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娄烨之前的电影作品,摇晃的镜头,潮湿的影像,加上凌厉的写实,会让人的背脊阵阵发凉,抑制不住的压抑感让人不能畅快呼吸。
然而这次,娄烨似乎不想重复太多,便拿出这部叫做《推拿》的片子,并告诉人们,他也有明亮与温情的一面。
《推拿》讲述的是发生在黑暗里的故事,一群盲人按摩中心的男女技师按照自己的方式触摸和追寻着爱情。
这是一个对于健全人来说看似陌生的世界,盲人没有视觉,却凸显了其他感官能力,他们靠敏感揣度语言细节和感受气息质感来与这个世界沟通,常人对美与丑的判断逻辑,在片中变得行之不通,年轻按摩师小马在味道的吸引下,对长得不美的“嫂子”有了好感,情欲有了种令人好奇的味道,并一直弥漫在整个片中。
但关乎爱情,观众会似曾相识,盲人有同样的七情六欲,并且,他们的爱恨更显激烈,这就意味着,《推拿》在阐释爱情时,答案更加直接明了。
这部电影中没有实际意义上的男女主角,正是承袭了原版小说的群像气质,也是导演娄烨的有意为之,他希望电影能充分地保留作者气质。
不过,这也给娄烨带来了不小的挑战,“没有明确的男女主角,对于电影来说太反常了,片商可能会问,你都干什么了?
”他的解决办法是:在影片中保留大部分群像的感受,并侧重了几组爱情关系,尤其让黄轩饰演的技师小马的故事成为导演宣泄悲悯和温情的地方。
为此,导演给影片加上了一个原著里没有的结局——小马因为偶然碰到脑袋而复明,与心爱的洗头妹小蛮双宿双飞了;而其他盲人也在突围爱情纷争后,有了明亮的归宿。
娄烨不仅给故事中的盲人门安排了一个温情而明亮的结局,还在电影语言上给盲人们最多的关照。
在影片开始,有声的开场字幕令人有惊艳之感;时不时出现的旁白有种盲人念着盲文时的平和;影片中用大量的移轴与虚化镜头模拟小马的失明与复明。
此外,娄烨还特意剔除了原著中盲人的人性恶,盲人合伙人对推拿中心归属权的争执没有呈现出来,导演在妥善地表达一种倾向,即对人性的关怀。
而盲人演员的参与,是《推拿》能够恰如其分地还原小说气质的关键,娄烨从他们那里学到很多,“比如,桌子是不可能放在屋子中间的,都需要靠边,这样盲人才能精准地在屋子里活动”,为此,在拍摄时,娄烨要求电线不能进入拍摄区,不能看见轨道,以便制造出一个没有障碍的拍摄区。
另外,非职业的盲人演员对于表演的准确呈现,是娄烨事先没有想到的,“在开剧本会议时,职业演员们看剧本,盲人演员读盲文,大家沟通起来竟然很顺利,表演也很到位,特别是饰演嫂子小孔的盲人张磊,特别有灵气”。
娄烨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因为影片讲的就是盲人们的生活,所以他们只要真实地演绎自己,就是最好的表演了。
即将上映的《推拿》,即便还是有冷雨在不停地下,也可以窥见丝丝暖意,在爱欲纠葛之后,所有的盲人推拿师都有了一个不错的出路,这是在推拿中心的黄金时代不复存在后,导演最真诚的祝福。
双眼复明的小马,最后在楼道里看到正在俯身洗发的小蛮,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暖笑,令人动容不已。
娄烨说小蛮洗头的含义很多:她一开始是在洗头房拉客的小妹,现在却为自己认真地洗起了头,而且小马也是重新开始的状态。
“对于这个世界,我们不比盲人知道的更多,我们也不一定比别人主流,命运是看不见的,所以盲人比明眼人更了解这个世界”,娄烨最终想说的,是这样一句话。
nothing&Lou yen:你觉得现在内地有所谓的文艺片档期吗?
L:要问我的话,我觉得,这个片子什么时间上都一样,对某个片子市场的份额,受众的影响其实没有多大的影响,文艺片的市场份额和受众群体比较固定,对于这种艺术片或者独立电影来讲任何时候上映都差不多。
既然选择了这个放映时间,就希望大家能在贺岁档狂轰滥炸前,安静地看一部小片子。
我觉的电影是丰富的可看一些不一样的电影n:公映的版本跟柏林的参赛版有区别吗,过审还顺利么?
L:是有些不一样,就是把一些激烈的暴力的东西去掉了,划脖子的那一下和做爱的最直接的镜头去掉了,其他的基本上没变。
审查过程其实也谈不上顺利,还跟以前一样,沟通了很长时间。
关键是谁都拿不准主意,片子本身没有问题,而且在之前已经同意了通过了,就现在的结果,在没有分级制的情况下,暴力色情的减弱我是可以接受的,尤其对于这部电影来说我是可以理解的。
n:那暴力色情对于片子来说不重要么?
L:其实也是特别重要的部分,还有小说里推拿中心的故事,都是很重要的。
但是要我选择在上映和不上映之间选,我当然是选择后者,这和《浮城谜事》的选择是不一样的,这部影片我还是希望可以给更多的人看到,这其中也有这么多盲人演员的参与,我觉得我没法做这么一个硬性的选择。
n:在盲人世界里,他们的表达会更为激烈么?
L:色情和暴力,在健全人和残疾人的世界里都存在,并且在毕飞宇的小说中,触摸就是盲人的一种沟通方式,手就是盲人的眼睛,盲人门需要摸脸等等,那色情和暴力肯定有肢体接触,也是盲人世界里的一种沟通。
就比如,王大夫的割腹,他只能选择这个方式去跟这个社会沟通,他必须要用这样一种方式去表达自己,只能用强烈的肢体动作。
n:你跟编剧老师在编剧时,达成的共识是什么?
L:其实这个小说改变成电影是很困难的,小说是一个长篇,在两个小时内完成一个群像有一定难度,电影承袭了这种感觉,也就没有明确的男女主角,对于电影来说更困难,太反常了,可能片商会问:你干什么了?
保留大部分群像的感受,还有一些侧重点,则是落实到了人物的具体行为,以及几组爱情关系之中,小马的故事与原作相比也发生了改变。
但总体的气质还是遵从于原作的。
毕飞宇这部小说你读到最后会感觉到他并不是再讲一个盲人世界的事,而是一个世界的事。
n: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改变?
