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的大学生,毕业后进了桦钢厂办,有想法,但只能给领导倒水
彪子发表意见
结果只是给领导倒水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打了厂长,被厂长报复下岗
下岗大会彪子大打出手跟丽茹结婚,因为某些问题没有要孩子,养了一窝鸽子
彪子想照顾丽茹人到中年,彪子已经发福,已不再像之前那么帅气,年轻时健硕的身躯被需要每天扎胰岛素的肥胖身材而取代。
扎胰岛素的彪子下岗后为了营生开起了出租,挪用了夫妻资金买了个车标和新车,姐夫检查了一下,告诉他这个车泡过水
买的新车是泡水车新车没捂热乎,就被警察扣下,原因是有一辆黑出租撞了人,而那辆黑车做的假车牌正好与他的车牌一致
帮姐夫抓凶手,朋友小露受伤进了医院,或是出于自责,把小露卷进了与她无关的风险之中,彪子想负责
小露受伤,彪子生气为了凑医药费,只能去游戏厅上分,终于分够了小露医药费和丽茹的美容院资金。
准备下分的时候,警察来了,花一晚上上的分全部归0,还交了罚款
游戏厅被抓从警察局出来,王北好奇90年代大学生怎么混成这样,彪子笑着说这是因为怀才不遇(还有你爹克我)
劝王北别和自己比终于找到了那辆黑出租,彪子开回了自己的车,回家后媳妇给徐姐做的美容手术出了事故,赔十万。
美容事故,赔10万送走徐姐,联系人卖车凑钱,电话刚挂,鸽子屎便落在了他手机上,闻了下,只说了句苞米喂多了
苞米喂多了日子过的太窝囊,丽茹跟他提了离婚
新买的车已经办完了手续,还是有些不舍,彪子留下了以前的证件,当个纪念
卖了自己新买的泡水车卖了车后去找媳妇,发现美容院有另一个男人,丽茹介绍对方是郝哥,美容院的合伙人。
合伙人郝哥彪子想攒攒钱让丽茹单干,丽茹却说不想和彪子过了,转身回了美容院。
彪子捡起地上烂掉的球拍,准备冲进美容院闹一场,却愣在门口看着媳妇许久未见的笑容呆住了
丽茹发现彪子,彪子就像犯错的小孩一般扔掉了球拍,最后只说了句晚上回家吃饭
彪子扔掉球拍彪子回家,放走了养的鸽子
彪子放飞鸽子多年不操劳家里事的他做好了饭,也拟定好了离婚协议,房子和存款留给了丽茹,自己留住了90年代大学生最后的体面。
三个失意的中年男人ktv包宿,疯了一夜
三位失意的中年人在ktv发泄彪子醒的最早,开车去买了早餐,听到彩票广播,一边开车,一边核对号码。
彪子边开车边看彩票彩票中奖,彪子不敢相信,反复验证出了神,没注意前面道路,与郝哥的货车相遇
郝哥货运躲车急转弯,冲下了桥,坠落的同时背景音乐响起,歌曲叫《 If There ls A Tomorrow 》,是导演以前所在的乐队唱的歌
冲出道路坠桥坠桥的过程很短,但他可以庆祝的时间很长,放掉的鸽子从他面前飞过,弗洛伊德有关梦的映射在最后一刻全部浮现在他的面前,理想主义者的梦想终于成为了现实
彩票中奖,鸽子飞过最后化成小盒,彪子用来纪念车子的资格证,最后被用来纪念彪子,一个活在梦里的理想主义者的人生告下帷幕
彪子骨灰盒的照片
一、爹味挽歌考研名师张雪峰老师曾经分享过一段很经典的心路历程,说他大学时候交往过一个女友,女方父亲提出反对,理由是嫌弃他家境贫寒。
他不忿之下跑去北京奋斗,每每遇到挫折压力,就掏出钱包看一看这位“前岳父”的照片,终于咬牙坚持下来,实现了所谓的“逆袭”。
看到这里,很多人都忍不住问一句:他念念不忘的到底是前女友,还是他的这位前岳父啊?
这个问题倒也不难回答——他是个东北人。
全国上下“重男轻女”的文化,具备不同的地域特色:山东有著名的“女人不能上桌吃饭”,广东潮汕地区有著名的“我有六个姐姐,我是家里的独生子”。
而在东北地区,则是以“父权大过天”为表现形式。
对于东北男人张老师来说,那位前女友爱不爱他、在不在意他、是否因分手而痛苦,都可以忽略不计。
让他感到耻辱的不是来自女性的“不坚定”,而是来自于另一个男性的“不认可”。
尤其当这个男性的身份是一个父亲,这份鄙夷就更加重若千钧。
《漫长的季节》里,范伟扮演的火车司机王响,在他妻子面前永远不可一世,心安理得地让刚做完心脏搭桥的妻子一力承担所有家务。
即使在二十年后的回忆和想象里,出现在他梦里的也从来都是他英年早逝的好大儿——而那个任劳任怨、在同一年死于绝望的妻子,则只是在旁边做好菜摆好碗筷的工具人。
他妻子罗美素的处境也非常典型:在艰难的生存环境里,为了自己应得的一点福利,在外不惜豁出脸面做难缠的泼妇,在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面前却极其温顺。
看到其貌不扬的丈夫和美女说话,会咒骂女方是“狐狸精”。
明明好像触摸到了真理的门槛,却话锋一转,教育儿子听话服从。
在社会观念的驯化下,男方和女方的逻辑形成了完美的闭环,也形成了一个“美满的家庭”。
知名科幻小说《三体》里的正面角色汪淼,也有这样一套充当工具的“妻儿”:发现世界异常时,汪淼急迫地让妻子帮忙拍照、验证猜想,面对妻子的惊恐不安,他却从来懒得解释。
在男作家写的故事里,“妻子”就是这样一个单薄的工具——理所当然为自己打下手,但不能提出问题,更不配得到任何解释和安抚。
一旦妻子慌张崩溃,他们就烦躁不已,会像范伟扮演的王响那样对着妻子大吼:你吵吵什么?
