢聚一堂,表示血清能够成功清除狗疫:万岁,为了庆祝研究成功,干杯!
【小林市长洗澡见渡边教授】渡边:这是血清研究情况,我们已经研究出完美的治愈血清,这个是研究数据,请过目。
小林市长:嗯……治愈效果,恢复体能,减少狂躁,我知道了,就这样吧(随手烧了实验数据)渡边在市长走后瞟到桌上的文件——《关于生产机械狗代替真狗的生产策划书》《机器狗的军用报告》,被总管收走,并下令对渡边教授进行软禁。
【小林阿塔里与五只狗在岛上的对话】阿塔里:我是来找我的狗的,但是你们,现在也是我的狗狗了!
现在,坐下!
(驯化开始)【学生运动留学生特雷西在家被日本老奶奶打断】老奶奶:哎呀你在家啊,要不要吃饭啊,要不要喝水啊,身体要紧啊,不要一直一个人在屋子里啊,有什么对我们说就好了啊……巴拉巴拉特雷西:晚上好,感谢您的关照,非常感谢,是的,没什么,我可以的,就不麻烦您了……(关门继续,结果思绪打断)此处是讽刺日本一些没有实际意义但是很浪费时间的寒暄。
【阿塔里和狗狗们逃离垃圾岛时,点点和首领交接身份】阿塔里:虽然觉得很寂寞,但是哥哥(点点)也有自己的生活了,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就按照你的决定办吧。
摘下点点的保镖耳机,给首领按上。
互相对接成功,完成身份交接。
首领:我能做到。
【小林阿塔最后演讲时写的俳句】人類の友達、何故か、落ちだった人类的朋友,为什么,凋零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啦,ENJOY我应该会去2刷,哈哈哈
#Berlin2018# 片尾字幕肯定是3D的,怀疑是强行放了个2D版,而且影像拖尾很严重。比较抽风的少年冒险故事,特别日本范,深得浮世绘画风精髓。典型的zootopia式的身份政治话语(虽说是猫狗大战),结构有新意,字幕卡小标题都提气,人写得不如动物好,结尾直接崩了。不过很讨喜
在prada foundation看的原声,日语没有字幕翻译听不懂倒也蛮有趣味,感觉自己像听不懂人话的狗;电影结束以后全场观众坐到演职员表放完,后面居然紧接着电影花絮和对狗演员的采访,这个彩蛋太惊喜了!!!
西方白人式的政治正確,風格美感沒話說,本真是爛到有剩,wes拍拍有質感的廣告應該還不錯,電影的話就算了吧
如果是政治寓言那真的是low到极点,还强行嫁接在日本身上,真的是过时老土的东方主义
后半段崩得一塌糊涂,oh,no……
又一部迷人的韦斯·安德森动画片,狗年第一天在柏林开幕也颇为应景。猫狗之争倒是次要,对日本文化的某种范特西颇为迷人。影片建立的几对概念:猫/狗、小孩/大人、城市/垃圾场、政治/真相、翻译/真实、模型/实体、日本/他人眼中的日本等等,不是绝佳但依然看到泪目。
定格动画的专业与努力、各位大牌萌死人不偿命的配音、“狗狗版《神奈川冲浪里》”...这么多讨人喜欢的元素之外专注于深挖背后的隐喻--也证明童心少了,看什么实际都在映射自己。【有点“开心”终于没再上各种杂七杂八的Culture课了,不然一堆杠精一定会扯Cultural appropriation的】
明明是萌系动画小品,看得像Dunkirk一样燃,简直是韦斯·安德森对狗狗的深情告白。大黑狗像极了狐狸爸爸里一闪而过的孤狼,承包我好几个泪点。除了韦氏视听语言一如既往的出彩,故事与日式元素的结合毫无违和感,这得说军功章有Desplat大大一半。p.s.身为猫党,我要说猫是无辜的!
犬派の胜利。有些人在过度解读什么呢?说不定只是初为人父的韦斯的孩子喜欢狗罢了。戴上放大镜看电影真的不是好习惯。小野洋子配小野洋子hhh,有一段几个科学家连续出场的画面可以听到好几个日本演员的配音,请注目(耳)~
结局太糊弄了吧
市长说女生是境外势力时全场沸腾,太应景了…
20180424 UME 无以伦比的视觉奇观背后,是一个很难经得起推敲的故事。一次沐浴半块饼干就可以统战自由派,暴君在对峙时刻莫名其妙放下武器,以狗的秩序替代猫的秩序……我也理解为什么坂本龙一很不喜欢这部电影,因为在一个东方化的非东方故事中,唯一受到损害的,可能是真正的“东方”
最不喜欢的一部韦斯安德森
狗不穿衣裳,感觉不到人心寒,汪汪汪汪汪。强行俳句。
令人震惊的作品和美学的完成度,倘若因为其中的一些比喻太明显和太难堪,而因此扣分是不恰当的。
若干年后,日本列岛上流传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有个英勇的小小飞行员,劫持了螺桨机去犬之岛拯救流放狗。他个头不高,野心不小,跋山涉水,穿过化学实验室和矿石垃圾堆,将犬类拯救。没人记得化成骨头的狗,那些治疗犬瘟的药剂,还有那些需要幻想的杂耍表演。从此天下太平,只是深海里多了一个猫之岛。
看了一半了,还没入戏,特别不喜欢的风格之一!!!
什么鬼东西,简直是东方主义想象之集大成,我要是小野洋子估计会掀桌
爱配音阵容,爱配乐,爱细节。对故事非常无感。讨厌政治元素和日本文化元素,PS总体来说还是失望,等了三年等来的这部韦斯安德森动画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花架子,和狐狸爸爸没法比,三星全给诺顿老白莫瑞这三人的声音。(补标)
2018229 一星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