L:我比较站在小马这边,他是推拿中心里没有被同化的一个人,是一个自由主义者,他没有被推拿中心的体制所吞没,他有自己的选择和态度。
我觉得应该和小蛮在一块,重新开一个沙宗琪的推拿中心,在这其中也有一种轮回的过程吧。
小说中,其他人最后的晚餐后,手拉手走在医院里,是一个开放的结尾,电影里都一个交代,我是想,以现在的视角来看,推拿这个行业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所以有必要给他们的一个结局。
n:你给了黄轩很大的发挥空间,他表现也特别好,你怎么看这个演员?
L:他在春风里也很精彩的,因为影片有自己的逻辑,从整体上看,放不进去,挺遗憾,他在那时候就已经非常棒了。
当时刚毕业,试过几次戏,已经表现出很棒演技。
不是什么演员都能参与推拿的,首先是一个好人,因为有几个盲人也参与了这部片子,在片场必须有足够的耐心,不是所有演员都能扛下来。
n:饰演嫂子的张磊有过表演经验吗?
L:她是南京盲校的学生,学中医,学推拿,没有任何表演经验。
我们的副导演在开拍之前几乎走遍了南京所有的推拿中心,记录了很多推拿师的状态。
在挑选演员时,第三天,她就出现了,非常符合预先的设定,觉得她特别有灵气,她对演戏特别感兴趣,而且是她们自己的生活。
如果没有这些盲人演员,拍摄会很困难。
n:你觉得现在的风格更温情和阳光了吗?
L:怎么讲每个人的理解不一样吧,影片的结尾其实是在拍摄过程中,很偶然地写出来的,他们住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学校,看景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女孩在洗头,我觉得特别好。
所以,最后小蛮在洗头,含义挺多,小蛮一开始在洗头房干活儿,小马也是一个重新开始的状态。
实际上,对于这个世界,我们不比盲人知道更多,我们不一定比别人主流,命运是看不见,所以盲人比明眼人更了解这个世界。
撰文:仇峻基 采访:纳森 、仇峻基 原文刊登于《精品购物指南Monday》2014期 部分内容有所改动转载请署名
就像我们看到的那样,离开了神来之笔的流行歌曲,贾樟柯不是贾樟柯,离开了「爱情」,娄烨就不是娄烨了。
电影《推拿》中,让人一耳朵就记住的台词有两句:一句是「爱情就像红烧肉」,出自被逼急了的盲人技师,是他慌不择言、但贴切的比喻;另一句是「人和车子撞了,叫车祸;人和人撞了,叫爱情」(大意),来自店花都红,她小心翼翼地端出这个比喻,向小马表达爱意时碰了一鼻子灰,却无意中触动了老板沙复明的心境。
风铃叮叮地响,我们都听见了,是爱情。
一部电影的容量相当于一篇中篇小说,而《推拿》原著是一部长篇,纷繁的人物平均分配了小说,改编成电影时须得挑三拣四删删减减,狠下心剁几刀,才能装进不到两个小时的电影。
如何处理众多带着故事迎面而来的人物,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这方面娄烨尤其困难,他好几部电影都有过于依赖文学性的独白/旁白的毛病,他长于抒情,却疏于叙事。
《推拿》这个好本子,如何取舍人物,既取决于导演的口味,也取决于导演的能力。
倘若换一个导演来拍,小马这个人物,去掉,也不影响《推拿》众生相。
从电影成片来看,电影完全可以从老板沙复明接到郭晓冬饰演的王大夫打来电话的那一刻开场。
事实上,观众接触到电影核心场景「沙宗琪推拿中心」,就是从电话这一幕开始的。
比较稳妥的办法是分段式叙事。
像原著毕飞宇的处理方式,又如去年的《天注定》,一小段说一个故事,简单粗暴。
处理得好,也能拍出层层推进升华,结尾辉煌共鸣的华彩篇章。
但娄烨不是贾樟柯,他选择了自己的,更艰难的道路。
他选择小马,因为小马令「爱情」有用武之地。
抽去了「爱情」这个催化剂,娄烨的多数电影逻辑不通,莫名其妙,一文不值。
《夏宫》的余红、《花》的花、《春晚》、《浮城谜事》……这些缺爱、匮乏爱、渴求爱的群像组成了娄烨的万神殿。
「爱」,或者「矫情」、「拧巴」、「文艺」等等其他词,是理解娄烨的万能钥匙,是他的叙事第一推动力。
所幸他擅长描绘「爱」。
娄烨爱小马,让人没办法。
身为导演,可以任性,他选择小马作为串起整个故事的主线人物,由小马串起了三个女人:小孔、都红和小蛮。
就像许多人都看过的许多故事俗套那样:女人引导少年上升,三个女人代表了一个男孩从性的懵懂、放肆到承担责任的成长。
因为这种底色的故事是娄烨拿手的,小马身上的黑暗属性是娄烨擅长的,所以电影自小马失明开始,在他私奔后的阳光下微笑结束。
小马成了串起羊肉串的那根棍子。
专注于小马,《推拿》可能会成为另外一部电影,会浪费了其他好故事,太可惜。
那些为爱私奔的故事怎办?
菜刀切腹的场景怎办?
数羊肉的撕逼大战怎办?
……小小一个推拿中心里,有太多可以拍的人物,有太多的故事可以说,怎么舍得放下啊。
一个小马,既不是推拿中心的主心骨,也不是什么风云人物,他的成长撑不起一个小社会。
小说《推拿》的叙事野心,又岂是「爱情」所能囊括?
小说写的是生活,生活充满了黑暗和光明,生活充满了幽默和无奈、黑色和亮色,在生活面前,爱情不过是一个开始。
娄烨能够抵达的终点,是毕飞宇的起点。
拿得起,又放不下,怎么办?
于是电影只好失控了。
叙事视点不断地在王大夫、沙复明、小马、金嫣等人之间游移,故事轴心像跳来跳去的女人一样散乱,总会让人耐心耗尽,过度留白和逼人太甚的摄影,高潮来得莫名其妙,不够饱满的情绪与缠绵绵的雨水交加,让人不瞌睡也难。
还有旁白,仿佛是全知的旁白。
到底叙事有多么不自信的人,多么依赖文字叙事,才会过分地使用这种旁白。
所以假如你因为在电影中昏昏欲睡而心生愧疚,那大可不必。
《推拿》不是最好的娄烨,是娄烨试图拿他的小情小调去承载更大的世界时,暴露了他的力不从心。
我确实不喜欢这部电影,但不妨碍我推荐你们进电影院看一看,看了太多《星际穿越》,换换脑子也好。
如果推薦今年的一部國產片 或是一部可以在電影院看到的片我推薦推拿趁你在電影院還看得到它 快去看!