贴合现实的塑造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创作者的态度。
就像刘慈欣下意识地给汪淼安排一个儿子(在剧版被改编成了女儿,明显更贴合剧情和人物动机),《漫长的季节》也给司机王响安排了一个叛逆的儿子。
正因为这个儿子的死亡,才造成了王响念念不忘的心结,让他二十年后还执着于寻找真相。
而有关于这个儿子的诸多剧情,也是整部剧最无聊的地方。
这部剧的引线是悬疑犯罪,而实质是通过这个猎奇的碎尸案,为衰落的东北送上一曲挽歌。
作为引线的这桩悬案,却是个无聊得不能再无聊的青春疼痛故事。
王响的儿子王阳爱上了女大学生沈墨,下决心和她私奔,共同逃离此地窒息的生活。
然后他发现沈墨的经历并不单纯:她从小被养父性侵、长大后还被好友下药送给富商性侵,饱受打击后原地黑化——先杀了性侵自己的富商,再杀了下药出卖自己的好友,还将好友碎尸伪装成自己,上演一出金蝉脱壳。
而单纯又深情的王阳,就莫名其妙地加入了这场黑化复仇,成为了帮忙处理尸体的苦力。
剧中对于沈墨的塑造,充分说明了男性创作者对待女性形象是多么轻慢。
关于沈墨的一切都是景观化和符号化的:大学校园门口的柔光和温声细语,娱乐场所里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裙钢琴,被男客羞辱时的英雄救美,铁轨上的男方吟诗女方凝视……创作者穷尽了自己对女性的幻想,造出了一个东北版的“沈佳宜”,捏出了一个思想行为毫无逻辑的女妖怪。
照理说,这样一个从小寄人篱下、心思深沉的女人,99%的可能都看不上王阳这样的傻白甜恋爱脑。
剩下1%的可能,她之所以对王阳动心,应该是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和热烈——那是她从前十多年的人生中不曾遇到过的。
在这种情况下,沈墨对王阳的感情应该是某种高高在上的俯瞰,是一个受尽磨难的肮脏灵魂渴望抓住最后一点纯粹(无论是为了体验爱情,还是仅仅为了在情感关系上拿捏对方)。
但很遗憾,创作者是男人。
他们无法忍受女人在一段关系里居高临下,所以他们要把她景观化:她必须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衣女神,她的底色必须善良温柔,她必须在听到男方吟诗的时候两眼放光内心动容,她必须在男方退缩时五雷轰顶绝望自尽。
整部剧在三段时间线不断跳跃,在不甚悬疑的碎尸案真相揭开之后,仅剩的疑点就是当年王阳的死。
当剧情到了这一步,王阳的死因无论是什么,都显得后继无力——偏偏创作者还能从中选取一种最无聊的:因为王阳最终浪子回头不愿私奔,沈墨绝望跳河,王阳为救她而牺牲。
请问沈墨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从小看着禽兽养父的脸色做人,能做到将所有恨意藏在单纯无害的伪装里,然后伺机报复。
她可以前脚受了欺负,后脚就让弟弟去把客人的牙打掉。
她可以面不改色地杀死性侵自己的富商,她可以当机立断地将曾经的好友碎尸。
在同一天,相依为命的弟弟才刚牺牲自己,换取她的安全。
她站在人群中克制着眼泪,沉默地看着弟弟被押上警车。
一转眼,她就因为傻白甜男友不肯陪自己私奔,而泣不成声、当场跳河?
哪怕把剧情改成:在逃亡路上,沈墨和王阳发生争执、错手将他杀死——都好过这种突然被恋爱脑夺舍的蓝色生死恋桥段。
人设的崩坏不是突如其来的,这部剧从头到尾匠气极重而灵魂贫瘠:视听语言的炫技,让人幻视若干部似曾相识的美国电影。
“永不回头的火车”、“回忆里的雪”,都是并不高明的意象堆叠。
开篇漫长的铺垫仿佛是想走《海边的曼彻斯特》那种沉郁的风格,然而无论是秦昊在中彩票后当场出车祸身亡,还是范伟和刘琳在出租车里藏头露尾的告白,都瞬间透露出一种“裁缝感”:前者可以是黑色幽默的电影结尾,后者则是春晚小品的常见设计。
过度追求技巧,却缺乏对人性的体悟,导致整部剧一直陷在“漫长的铺垫”里,却没有什么真正冲击情感的瞬间。
而随着青春疼痛悬疑线的展开,创作者彻底暴露了对“年轻人”和“女性”这类形象的贫乏想象和傲慢态度,也为这部剧定了性。
其实我并不喜欢当下许多影视评论的趋势:不少人在词穷的时候,就会给所见的作品贴上“厌女”的标签,因为这个罪名命中率极高,不管怎么展开都不太会误伤。
这是一种偷懒的方法。
很多人并没有真正理解“厌女”,还以为呈现一两个女性的苦难、设计一两个讨厌的恶毒女配,就算是厌女。
而真正根深蒂固的厌女,是打从心底里没有把女性当做人类。
例如,“柏拉图式爱情”向来被理解为“不涉及肉欲的灵魂之爱”,在后世用来代指高级的精神共鸣——而实际上,柏拉图所指的这种“灵魂之爱”,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
但这与我们如今理解的“同性恋”并不一样。
众所周知,在一段漫长的历史时期里,女性都并没有受教育的权利。
一方面,男性出于生物本能,想要和女性交合;但另一方面,受过教育的男性,和默认没资格受教育的女性,是没办法有任何精神交流的。
于是,男女之间的交欢往往只能停留在肉身,不可能产生任何精神共鸣。
所以柏拉图提出的精神恋爱,本质上是将女性定义为“泄欲的工具”,并不算完整的人类。
唯有智识水平在更高层面的男性们之间,才有资格产生“更高级的感情”。
这种将女性异化为工具、专注于男本位的叙事,已然被绝大多数发达国家摒弃,但是在简中叙事里还是极为常见。
《漫长的季节》这部剧被定义为所谓的“男性史诗”,就是典型中的典型。
二、镜像史诗看这部剧的时候,我想到一个反套路的解法,可以将我对这部剧的诸多不适一扫而空——如果,王阳是个女孩子呢?