婁燁是唯一能直面中國的城市現實的導演推拿是你今年唯一能看到直面中國城市現實的電影在霧濛濛的空氣和霧濛濛的城市人的人心間它憑著盲人的一顆看得見的心 輕輕撕開了一個口 達到了清澈在美(人)被矮化為五官端正的畫過妝的人的如今 它找到發自本能和內心的美在處處是隱形歧視的城市中 它平視那些被忽視 被邊緣的人 那些你我看不到的人觸摸他們血熱的個人的尊嚴 慾望 掙扎在千城一面的整潔和消費面具下 它看見髒亂差背後的人髒亂差的浪漫髒亂差的美 美到讓人心醉因為在那些關於人的事面前 一些人瞎了很久另一些人 他們看得見
看到郭晓冬拉口子的时候,就想起这么一句不敬的话。
这里头最文艺的是沙老板,而最会做生意的也是他,不识字,学的是盲文——这视角的确是我等有眼人全然无知的。
他追求美,还对社会体制发表见解——“小小一个推拿中心都这样。。。
”后面还有潜台词。
他就是于连,视力差别就是阶级分野。
秦昊演得真好。
刚开始我还奇怪为什么有如此大段落的旁白——完全不必要啊,画面都能交待的很清楚。
当片头字幕也是以旁白的方式出现的时候,就明白了,并不是说这部电影在刻意地照顾视障观众,而是要突显盲人和健全人这非主流和主流群体之间的差异。
摄影也是遵循了这个道理。
即便作为观众,百分之八十的信息都是从画面而来,但是摄影师很吝啬给全景,大部分都是特写,有视力的观众也和没有视力的主人公一样无法通过视觉感知环境。
这个时候,声音的魅力就突显出来了。
都红和小马这两个角色还是照顾了观众的视觉审美。
尤其是都红,长得漂亮,还能点出沙老板心中的虚荣——简直是文艺女青年,又有一种和周遭人不一样的温暖,率真又不刺激。
得不到爱的金嫣痛哭流涕,那是真实的,但是毫无节制地表达喜怒哀乐都是不体面的。
而都红简直有种超出现实的光芒。
小马是另一种,冷兵器那种偏执和狭隘,缺陷带来的扭曲更突出了美颜的落魄。
车祸发生的时候,只觉得他就是一条道走到黑,死路一条。
哈哈,电影,远走高飞总是一条出路的,电影是电影,人生是人生。
小说大概是另一种路子。
“在我们的电影界里,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是观念领导创作,主义领导创作,读解领导作品,这可能是由制作界的素质决定的。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今天的中国电影需要的,不仅仅是理论家、评论家,或者读解家,中国电影需要的是一批新的电影制作者,老老实实地拍‘老老实实的电影’”。
——《中国电影的“后黄土地”现象》 1989年,北京电影学院89届各专业毕业生——日后第六代的主要成员,以集体名义发表了《中国电影的“后黄土地”现象》一文。
第六代,这一极具作者意识和“反叛”思想的群体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如果说第五代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东方文化奇观,那么第六代则展现着无数个体的生存和生活状态。
他们遵奉着“我的摄影机不撒谎”的创作原则,在对当下生活的真实触摸和对自我命运的体味中确立了他们独树一帜的创作观,那就是不虚饰,也不美化生活。
他们手中的摄影机穿过了历史中的繁盛与喧嚣,转而去挖掘那些藏在市井街巷深处的世俗人生,他们更关注社会上形形色色的弱势群体,并以平等的态度和他们交流着内心的悲苦与温情。
那些在传统影像中被遮蔽(不屑于去表现),或因某种禁忌不敢去表现的人物,在第六代电影中登堂入室,成为了影像视点的中心。
一、限制:游离与抗拒晃动的镜头、模糊的影像、刺耳的噪音以及只有在部分欧美电影碟片中才会使用的视障音轨(语音播报字幕),导演从一开始就告诉了我们,这并不是一部会让人身心舒畅的电影,因为它充满了控制与限制。
曾有记者向导演娄烨提问:“为什么要拍盲人?
”娄烨回答:“因为我想讲一个关于限制的故事,而盲人的限制是最具代表性的。
”在片中,“盲”并不是一个博人眼球的噱头或者激起他人对盲人同情的理由。
而是一个切实存在的限制,它在内容上表现为盲人对正常人“敬如鬼神”的态度,以及盲人的生活状态。
在镜头上则表现为大量的手持摄影、虚焦镜头、近景和特写,以及对灯光亮度的频繁切换。
如在片头小马医院自杀这一场戏中,镜头在未切换人称视角的前提下,随着对话和场景的变化,画面亮度在明暗中急速切换,镜头则随着人物的正常和突然运动,甚至在人物本身静止的情况下不断的晃动,而镜头也在晃动的过程中,产生大量的类似于毛玻璃一样的虚焦画面,同时镜头景别主要集中在人物胸部以上,而且不管镜头怎样晃动,怎么虚焦,画面的中心始终为我们呈现着人物的面孔,尤其是眼睛。
这些通常的摄影大忌,不断的挑战着观众在以往观影中形成的审美观念,也让观众在视觉上更直接也更深切的体会到了“盲”这一限制,对“人”这一个体带来的不适和痛苦。
除了人物在镜头上的限制外,人物所处的空间也呈现出碎片化和虚无化。
首先,在对城市空间的表述中,我们极少能看见关于南京这个城市的宏大场景和标志性建筑。
而在具体的镜头空间的处理上,远景、大全景这种能够展现一个空间全貌的景别几乎从未出现。
取代它们的是中景、近景这种只能展现局部空间的景别。
出现在片中的几个主要场景:推拿中心、员工休息室、员工寝室、洗头房,都几乎从未以整体面貌出现在我们眼前,从范围到亮度,不论是盲人视角还是正常人视角,我们看到的永远只是局部,只是碎片。
手法总是为美学目的服务的,本片对空间的碎片化、对人物的模糊化、对全片镜头语言风格的选择,一方面是导演故意要规避传统的的宏大叙事,另一方面也传达了都市边缘人群(盲人 妓女)的生存感受和生活状态,即:虽然出生或者生活在这座城市,但他们对城市本身并没有认同,他们对城市的认知就是“碎片”,对现代城市所代表的由正常人组成的主流社会也是如此。
影片主人公之一的沙复明在回答“识字”这一问题时曾说“我不是文盲,可是我不识字,我学的是盲文。
”这一看似矛盾且无奈的回答,代表的正是盲人尴尬的现实处境,一方面不得不融入正常人的主流社会去生存,去生活。
另一方面,却又被主流社会所误解,所排斥,这种误解和排斥并不仅仅表现为恶意,更多的时候表现为正常人的某些无意,甚至善意的行为。
也因此,游离和抗拒也成了大多数盲人的选择。
虽然盲人按摩师的工作是肉体上与正常人的零距离接触,但主宰两具肉体的内心却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二、宣泄:那些最炽热也最冰冷的情欲影片中,王大夫将女友小孔带至家里,临睡前母亲对他说“你今晚就把她(女友)给睡了,看她往哪里跑!
”正常人,哪怕是作为最亲密的父母的正常人,他们对盲人的误解和偏见,在盲人的精神世界和感情生活上也尤为突出。
如王大夫父母的“先睡了再说”,也如小孔父母的“不能嫁给全盲”相比能看到的太多,以至于只看得见利益的正常人,看不见的人反而能“看到”更为纯粹的感情。
正如王孔二人首次性爱戏中出现的那句“我们是一个人”,性的平等和交流意味,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放大和突出,他们对主流社会的抗拒,则衍生出了对所爱之人毫无保留的爱,最炽热的爱。
而这炽热的爱在日常生活中则多表现为最冰冷的压抑。
影片中第一次较为激烈的戏剧冲突,产生于小孔晚上造访男寝室这场戏中,刚刚洗过头的小孔(湿漉漉的头发扩散了小马先前就注意到的女性气味,同时也加重了角色的性色彩),在张一光荤段子的调侃下与小马打闹,夜晚、黑暗的环境(寝室有灯 在此后多场戏中开过 但此场戏没有开)、扩散的气味、暧昧的氛围最终点燃了小马压抑许久的情欲。
而嫂子这一身份所具有的母性色彩,对父权崩塌(以弱势,无力面目示人的小马父亲角色,第六代对第五代的弑父情怀的延续),母爱缺席(从未出现的小马母亲角色)的小马来说更具有独特的吸引力。
其后出现在张一光手中的箫,贪婪地吮吸着嫂子遗留气味的小马及其隐晦的手淫,都是那些隐藏在黑暗深处,压抑许久的炽热情欲的具体表现,夹杂着“爆炸前夕的味道”。
而在第二天,王孔二人风铃声中的狂吻、被拒绝后独自流泪吃着橘子的金嫣、随着张一光的脚步首次出现在片中的洗头房,更将这种压抑和宣泄从个人扩大到了群体。
在小马情欲爆发的前夕——对嫂子猥亵后,张一光(在“性”上对小马具有启蒙和引导色彩的“父亲”)将小马的这一情欲洪流引导到了他处,引导到了小蛮身上。
也是在此,本片出现了第一次雨这一“意象”,与此后更多象征囚禁、疏离、冰冷的雨不同,首次的雨更具有宣泄和释放的意味。
至此,王孔、小马和小蛮、沙复明和都红、金嫣和泰和,这四对主要的情欲载体也共同登上了舞台。
影片二分之一处,全片最大的戏剧冲突“讨债”戏开始了,而紧随第一次讨债之后的就是另一段极具代表性的性爱戏。
首先是利用时间差在寝室“偷情”的王孔二人,不复首次的顺畅,时间上的紧张和王大夫心理上的压力,使得这次性行为的压抑色彩甚至超过了这一行为本身的宣泄属性。
而紧随其后的小马与小蛮,虽然没有了时间上的压抑,但却又承受着洗头房及其物质属性带来的空间上的压抑。
与此产生对比的是,之后的也是全片最后一次的性爱场面的直接呈现,即发生在小马和小蛮在后者的寝室中的,毫无时空压抑的一次性行为。
在此之后,小马小蛮二人脱离了故事主线,而在小马前往小蛮寝室时停止的雨,伴随着二人的离开,也再次下了起来。
限制和宣泄,在雨的断断续续中不断往复,不断交融。
三、限制与宣泄:肉体的痛苦与精神的救赎关于那个“为什么要拍盲人”的问题,除了限制外,导演还有后半句答案“盲人在生活中不可避免的要面临许多问题,而盲人解决问题的方法往往是出乎正常人意料的果决,甚至残忍。
”这种“残忍”也体现在对待自身肉体上,从片头小马自杀开始,随着王大夫下意识的用夹子夹手指、小马向嫂子道歉时用嫂子的手抽打自己、沙复明无奈时的用头撞墙而不断延伸,在王大夫“以血还债”中达到顶点,并在小马被打后恢复视力和都红手指受伤后离开推拿中心这两场戏中完结。
从某种意义上讲,肉体上的疼痛在证明自身存在的同时,也一定程度上形成了精神上的宣泄和救赎。
如“以血还债”中,王大夫的独白和嘶吼,与其说是肉体受伤带来的痛苦,不如说是通过摧残自身肉体,完成精神上压力的释放,“我们要这张脸,我们还爱这张脸。
我得把自己当人看!
”苦难成了影片中人物的救赎,痛苦本身拯救了他们。
全片来看,叙事让位于情绪的纠葛,我们也因此能看到这样一群人的生活和生存状态。
影片中的人物不再成为某种意义的载体,人的日常生活形态得到还原,身体得到解放。
情欲与生活并行,肉体和精神同在,“人”真正觉醒了过来。
虽然到2005年,以王小帅和贾樟柯的《青红》和《世界》在国内上映为标志,作为一个具有强烈审美冲击力的,具有“运动”意义的流派——第六代已经开始淡化,其成员内部也出现了分化和流散。
但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们始终没有忘记最初是为了什么而出发,他们始终在“老老实实地拍‘老老实实的电影’”。
刚在柏林看了首映,很棒的片子,让我很感动,而且感到很惭愧我从来没有试图站在弱势群体的立场上想过问题。
现实的残酷在于它的漠然,我以前一直认为对残疾人应该像对待正常人一样,看了电影发现这样还是不够的,这只是我傲慢的想法,残疾人确实是弱势群体,他们再怎么看上去像正常人一样嬉笑怒骂过生活,心中总还有乌云笼罩,在生活中有无法避免的不便利。
电影的配乐很棒,把故事渲染得很到位,镜头也很棒,能让人看进去。
可能是因为对话比较散吧,对看字幕的外国观众来说可能有点难以理解故事,但中国人看懂事绝对没有问题的,非常成熟的作品。
给四星是因为做爱的场面尺度不大但篇幅有点多,我是一个保守的人,说故事没必要每场做爱都拍出来,除非为了在国外得到点争议性话题。
说实话,这程度的床戏在柏林完全是小儿科级别,你这床戏拍多了别的镜头就得剪了不是么?