在这部剧里,其实王阳对沈墨的感情,和那个港商对沈墨的感情,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王阳没钱没权没手段,只有大把时间,所以他白天追去大学、晚上追到打工地点,对女方软磨硬泡。
港商有钱有权有手段,所以在送花打赏无果后,能买通沈墨身边的朋友,下药强行占有她。
但本质上,他们喜欢的都是自己想象当中的,那个外表纯真的女大学生。
按照常理来说,沈墨对待王阳的态度,并不会和对待港商有所不同。
作者凭着男性的自恋,异想天开地给王阳开了金手指,让荧幕里的沈墨莫名其妙被打动,但观众却无法被说服。
而“恋爱脑愣头青为了救跳河的女友而淹死”,这种“真相”也实在无聊得很。
但如果王阳是个女孩子,这部剧就多了很多可能性和表达方式。
王阳甚至不必是个对沈墨一见钟情的深柜,她可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美满的直女。
她外表不出众、考不上大学,整天像个假小子一般,游手好闲地和社会青年厮混在一起,她的这些狐朋狗友里可以包括家境还不错的曲波,也可以包括迫于生计早早下海的殷红。
这时候,他们认识了勤工俭学的女大学生沈墨。
沈墨白衣翩然、弹着高雅的古典乐,仿佛出尘脱俗的仙女。
王阳想认识她,而殷红想成为她。
在男客无理取闹的时候,王阳出于义气帮助了沈墨,也见证了沈墨指使弟弟傅卫军打人,意识到这个女孩子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柔弱。
再之后,沈墨又帮助了宿醉的殷红,于是这几个年轻人成为了好友。
他们一起在录像厅喝酒抽烟,似懂非懂地观赏着原声的美国电影,看着结巴隋东耍宝,共同度过了一段短暂的流金岁月。
青涩单纯的王阳,喜欢上了人狠话不多的聋哑人傅卫军。
而傅卫军喜欢的是开朗的殷红。
傅卫军小心翼翼地送给殷红一个发夹,殷红却当场拒绝了他,转投港商的怀抱。
王阳见证了这一切之后非常愤怒,质问殷红为什么要这样。
殷红跟她讲了自己母亲重伤后服药自杀的故事,告诉王阳:你这种家庭美满富足的上等人,不会懂得我们这样的人活下去有多难。
青年小团体自此分崩离析。
沈墨得知了两个好姐妹的矛盾,组了个火锅局调解,却在席上再度发生争吵——王阳当场拂袖而去,而留下来的沈墨,却被殷红下药送上了港商的床。
傅卫军的录像厅被寻仇的混混砸烂,沈墨身心受创、在学校里也声名狼藉。
而王阳呢?
虽然看似家庭美满,但王阳有个令人窒息的、听不懂人话的爹,还有个絮絮叨叨原地打转的妈。
对于母女关系的描摹,可以比剧中一味溺爱的母子关系有趣得多:罗美素是个朴素本分的“大婆”,从小就不许女儿王阳“打扮得花枝招展勾引男人”,以至于当王阳情窦初开喜欢上傅卫军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好感。
和沈墨、殷红玩到一起之后,王阳开始学着化妆打扮,却遭到母亲的诸般打压羞辱。
范伟扮演的王响还是可以有奔走送礼的桥段,但不是为了给儿子进厂谋职,而是为了让女儿和厂里某个干部的子弟攀上亲家。
他是根正苗红的桦钢子弟,只恨自己响应一胎政策没机会生个儿子继承父业。
他一方面根本不了解女儿王阳,另一方面仍然绞尽脑汁想让女儿余生有托。
在父母不断施压让她相亲的窒息里,王阳离家出走,去录像厅找到了沈墨和傅卫军姐弟,加入了他们的复仇逃亡计划。
过几天再次来到录像厅,王阳看到一地血淋淋的塑料袋,看到傅卫军拿着那个染血的发夹在月光下无声呐喊。
她远远看着傅卫军的崩溃,没有将这个画面告诉刚刚完成杀人分尸的好姐妹沈墨。
王阳只是忽然理解了殷红那句话,意识到自己和他们或许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直想要成为诗人的少女王阳,在凄厉的月光下,终于写完了自己的那首诗。
后来就是傅卫军被捕、沈墨逃亡,王阳从家里跑出去,却刚好看到自己暗恋多时的傅卫军被狼狈地押上警车。
在纷乱的人群中,傅卫军和王阳目光交汇,凌厉戒备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
在那一刻,王阳心头涌上热血,决心替他保护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警方审讯傅卫军时怀疑他有同伙,于是派人一路追踪。
沈墨伪装成殷红的身份仓皇逃亡,王阳则一路护送她。
终于,在一个险些被警察发现的夜晚,王阳为了掩护沈墨,被卷进了湍急的河水里。
至此一切悬念落幕。
罗美素得知了女儿的死讯,嘴里仍旧絮絮不休地重复着从前那些羞辱女儿的话,一面骂她不要脸不懂事,一面做菜加多了盐,发出恍惚的笑声。
她去洗手间时望着镜子,忽然想起女儿笨拙地化妆打扮的样子。
她忽然想起那天,丈夫王响怀疑女儿和傅卫军有染,将女儿绑在家里不许出门,自己一时心软去解开了绳索——那竟是这么多年来,自己第一次在女儿脸上见到温柔的、欣慰的笑容。
她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女儿也是个漂亮可爱的姑娘。
于是,罗美素从衣柜里拿出了她原本为女儿结婚准备的、五彩斑斓的毛线,将它们缠成一条粗硬的绳子,在镜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女儿和妻子相继离去后,下岗司机王响生无可恋、卧轨自杀,却因为听到婴儿的啼哭声而改变主意。