我还是觉得故事性最重要。
床戏么,大家成年人,你不拍出来我也知道咋回事,毕竟我是来电影院看故事的,不是来寻求色情刺激的。
好作品要让大家看到,这样题材的作品如果因为色情在国内被禁就得不偿失了。
娄烨作为反叛的第六代导演领军人物,总给人一种禁片之王的错觉。
实际上娄烨的影片并非为禁而禁,只是用身体与政治做文章是他最擅长的,而这两点却又是当下最不能触碰的。
如今,娄导是第六代里为数不多的依然继续着自己的艺术坚持的人,也是这份坚持,使他得到了奖项的热烈和票房的冷淡,他最新的《推拿》依然如此。
《推拿》一片的改编绝对尊重原著小说,删减了其中一些人物关系,但保留了主要矛盾。
也就是说,在将《推拿》小说电影化上,娄烨是做了写意式的处理的。
将原著复杂的主题、人物关系的纠葛纯粹化了。
简单了,也就深了。
《推拿》将镜头对准盲人群体,探讨了盲人群体在社会上的挣扎。
娄烨利用其最为擅长的身体与政治母题,来探讨盲人的情欲与生存,实在再合适不过了。
故事主要围绕王大夫和小孔、沙复明和都红、金嫣和泰来、小马、高唯等人展开。
电影没有将故事的格局铺陈得很大,就在湿润的南京一个名叫沙宗琪推拿中心的地方,我们看到了盲人在世界上是如何艰难地适应与生存的。
小孔和王大夫以一对相依为命的情侣的姿态出现,二人都是天生“全盲”,人也踏实,按王大夫的话说“过黑咕隆咚的本分日子”。
两人的感情也格外纯粹,即情欲。
情欲这个词用到他们身上真的是单纯而温暖的。
相比之下,王大夫妈妈说的那句“睡了她,看她还往哪儿跑”,这种健全人社会的主流男权思想显得甚是肮脏。
片中最纯净感人的一幕仅出现在这句之后,两人一番云雨过后,小孔问王大夫“我们是几个人?
”王大夫说“一个。
”“答对了,宝贝,我们就是一个人。
”这似乎是对二人关系的最佳注脚,两人在肉体上合二为一,化作了彼此的眼睛。
看不到外界,却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第二段两人做爱的戏份更张狂,娄烨用手持镜头摄影摇摇晃晃的摄影加上人物在画面上横冲直撞,和人脸特写剪辑到一起,情欲四溢。
但实际上拍摄他们做爱的时间还没有他们捡衣服的时间长,这象征着他们的感情出现了裂痕。
也确实如此,因为王大夫的“健全人”弟弟金钱问题的介入,使这段纯粹的感情发生了质变。
如福柯所言,精神哲学的研究是语言的骗局。
他号召的是纯粹的肉体解放,小孔和王大夫的爱就是这样的,本不掺杂任何一点意识形态层面的东西。
这种情欲主导的爱情,在“主流社会”看起来是肮脏的,但“主流社会”里的爱情又是什么样的呢?
它就纯净吗?
沙复明即是和他们刚好相反的,他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人,他拼命想融入主流社会。
片中一个长镜头跟随着相亲对象的母亲不同意女儿和盲人恋爱,沙复明出现在画面原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镜头随着相亲对象一家人拉近,争吵之后一家人从画面中走出,沙复明孤单一人在镜头中,还说了句“西游勒特尔”,象征着主流社会将沙复明抛弃。
这个长镜头记载了沙复明一次失败的相亲和一次意识的蜕变。
沙复明的行为都表现出了他对主流社会的渴望:他对推拿中心的管理如此,饱读诗书如此,对都红的爱更是如此,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表达着他成为“健全人”的渴望。
他爱都红,是在听说客人夸奖都红很美之后。
沙复明看不到,通过“健全人”的审美作为标准,片中他对都红表白的一场戏罕见地用了正反打镜头,却由于角度的错位产生了间离的效果,显出了沙复明对主流的追而不得。
如都红所说,他只是迷恋上了“美”这一个概念。
他用别人的眼光审视自己,想的多了反而蒙住了内心的眼睛。
至此,我们发现,王大夫和小孔二人与沙复明的目的是不同的,王大夫和小孔只是想生存在世界上,在南京找到立足之地;而沙复明则是想在社会上站稳脚跟。
相比之下,小马的角色更复杂了。
他经历了明——盲——明的过程。
他变盲的段落,影片用手持摄影加失焦镜头来表现。
伪主观镜头摇摇晃晃,象征着小马世界的摇摇欲坠。
小马决定自杀时,稳定地出现在画面中心,随着画外摔破的碗“啪”的一声,灯光兀自暗掉,象征着小马欲与世界决裂。
小马由健全人转变为盲人,这一过程虽然短暂,但其调整的时间却漫长,小马起先和盲人一样,通过手指和气味寻找爱,他找到了嫂子。
但是主流社会的意识形态(即道德)却告诉他这是不可以的,小马困惑了。
还好这时他遇到了小蛮——洗头房小妹。
而后这段感情也遭到主流社会的意识形态(即法律)的阻止。
原著到这儿小马的故事就结束了,他理解不了盲人的世界,更无法融入健全人的世界,他失踪了。
而电影,娄烨却给了他一个光明的结尾,小马重见光明了。
复明的过程,与前面失明的过程形成互文,都用手持摄影失焦镜头来表现。
此时摄影的摇晃,更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
小马作为“健全人”如同新生儿一样,重新学着适者生存。
筒子楼内,模糊摇摆的镜头逐渐向前推,来到一个正在洗头的女人身边,她是小蛮,柔和的光打在她的发迹,她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可见,娄烨依旧是那个娄烨,依旧认为爱才是救治一切的良药。
但爱又是什么呢?
影片的台词细节也十分精妙。
一场弟弟的“朋友”向王大夫要钱的戏,王大夫大呼“还有没有王法了?
”“朋友”却不屑地说,“我们不讲王法,只讲法律”。
一语道出盲人与“健全人”的不同之处了,法律是“健全人”世界的游戏规则,由于盲人这个群体的特殊性,他们无法“阅读”世界,也就大多不懂得这个世界的“规矩”。
因此,他们笃信命,笃信“王法”,笃信看不见的一切包括“健全人”。
相反地,中国的信仰缺失是一直以来的问题,影片提出这点却没有深入讨论,直引得观众深思。
还有一场金嫣逼问泰来“我有多好看”,老实的泰来憋得脸通红终于出来了一句“比红烧肉还好看。
”这句令人忍俊不禁的台词,却令人心酸地道出了盲人世界对爱的笨拙和真诚。
一部拍给盲人看的电影娄烨采用极为实验的方法,在影片前半部用一个声线颇似siri的毫无情感色彩的女人朗诵演员表,并用旁白串起故事情节,后半段却不见了。
这种做法的实验性远大于实用性,也就是说盲人根本“看”不懂。
这也是很可悲的一点,盲人演员演得电影,最后还是要通过别人的眼睛别人的嘴来知道自己演如何。
娄烨的电影里所有的人都在费力地摸索着爱的途径,追寻自己与主流社会的关系。
最后他们的结局是好也罢坏也罢,社会还是在那儿,嚣张地敞开怀抱。
前几日,娄烨的《推拿》得了金马六项大奖,包括最佳影片。
本以为排片上会有所改观,结果是我想多了,偌大深圳,只有几家影院上映,场次也少的可怜,只好周六挑了个中午场看了去。
小厅,总共就五六个人,倒也安静。
电影开始,荧幕上一片晦暗模糊,环境音嘈杂,镜头慢慢拉远,是一次车祸现场,十一岁的小马被车撞倒,昏迷不醒。
从此以后,他失明了。
在医院里,小马因无法忍受失明带来的痛苦,激烈的用陶瓷碎片割开自己的喉咙。
他的脖子上留下了明显伤疤,眼睛却仍然没有好转。
接着他去了盲人学校,学会了盲文,学会了推拿,进入了沙宗琪按摩院——这部电影发生的主要场所。
沙宗琪按摩院仿佛是一个港口,盲人们停靠在这里,工作生活,发生爱情,产生纠葛,最后这港口撤销了,来自各处的船重又归于各处,但那同在一起的日子,分明存在过。
那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概括的,不能说那是一段美好的日子,不能说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它像所有的日子一样,充满细节,充满矛盾也满含温情。
娄烨正是将镜头对准了这个港口,这群人,他不是窥探式的介入,而是身处其中的逼视,逼视演员,逼视观众,我们必须直面他们的处境,接近到不能再接近,然后感受,然后生活。
娄烨的电影风格也因为题材变得更为凸出,那些晃动的手持镜头,几乎贴到演员脸上去的拍摄手法,猛烈而突如其来的暴力,隐隐蛰伏着的不安情绪,从《颐和园》《苏州河》到《春风沉醉的夜晚》《浮城谜事》一路走来,一个没少,反而日趋成熟。
因为表现盲人的缘故,影片用了大量毛玻璃式的摄影手法,并且在两个亮度之间来回切换,以表现盲人世界与现实世界,主角小马内心世界和外部世界之间的区别,效果不错,特别是后半段小马偶然恢复了部分视力的段落,那些癫狂的影像和情绪,很感染人。
前面说过,在娄烨的电影里,即使有时代的参与,他最关心的永远还是几个人之间的爱与纠葛,《推拿》也不例外。
在电影中紧凑出现的有十来个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恼与爱欲。
秦昊扮演的老板沙复明喜欢跳舞,喜欢诗,因为眼盲屡次相亲失败,他困惑于美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总是坐在窗前听雨,总是心事重重;郭晓冬饰演的王大夫与同为盲人的小孔从深圳私奔回南京,王大夫的弟弟赌博欠账逼得他自残震慑逼债者,他的梦想是赚够钱自己开一家按摩店,却迟迟不能达成;小孔背着家人和王大夫来到南京,孤立无援,面对巨大压力却表现的坚强而云淡风轻;小马迷恋上“嫂子”小孔身上的气味,开始躁动不安,他在妓女小蛮那里找到了新的寄托,但什么是爱,恐怕也说不清;还有喜欢小马的都红,她很美,每个人都称赞她,但讽刺的是她自己看不见,并且这场爱情,终于得不到。
在电影里,娄烨借王大夫的话讲述了盲人世界和普通人世界之间的界限,他说,对于盲人来说,普通人就像鬼神一样,近乎全知全能,而盲人是次一等的生物,活在另一层世界里。
盲人不爱与普通人沟通,普通人的眼里也看不见盲人,但是,盲人也是人,也需要有尊严的活着,也有自己的情感与爱欲,幸福与哀愁,也有自己的人生。
这一切都是被我们长久忽视的,毕飞宇和娄烨正是通过书写和影像,让我们进入盲人的世界,不是为了博取同情,不是为了猎奇,而是为了展现和理解,为了讲述和表达,所有人类共通的困惑与问题。
娄烨看似暧昧的镜头,有一种蒙汗药的力量,它让你沉入,感受,而不下判断,这是我喜欢娄烨电影的地方。
《推拿》当之无愧是今年最好的话语电影之一。
“眼睛是有分工的,一部分眼睛看得见光,一部分眼睛看得见黑,你还是跟我们走吧”沙复明:“我不是文盲,只是我不识字,我学的是盲文”。
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一种比相亲更动人的东西,那东西就叫做主流社会,盲人们一直拥有一个顽固的认识,他们把有眼睛的地方叫做主流社会。
“丰收之后,荒凉的大地,人们取走了一年的收成,取走了粮食,取走了马……”都红:“姑娘,一点都看不见吗?
”——一点都看不见——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就不能这样呢?
你这算不算是夸我啊?
——当然,——谢谢你啊——和正常人一样,真的看不见啊?
太漂亮了,是啊,长得好漂亮太美了……王大夫与小孔:我们是几个人?