他在铁轨边捡到弃婴带回家养大,也因此找到活下去的动力。
剧中的这个设计,其实也并不合理:在中国,无论是多穷苦的家庭,遗弃一个健康的男婴都是极为罕见的事——但遗弃女孩子却十分常见。
所以,不仅王阳应该是个女孩子,王北更加应该是个女孩子。
在弃婴王北的身上,王响补上了一个父亲养育女儿的切身体验。
这一回,他终于懂得抵抗闲言碎语,鼓励女儿王北逃离这个乡土社会,去大城市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这部剧的叙事,在两个年代反复横跳:二十年后,是三个老男人在黄昏里共忆往昔,怅然怀念曾经的辉煌。
而二十年前,是三个意气风发的女孩子,她们都向往着更美好的人生,却如同被麻木的社会机器折断的花朵一般,各自在残酷的月光下骤然凋落。
离去的都是最茁壮的,活下来的都是最残缺的。
两相比照,更有一种镜像般的宿命感,也更符合这曲粗粝的时代悲歌。
三、体制游戏这部剧里的悬疑并不成功,我对东北地区的历史也没什么情怀,最打动我的反而是一些对于体制内的生动描摹。
例如那只叫做“小李”的狗。
我从小时不时会听到一些官场职场的故事:某叔叔在任上熬了多少年,偏偏一直提不了正处级;某叔叔初来乍到,偏偏上司职位出缺,他得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转成副厅级……我对这些“处级”、“厅级”的头衔不甚了了,只觉得这些故事里的一进一退都充满了玄学,毫无规律可言。
所以也难怪国内的风水学大行其道。
当你毕生的前途和名利都取决于这种毫无章法的玄学,你除了给手串开光求保佑,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的努力可以做。
当我看到秦昊嗑着瓜子和大哥大嫂聊下岗名单,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我顿时想起为什么自己童年时如此抵触国产正剧:在这种森严的秩序里,个人努力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每个角色的身家性命都寄托于上一层的“高抬贵手”。
将这种氛围还原得越真实,就越让人觉得难受。
其实我从未在国内的职场工作过,但在童年和少年时期曾经无数次从大人的对话里听到类似的主题——这毫无观赏性,而且是一套令我避之唯恐不及、甚至不愿意承认它存在的秩序。
但这套秩序有着可怕的驯化能力。
当秦昊扮演的大学生龚彪,跃跃欲试地坐在上司的桌边、想象着前途和权力;当范伟扮演的司机津津乐道地提起自己的“劳模”身份、固执地在衰落腐败的厂里维护着规则;当离职多年的马队长望着焕然一新的警队会议室,对着崭新的红木桌子大夸“气派”……我感受到的,分明是与我自己的常识本能截然不同的另一套审美,另一套价值观。
那种方方正正的红木家具,视觉上沉闷老气,使用起来也坚硬难受——为什么国内那么多老男人对它爱不释手呢?
就像每个品牌有自己的视觉体系,红木家具也有自己的个性语言:它代表的是官场的威严,代表的是不容质疑的权力。
人类的兴奋点,可以在一次次的重复中被驯化出来,就像巴甫洛夫的狗分泌唾液。
所以,对于在体制内工作过的老男人来说,没有什么能比领导办公室的红木家具更美丽,没有哪里能比那个正中央的宝座更诱人。
那是一套违背本能、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培养出来的独特审美。
剧中代表着“正道之光”的马队长,因为坚持正义而决然离开警队,他那位能力不足却擅长见风使舵的手下李群则捡漏当上了局长。
多年后,马队长表面上游戏人间,却给自己养的狗取名叫“小李”,足见他最大的心结是什么。
二十年间,马队长一事无成,妻子也早就撒手人寰,他似乎都不太在意——就像张雪峰对前岳父念念不忘,长期盘踞在马队长心里的,也唯有这位平步青云的昔日手下“小李”。
这是男人的天地,是体制内老男人一生放不下的争斗竞逐。
据说这部剧为了过审重新配音:原本的剧情是在警队一筹莫展之际,中风后神志不清的马队长独立推出真相、揭开悬案,令李局大为钦佩。
重新配音后就是我们看到的样子:警队已经将真相推理得七七八八,马队长的分析甚至有些画蛇添足。
这设定削弱了马队长的角色光环,倒是增加了对宿命的嘲讽。
记得有人为了研究当代的粉圈文化,专程去某个偶像明星的超话里沉浸式体验了一个月,得出的结论是:粉圈文化之所以发展到如此疯魔,就是因为它打造了一套完整的游戏成瘾机制。
喜欢上某个明星之后,很多人会去微博超话和同好交流,而那里有个循序渐进的打卡升级系统——在超话里坚持打卡多少天,该用户的头衔就会提升一个级别,例如从“普通粉丝”变成“VIP粉丝”。
每天打卡签到惠而不费,而一旦看到级别蹭蹭上升,用户就会产生满足感,同时产生“不能断签”的强迫症。
长此以往,用户就和这个明星的微博超话进行深度绑定,在这里不断积累升级的过程就会提供一种难以替代的满足感。
这种打卡升级,就是借鉴自网络游戏的成瘾机制。
在完成深度绑定之后,用户也会对自己所在的组织产生一种归属感,甚至会为了维护这个组织,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集体行为。
同理,在体制内熬年资,盯着“处级”、“厅级”的晋升渠道,其实与粉圈和网络游戏的打卡成瘾机制一般无二。