一个,我们是一个人,你要记住,永远记住,你想什么,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们是一个人。
王大夫带着小孔秘密地潜回南京,有他自己的打算,那就是挣钱,开一家自己的店,早一点让心爱的小孔当上老板娘,过上黑咕隆咚的本份日子。
金嫣与泰和那天夜里,金嫣哭了,哭得很伤心,是为了泰和。
金嫣的眼睛和别的盲人不一样,她的视力是在一天天地渐渐消失,作为一个心智特别的姑娘,她知道自己终究会变成一个瞎子,所以她一门心思就是想要抓住泰和这份爱情,为了即将到来的看不见的生活,她要抓紧失明前这最后的时间和机会,为自己争取一份开得见的爱情。
她豁出去了。
沙复明与都红“我一岁的时候眼睛就瞎了,算是先天的了,我从来都没可怜过自己,从来没有,可是我今天可怜自己了,美到底是什么啊”美是灾难,它降临了,沙复明摸到了都红长相的气息,他还不能正确的了解,一个女子的长相就有怎样的重要性,但他已经知道了一件事,长相也是爱情。
他要留住都红。
“都红……”——“你不要再跟我讲那件事情了”什么美不美的,那对我来讲根本就没有意义,我觉得那就象个笑话。
……你以为你是爱我?
其实就是你的虚荣心迷恋上了一个概念。
那不叫爱情。
仅此而已。
没有哪个女人看不到爱情的,眼瞎的女人尤其看得到。
小马:小马对嫂子动心思了,他感觉自己通身有一种奇怪的气味,张一光也问到了这气味,他后来告诉小马说:那是爆炸前的气息,危险的气味。
他说以前在矿上闻到过,之后就是轰的一下,一倒一大片的。
多亏张一光的眼睛瞎了:在一次意外中,飞来的石头刮去了他的眼睛,眼一瞎却把什么都看清了。
得救救这位迷了途的小兄弟。
小蛮与小马都喜欢故事,无论真的还是假的,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小蛮都喜欢。
反正故事都是假的,假的有趣,假的好玩,过家家一样。
无论小蛮是真戏假做,假戏真做,假戏假做,小马也都喜欢。
反正小马也看不见。
王大夫:盲人和健全人终究还是隔了一层。
道理很简单,他们在明处,健全人却藏在暗处,这就是为什么盲人一般不和健全人打交道的根本缘由。
在盲人的心目中,健全人是另外的一种动物,是更高一级的动物,是有眼睛的动物,是无所不知的动物,具有神灵的意味。
他们对待健全人的态度,完全等同于健全人对待鬼神的态度:敬鬼神而远之。
“知道我们瞎子最爱什么?
钱你见过,在大街上讨饭的瞎子吗?
讨饭,我也会,但我不能我们也有一张脸,我们要这张脸,我们还爱这张脸,我们得拿自己当人,我得拿自己当人。
你们懂不懂,拿自己当人。
这钱,这钱我不给你们了,但这个帐我也不能赖,我就给你们血”都红:“小马,我问你,对面走过来一个人,和对面开过来一辆车,有什么不一样啊……“对面走过一个人,你撞上去了,那就是爱情;对面开过来一辆车,你撞上去了,那是车祸。
但是,车和车总是撞,人和人却总是让。
”王大夫:“她不爱你,听兄弟一句话,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你心里全是她,可 可她心里没有你。
这也不能怪人家。
是不是啊?
”沙复明:“是”“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飘扬非常沉默,非常骄傲……”命运实在是一件不可捉摸的事情,在命运面前,其实盲人和健全人一样都是迷信的,多多少少有一点迷信。
他们相信命,因为命是看不见的。
盲人也看不见,所以盲人比健全人更了解什么是命。
对于盲人来讲,看得见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看不见的东西才是存在。
在王大夫一刀刀往胸口狠命割去,鲜血一股股溅满整个大银幕时,久经各类艺术片洗礼的我,也终于再难忍受这样的虐心场面,不自觉的将头拧向一侧。
旁边的国外观众,又继续正襟危坐不眨眼睛的,又单手遮掩不忍瞥见的,也有低头看手机时间的,这样的大尺度刺激性场面还会再现吗?
电影就此走向高潮该转入尾声了吧?
幸好,在开头小马割脖、中间王大夫切胸等超自虐场面过后,娄烨再没让这样的血腥场面来凌虐观众。
而那些性爱场面,除了妓女小蛮一闪而过的露点镜头外,其他也就点到即止,甚至还有非常具备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床戏风格的一幕。
那个年代,我们常见一个男的将一个女的推倒,继而黑场,接着次日清晨池塘里,一滴露水从荷叶上滚落;而在新片《推拿》中,在急促的喘息和颤动的肉体过后,尾随而至的,是南京的大雨、褴褛的荷塘和迷雾的街头。
不过,电影并没随着血腥的顶峰转向忧伤的收场。
王大夫不过是这所“沙宗琪盲人推拿中心”技师中的一员,他的故事高潮了、结束了,别人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多角色叙事,或许正是造成电影剧情较为凌乱的成因,一位德国记者表示自己不喜欢《推拿》,因为“视点太多太乱”;而另一位波兰姑娘表示很喜欢,原因是可以“从多个人物以及他们围绕的推拿手艺,了解自己非常陌生的东方社会和文化。
”没有提前看过小说,让我对电影《推拿》的开头产生极大的好感。
通过非常清晰明了的闪回手法,小马在失明、自虐、求学过程中建立起的完整性格被充分阐述,温柔的女声画外音抚摸着他,仿若整个盲人按摩院的故事,将从这个“完整小马”的视角开说。
不久后,我形成不久的好感就被证明是一次误读,和王大夫一样,小马也不过是电影中着墨较多的另一个角色而已。
视点的相对散乱,也就从大量角色的涌入开始显现。
除了那个“完整小马”,包括王大夫、店花都红在电影故事中的一些行为都有些令人费解。
譬如有盲人同事投诉三轮车公器私用,以及用餐时的分肉场面,就因省略过度,而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无从知晓毕飞宇原著里为这个小社群带来的办公室政治,也就让结尾时按摩店的关闭来得毫无缘由。
我无从知晓电影的产生过程,但角色视点上的失衡,或也影响到了表现手法上的失衡。
还是那个让我产生极大好感的开头,画外音竟非常具有突破性的带出一座“盲人电影院”,如若闭上眼睛,影院成了收音机里的广播剧,温柔的女声诵读着:“娄烨作品《推拿》,根据毕飞宇同名小说改编,主演……”我自己曾有着盲人影院的体验经历,和朋友一道被蒙上双眼,坐在漆黑当中,听着业已熟悉却突然陌生了的《闻香识女人》和《非诚勿扰》。
闷,寂静的闷,是那次体验带给我们的感受。
那么,如此创新的《推拿》难道具备着可供正常人和盲人同步理解和感受的野心?