在加入组织之初,人人都怀着“独善其身”的愿景,但在这个染缸里年深日久,每个人便成了体系里的螺丝钉,一方面自发维护着组织内的秩序,另一方面由衷向往着更高层的宝座。
最初发明这套驯化体系的人,真是天才。
《漫长的季节》的主创,虽然在描摹女性情感时表现得笨拙自大,但对于体制内的观察体悟倒很是生动鲜活。
这两者的关系,就像沈墨的碎尸案和港商的失踪案一样——乍看是两回事,其实也是同一回事。
判断一个地区的文明水平和现代化程度,主要指标就是当地对待弱势群体的态度。
东北地区的衰落,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大厦倾颓,更有这种强势父权观念在现代社会里格格不入的失落感。
剧中那个自大的港商,因为不把柔弱的女大学生放在眼里,最终断送了生命。
公安系统忙着查找港商的下落、镇压躁动的工人,对更为诡谲的碎尸案置之不理,却从未想到这两桩案件原是出自同一个凶手。
主创观察到了旧体制的衰落,十分共情范伟扮演的那个迷惘的、无处可去的老父亲。
然而,他的创作主题却是对旧时代惋惜和哀悼,是失落的“男性史诗”。
创作者就像剧中的罗美素一样,分明看到了那个时代的局限,分明看到了规则的不合理,但是他选择了画地为牢、拥抱缅怀。
就像在当下的社会,即便女性早已具备了同等的教育水平和心智学识,但却仍然无法获得许多男性的尊重认可。
这些男性的性别观念停留在原始社会,坚持将女性看作低自己一等的“工具”。
虽然他们自己一无是处、头脑混沌,但这种傲慢的态度能帮助他们保持与生俱来的自信。
那些对老弱妇孺表现得温柔尊重的“绅士”,在他们看来是懦夫、舔狗。
他们认为自己“跟女流之辈无话可说”,唯有父权社会设定的那条晋升通道,才是他们实现自我的唯一标准。
他们的麻木与他们的残忍系出同源,他们能看到伤痕累累的世界,却放不下手里的屠刀。
他们在新旧交叠的无措里怀念着父辈的辉煌,却看不到自己世世代代的骨血灵魂已然被那个庞然大物无情吞噬,他们的审美、三观和行为逻辑,都被那个打卡升级的父权游戏操纵重塑着,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痛苦。
在岁月车轮碾压过的角落里,蝴蝶悄然扇动翅膀,新的时代无声无息,汹涌而来。
微信订阅号:misslintanxi
趁入冬跨年,又看了一遍《漫长的季节》。
不同季节看,不同的感觉:在冬天看,看到最后下雪。
同看的人跟我讨论:王阳必须死吗?
是否有哪个剧情节点转折,可以让他不死?
我说王阳可以不死,甚至这故事可以不牵涉王阳:毕竟他可以不是当事人,是爱情把他牵涉进了是非之中。
如果故事局限在沈墨姐弟那一端,则故事可以是:沈墨被殷红、卢文仲与她那变态大爷沈栋梁联手侮辱损害,于是执行复仇;之后傅卫军替罪,沈墨假死,马德胜一路追查,但那就只是个凶杀假死故事了,恰如雷蒙德·钱德勒《漫长的告别》。
故事主角,就变成了锲而不舍的马洛哦不对马德胜。
就没有王响的事了。
就是得牵涉到王阳,让他也死在这故事里,才能把王响和龚彪牵进来,让他俩和马德胜组成本作主角、老年破案三剑客。
故事由此厚重了:王响过不去的是他的儿子与妻子、那个他儿子与妻子离去的季节,那个他悼念着无法告别的时代。
他们都是受害人。
本故事如果要论万恶之源的反派,大概就是变态大爷沈栋梁,是混蛋厂长宋玉坤。
再便是港商代表卢文仲。
这三人既欺男霸女,又吞噬财富:经济上,肉体上,欺凌着沈墨、王响、龚彪和所有普通人。
甚至最后一个恶人角色、出卖朋友的殷红,都可说是卢文仲的牺牲品:她单亲家庭,在夜场失去了一切;她坑害沈墨的动机之一是嫉妒,因为沈墨固然已经身陷苦难,殷红比起她更是一无所有。
想想这故事里的悲剧,基本来源于财势勾结:沈墨的悲剧着墨最重;王阳是替沈墨死的,而沈墨的悲剧来自沈栋梁们。
火车。
录像厅。
K房里的歌。
《泰坦尼克号》。
1990年代的氛围。
灯红酒绿的维多利亚。
宋玉坤和卢文仲是财势勾结,而沈栋梁是动不动“我要找你们领导谈谈”。
财势勾结侵害着所有人。
美素的病迟迟得不到报销。
王响作为劳模却一度要被下岗(于是一度积极求表现)。
龚彪作为“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厂办的”,在跟丽茹订婚后,才知道她得打掉宋玉坤的孩子。
巧云屈辱地在维多利亚上班。
沈墨发难之前那句“倒霉的应该是他们”,开启本剧的真正高潮。
但终究也没法完全地快意恩仇。
最多处理掉卢文仲和殷红,算是有限范围内的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然后像《漫长的告别》那样假死。
马德胜揍沈栋梁那一段大快人心,譬如王响揍宋玉坤似的,但那是绝望而无奈的奋击:掀桌不解决问题,只能表个态度。
但逝去的终究逝去了。
第12集的片尾曲,《再回首》,像对1990年代的回忆,也像对伤痕的抚慰:伤痕还是在,没收口,但就这样吧。
最让我难过的,是龚彪的死。
王阳多少是为爱殉死,也带走了美素。
王阳与美素的死,让王响开始深陷过不去的漫长季节。
当然到结尾,王响终于走了出来。
龚彪则在结尾前夕逝去。
按说,如果不让他死,剧情也不会有决定性的影响,但龚彪与丽茹的感情悲剧,以及他最后带笑的死法,让他的一生成了段黑色幽默。
他作为一个“九十年代的大学生”、“气质必须拿捏”,但经历了欺骗与凌辱,最后也只能是“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在这一切即将到达尾声时,龚彪作为半个喜剧担当,这近乎荒诞的死,才让故事的悲怆厚重起来:像是那一代许许多多,被欺骗侮辱侵害着,坚强乐观地熬着,终于没挺到结尾的普通受苦人。
恭喜《漫长的季节》,成功躲开神剧多烂尾的诅咒。
看完第12集,我身心舒坦。
烂尾剧通常高开低走,是因为只会挖坑不会填,《漫长的季节》会挖坑,也会填坑。
比如,我在昨天就分析过,第1集就已经为龚彪之死埋伏笔了。
王响评价龚彪的车“泡过水,发动机大修过”,这辆车的过去,也是它的将来。
《漫长的季节》没有给龚彪死里逃生的机会,坚持将现实主义坚持到底。
第12集,殡仪馆的情节证明,龚彪的死,更像是一场意外,而非谋杀。
根本原因是,龚彪开车不看路,是个随机事件。
归根结底,龚彪死于不专心开车,而郝哥派人撞死龚彪的可行性实在太低。
龚彪的死让人叹息,但是,这样的死,更能彰显命运的悲剧色彩吧。
主动离婚,成全爱人,他觉得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好人。
买彩票获大奖,他终于得到命运之神的垂青,在他自我感觉最良好的巅峰时刻,他迎来了死亡。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秦昊可以去做交通规则的公益公告了,广告文案就用《流浪地球》里的台词,“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再者说,丽茹和龚彪只是过不下去,她不是害死武大郎的潘金莲。
她对龚彪是有真感情的。
证据是丽茹洗好毛巾,还特意将毛巾放在脸上。
这个动作有些莫名其妙,但我们能明白,丽茹想要测试一下毛巾的温度。
此时的龚彪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丽茹却能这样做,这种行为就是爱的证明。
丽茹说,龚彪最爱看她笑。
这个也是在呼应第11集。
龚彪和丽茹争吵,他抄起家伙,准备搞事情。
当他看到丽茹笑盈盈的脸,他的心立刻柔软了。
丽茹是他的软肋,只要她能开心,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和他离婚。
龚彪丽茹的婚姻线是悲剧,王阳和沈墨的爱情线也是悲剧。
王阳和沈墨的名字像水与火,黑与白,王阳的明亮照不亮自己的人生,沈墨的腹黑也不能让她重生。
小凉河大桥上,王亮多半淹没在阴影中,像是进入了无间地狱,沈墨的脸上充满亮光——她有一种重生后的喜悦。
王阳的死因用的是迷影梗。
《泰坦尼克号》中,Jack救了想要跳水自杀的Rose,后来杰克死在了水中。
王阳为了救下跳水自杀的沈墨,他也死在了水中。
沈墨将真相告诉王响后,就有了死的念头。
翻车后,王响积极救援,沈墨一动不动。
后来,王响拼尽全力将沈墨救出后,车突然爆炸,沈墨身手矫健,扑在王响身上。
这个动作说明,被困在车里的沈墨,在等一个车毁人亡。
她被王响救出后,又担心王响出事,因此愿意当王响的人肉盾牌。
救王响,这是沈墨距离梦想最近的一次。
在1998年,沈墨和王响在桦钢约会,四月的阳光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不是秋天,当时《泰坦尼克号》刚刚上映)。
沈墨穿着红色外套 ,王阳挎着红色包包。
情侣之间的小心思,在相似之处感受到柔情蜜意。
在铁轨上,这对恋人共同度过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她们谈论了各自的梦想,王阳想做一名诗人,沈墨想做医生。
王阳的诗,成为了日记本里的秘密。
而沈墨没有成为医生,却在医院亲手杀死了大娘。
她们俩都没有成为想要成为的人,没有得到她们想要的人生。
年少时,我们都会有歌德一样的乐观吧,相信自己有一柄写着“我在粉碎一切障碍”的手杖。
长大后,却发现我们的手杖柄上写的是卡夫卡式的悲观“一切障碍都在粉碎我。
”被障碍粉碎的,还有富有英雄气质的马德胜。
马德胜是案件侦破的最大功臣,然而,此时的他已经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脑血栓患者了。
他主动脱下了警服,是少年意气对体制要求的愤怒。
马队适合做“以武犯禁”的英雄侠客,而难以成为像李群一样的官僚。
当马德胜猜中案情的来龙去脉后 ,李群叫他“马队”。
李群叫马德胜“马队”,要么是发迹前,下级对上级的称呼,要么是发迹后的客套。
但是,这一次,我们能感受到李群的“马队”,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在马德胜面前,他是一个小兵。
成年人的高级表达,总是这么含蓄。
不需要那么多华丽的辞藻,一个称呼胜过千言万语,会心之人能心领神会。
马德胜和李群命运的起伏,似乎用的也是影迷梗(这个只代表个人意见)。
马队被处分,是因为他在蔬菜大棚里殴打沈墨大爷(沈栋梁),而李群的扮演者唐曾在《幸福到万家》中,就凭借蔬菜大棚成功逆袭。
如果马队没有蔬菜大棚打人这一出,他就是未来的局长。
对李群来说。
蔬菜大棚也是他的福地啊。
马德胜患病后,去警局开会,落座后还找小李。
马队有只叫小李的狗,原来这是在阴阳李群呢。
好吧,我的反射弧有点长,大结局了才发现这个梗。
下面说一下王响。
王响到底有没有死?
大家见仁见智,我倾向于没有死。
请注意,玉米地里躺着的是穿红色毛衣的王响。
或许有人说,可以不可以理解为,捉拿沈墨,就是王响临死前的幻想呢?