然而,画外音和仿照弱视者的主观模糊镜头,依然只是在为正常人欣赏这一独特题材而创造的新鲜技法,随之而来的大量晃动手持摄影,依然非常娄烨。
在大多数的时间里,之前帮助盲人理解画面的那个画外音,在撂下一句“盲人不愿和健全人打交道,他们总觉得健全人是更高级的动物”后,也渐渐消失不见了。
相较娄烨以往的作品,《推拿》推进剧情的节奏更快了,却依然少不了他最拿手的那些大于叙事的情绪时间。
这尤其体现在小马复明的段落,在洗头房嫖娼被警察抓走并释放后,小马又回头找小蛮,正与姑娘缠绵的一位客人一顿痛揍,竟奇迹般的给他带来了视力。
在极为微弱的模糊光影中,伴着越来越强烈的声响,他在街上兴奋的疾走起来,跑回按摩店去体会那些同事所不可能知道的样貌,譬如都红的美丽。
复明这一段落,是娄烨对小说改动最大的地方,可这番重见光明,却并未给影片抹上一丁点亮色。
对于这群已经习惯了黑暗的角色们来说,世界永远以亦真亦幻的晦涩面貌存在着,如同电影里灰蒙蒙的南京街道、破败的深圳出租屋,以及时而压抑时而欢乐的按摩房与舞池。
不要指望这样一个既鲜血喷溅又露点压抑的电影能被嵌上伟光正的龙标,但如若为了过甚,而拿掉或大幅减弱郭晓冬自虐场面,似乎故事逻辑就将再一次大打折扣。
搞搞对象念念诗,比娱乐圈还乱的盲人推拿中心二三事。《故事会》质量的各种人物情节,加上一些并非原创的盲人感官蒙太奇,娄烨再次将重点聚焦弱势群体的情欲之上。不太喜欢,但感觉上至少比《浮城谜事》真诚一些吧。假装拍给盲人看整上些无谓的独白实在没必要……
娄公子的主旋律……尽管拍得不那么主旋律但是它还是个主旋律。全片没有主观镜头也没有视线匹配剪辑这个点很对(其实匹配剪辑的动力是声音啊不信去看[那年夏天宁静的海]),模拟半盲人视觉的失焦/浅焦和低照感觉更像舞台空间。可惜了声画叠用的结构没能坚持贯彻(片头旁白报演职员表大亮!)
光是晃已经不能满足娄烨了,还要加上虚。
我真的觉得娄烨刻意用劲的地方都真的没用,从来做不到“四两拨千斤”。割腹、被打、喷血、突然不盲了……这都不需要这么多点这么多力,乖张。中国人绝对看得懂又理解又同情。娄烨在首映上啥也没说,估计自己也对这剪辑的参赛版不特满意……但这下用残疾人出牌,小说也不错,逃避了不少喷口水的人吧
我能说看完电影后感觉导演告诉我的就是精神病是不分瞎不瞎的
看到现在觉得是导演片子里最不喜欢的一部 娄烨真的不适合拍改编的 风格太强适合小众或者私人的 旁白说的太煞风景 不过有些镜头拍摄的方式不错
压抑但克制,鲜明的娄烨标签。只是电影院排期少的可怜,家门口的电影院每天两场,中午去看的,大概十几个观众。
后半段镜头晃的头晕- -黄轩真好看啊 - -。。
用摄影去逼出所谓盲人的感官根本就是个屁……不包含尊重只不过拿新瓶去装旧酒的用意就是因为新瓶更容易博取同情吗
4.5星,非常好。娄烨已经练就了只要选好了剧本就不会差的本领了。这个片子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边看边唏嘘,无论是怎样的故事,都已经被娄烨讲述的有着强烈的个人风格。一定要看。唯一遗憾的是,德国人似乎不懂娄烨,估计必是无缘金熊了。
看不见人,还是看不清人
对一个城市的热爱不光只是对它的美景,就像娄烨之于南京,无论是春晚的同志,还是推拿中的盲人,他们都是活在这个城市阴暗角落里的边缘群体,如同黄轩脖子上的伤痕一再出现,提醒着世人,我们生活在同一片霾天下,却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还差一点。影像还可以更肮脏和粗砺,春风足以沉醉是因现实足够踉跄。其实无需设定,娄烨电影中的主角们从来都是盲人,而被明确点出了之后,他却好像稍稍失去了些什么。
色情惊悚片
太无聊了,像民谣一样无聊,要死要活唔好玩
每年腰椎严重的时候,都有那么几次会去找盲人按摩,与他们没有太多的话说,以后就可以和他们说一下这个电影了。
重温。不偏好导演,但一直尊敬,所以这是我最爱的一部娄烨作品。批《罗马》不谈对错,至少有资格。心不盲者都能通过感官体会一个创作者的真诚谦卑,平等的注视绝非加减所得,而是去“看”、去“摸”而生成的。旁白不断指向视障/非视障观众的生理差异,淡出后通过视听擦除两个群体的渐近线;视障/非视障、先天失明/后天失明(原著中着墨更多,电影中表现略浅)两组矛盾逐渐上升,在小马和小蛮身上投以普世的希望与爱。在我看来这是中国的“新左派电影”。可敬但“可悲”:第六代包括贾樟柯都主动或被动地陷入了共同体迷狂,唯娄坚持为个体发声,孤独地狂欢。大学四年在南京,一次次走过新街口与五台山,感知这个城市的朦胧氤氲,又或者,是期待娄烨电影中的沉醉时分。
好看,比春风沉醉和浮城谜事的故事讲的都要更好,娄烨,每一部都在进步,厉害,但真心想知道满场的德国人的观后感。
流于表面,年老色衰
成为杰作的胆识与胆量。自由,破碎的绝望,生的痛苦,欲望的困兽犹斗,撕心裂肺的嘶吼,黑暗中的瞬间狂喜流动,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