这也说不通,在第一集中,王响为了追凶,确实来到了玉米地,那时候的他穿的是浅蓝色衬衣,而非红色毛衣。
我认为躺在玉米田里的王响,真实的意义是王响的新生。
那个喜欢回头,不往前看的王响已经死了,现在的王响是一个不回头,往前看,好好过日子的幸福小老头。
他有个爱人叫李巧云,有个儿子叫王北。
他在1998年破碎的三口之间,在2017年又得到了。
巧云没有和眼镜男在一起,再一次证明了辛爽的恶趣味,《隐秘的角落》中,刘琳和林鹏饰演的恋人没有在一起,《漫长的季节》中,依旧如此。
《漫长的季节》结束了,然而,像《漫长的季节》这样的人生能结束吗?
这部剧开播以来,很多人对官方海报感兴趣。
比如说,海报上有一张没有人坐的椅子,这个人是谁呢?
我看到一个让人细思极恐的回答,这个空椅子可能是每一个人,我们是《漫长的季节》的观众,也可能成为里面的主角。
是吧?
希望不是。
《漫长的季节》,短小简洁却有时代的大浪涌动,看完夜里做梦似乎还在故事里挣扎,后劲十足。
有种批评说它爹味重,在我看来,这是一次对父辈的凝视、审判以及告别。
97年工厂荣光的余晖里,意气风发的父亲,在外面客客气气,在家里高高在上,那说教的嘴脸,哪个中国孩子看了不泛起童年阴影。
98年系统崩溃中的父亲,他的权威他的骄傲也分崩离析,在外面他当众求饶他软弱无能他适应不了,在家里他还想撑住父亲的尊严却只是日益暴躁,徒遭人厌。
这是来自下一代的审视与审判。
它像是来自过去的一个质问:为什么,你们/我们会活成这样,什么是命运?
人可以超越自己的出身、超越自己的命运吗?
在剧里,它是龚彪和王响的对话;在剧外,它更像困在某个心结的下一代的发问。
它并没随着你长大成人离开故乡而消失,而是贯穿在此后人生每一次的挫败里、每一次习得性无助的瞬间。
叫《漫长的季节》,其实更像一次漫长的告别,有些记忆冻结在多年前的寒冬,有些人一直没有走出去,有些创痛未被诉说……这部电视剧,碎尸案是引子,重要的是带大家去看到当年东北下岗潮的过程中的众生相,以及此后十八年里,这些人是怎么活的、当年的大崩溃又是如何烙印了他们的命运。
王响和邢科长那一组戏写得太好了。
如果用正统叙事,邢科长是厂里的蛀虫,倒卖厂里机器,陷害正直的王响。
但其实经历过国企倒闭潮的人们说,效益不好,大家都在往外拿东西卖。
王师傅说他喊一声所有人都会来帮他,但如果持续发不出工资,大家都想往外偷东西,惟一正直的人,会不会成为大家的眼中钉?
它侧写了大厦崩塌之中,人心的集体崩坏。
邢科长是个小奸小坏又爱面子的人,权力曾经让他像个恶兽,但十八年后芸芸众生中的他,也不过是只蝼蚁。
扒掉黑大衣,拉出尿袋时,他哭了。
黑大衣是他昔日身份的象征,也是如今落魄的他最后的遮羞布。
打架时他最在意的不是肉身,而是“你把我大衣撕裂巴了”。
没有这件黑大衣,他又如何拼凑起自尊走出门去呢?
而尿袋是他真实的当下。
这比扒光他还残忍。
他没染的花白头发、他夹在两腿之间的尿袋,以及他干的灰色营生,交代了他这十八年是怎么过来的。
王响放他走,帮他穿上大衣,帮他把碎一地的尊严捡回来(第二遍看,发现是邢三儿自己穿的,但是王响的善意,在我的心理上产生的印象是他给对方穿上了象征尊严的大衣)。
临走王响要给邢三儿钱,看病花钱。
邢三儿推开,嘴上还很硬:“我比你有钱”。
其实两个人都穿着二十年前的旧衣服。
从前在不平等的权力结构里,你欺辱过我;如今我们平等的落魄并衰老,就是一个死了儿子的穷老头和另一个有病的穷老头,反而有了一点点相濡以沫的交情。
这几场戏切换时,能听到自己的大脑里咯吱咯吱转换情绪的调档声,从愤怒转为怜悯又杂糅成释然,最后化为长叹一声:人啊…… 用这样的来回切换,塑造出了王响、龚彪、马队、傅卫军、沈墨、殷红……为什么要塑造彪子这个角色,好像把他拿掉也不影响剧情?
他夸夸其谈、无用、懦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没办法经营好自己的生活,没法给丽茹幸福。
为什么彪子不支棱起来?
在一个系统性崩塌的时代,个体能做的很有限。
不信你问问这两年没找到工作的大学生:为什么没工作?
是他们不想要吗?
彪子有文化、重情义、集体生活里也如鱼得水,但在大势已去的环境里,有文化是弱点,穿着长衫没法放下身段去摆摊;重情义但是无用,创造生活的热情和做梦的能力失去了,就喝喝小酒,打打嘴炮,躺平着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你那店名,就叫如梦吧。
咱俩一起过那么多年,老觉得像做一场梦似的,现在梦醒了”,这几句台词,是契诃夫的东北版啊,还没认真生活过,就要结束了。
这种黄粱一梦的笑中带泪,还只有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彪子才能讲得出。
彪子也有高光时刻,离婚时、以及在雪中微笑着决定娶丽茹时,关键时刻,这爷们可以。
可是再想一下,人生能有几个关键时刻,生活是一天一天过的,尤其他体型庞大、瘫在家里令人无法忽视,更令人绝望。
一个有情有义的好人活成了让人绝望的混子。
彪子,是一个自带喜感的悲剧。
而沈墨、王阳、傅卫军、隋东、桦钢的子弟混混……这些少年让我想起安德烈斯·巴尔瓦的《光明共和国》,“世界失败的那天清晨,人们正忙着搜捕几个流浪的孩子”,成人世界的庸俗、暴力、权力秩序的崩塌的混乱倒影在少年的世界,最敏感的孩子先开始了抵抗,他们的行动也是一种呼痛。
这几组关系里,最有宿命感的是殷红、沈墨和傅卫军。
以彼此善意始,以惨烈互害终,贫穷让底层互害。
让殷红做出致命决定的除了嫉妒,还有她穷怕了,发誓再也不要过穷日子。
赚钱,是改革开放洪流中九十年代的主题,宋厂长出卖厂子和工人赚钱、邢科长偷卖厂里的旧机器捞钱,没权的巧云去夜总会陪酒给儿子赚看病钱,殷红底层一个小姑娘她有什么?
主创塑造了一个复杂的殷红,有令人同情的出身,也有保护弱小的仗义,躺在港商的星级酒店,从羽绒枕头里抽一根羽毛的她也曾以为看到了希望。
她只是不想烂在陪酒的这个KTV里。
这些人物弧光,让她不是一个单纯的加害者,也是令人痛惜的受害者。
而她和哑巴弟弟还没开始的那一点点懵懂情愫,也成为这剧里最深的意难平。
虽然是电视剧,却有电影的质感,有电影镜头的深远、平静。
犹如明净之眼静静凝视着桦林,个体、众生、过去与现在。
在隐忍、克制、爆发之后,压抑悲愤的情绪终于在一场大雪中得到释放。
最后两集,大雪如神迹一般纷纷落下,抹平所有的不平,洗净大地的泥泞。
大雪中,每个人都笑容洋溢,充满希望,怀抱自己最珍爱的人,或者决定去找自己所爱之人。
那是现实中缺少的、从未说出口的:爱,梦,与希望。
现实里未诉说出口的,艺术里补偿;多年前那个血肉模糊的冰冷的创口,也终于被看到,被讲述。
尽管片尾大喊的是向前看,别回头,但片尾曲响的却是再回首。
大雪犹如一次细细诉说,一次弥漫天地的呼喊,它的抒情里面有种极大的抚慰,凝视与审判着的下一代终于与糟糕的、失败的父辈们和解,与自己的来处和解。
父辈们曾令人痛苦,可他们也只是困在时代与环境中的有缺陷的普通人,他们不是巨大的阴影,而是自己命运的囚徒。
他们被时代和时间碾过,但还保留了一点善意、乐观,相濡以沫的情义。
这一点温度让我们得以相互理解。
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说:首先应该善良,其次要诚实,最后永远不要相互遗忘。
看了前三集,预测一下会来豆瓣打分的受众,这部剧的口碑肯定会在8.5分以上,不存在烂尾,不存在观望。
1. 故事层面扎实,基于,人物信息足够丰富,前15分钟人物就立住了。
2. 诚意+细节+演技:诚意包括试听,尤其是视听,我认为是达标+个人风格,有导演音乐的和审美的偏好,但技法真的是达标,视听是为故事服务的,不至于说炫技或者靠这个来博人眼球,当然这也要看放在什么市场环境里了。
演员选的很好,包括配角,这是除了演员本身演技派之外,导演团队应该也是有一些方法的。
秦昊发福之后的特效妆容不真实感可能是我认为少数比较表面的瑕疵,甚至也有一些影响表演了。
这个确实很容易劝退观众。
3.营销上,也是适合主打故事/“生活”/口碑,毕竟观众会带着悬疑类型去看,但这不是中国市场上对悬疑类型的定位,这会有期待偏差。
当然也绝对不是文艺片。
4. 类型里最难的一直都是喜剧,更不用说荒诞的、黑色的。
很聪明,命案的审查问题既然这么难,那换个角度换个方式去看吧。
也预测一下,这个类型,所谓重生活质感的悬疑片(一定会有平台因为这个故事创一个新的类型化的词汇)也会迎来大家对“创新”的探讨。
但有什么创新内容呢…本质上不就是说故事而已。
一切让你觉得很牛逼的点难道不就是视听的魅力吗。
5.节奏,单独拿出来说,是因为弹幕评论总看到这个词。
这不是叙事的节奏,是观众观影口味习惯导致的期待值。
在叙事层面,节奏没问题,只是因人而异的偏好问题。
在观影习惯上而言,这个节奏放在美剧里就不太会有人说有问题,因为大部分美剧都喜欢在第一集交到信息。
那另一方面,这类节奏的剧集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对观众的需求是有划分的,如果只是想轻松一笑,那可能会转台,但有趣的事他有喜剧元素,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所谓“好好讲故事的风格化”节奏带来的壁垒。
基于这一点,播出量是会在高度口碑的营销上出现奇迹的。
6. 无伦口碑声量如何,我都会投出5星,因为要在四大平台数据决策市场的当下,能做出这样的片子需要多大的决心、勇气、信念。
他的意义不在于作品本身多么优秀了。
当“文艺片”这个命题又拿出来讨论的时候,我在窃喜,窃喜你看我们现在有这样的剧能被拿来当作热度话题,离春天能更近一小步。
全集看完加更:1. 故事本身不是复杂的故事,但叙事方式值得学习。
2.本土语境,咱暂且不谈制作层面的限制问题。
剧里的人是工厂体制下的长大的人,一辈子没什么过高的追求,爱人、孩子、工作(面子)就是这一生的心事。
这是大环境造就的人物特质,也是只有我们才能做好的东西。
其次在本土的语境下衍生出人物的行动台词,比如抢着买单、送礼送一圈又回到自己手里。
这些只有我们能写出这样的人物,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3. 文学性,对于这个项目中的体现,这一点很个人。
其实我们不缺文学性的影视剧,只是近些年电视剧网剧的发展,文学性的重要性,在市场数据面前让了步,这不是两个极端,冲突,融合也是发展的必然。
作为从业者还是观众,影视作品无论是什么类型什么风格,大家都是需要文学性的。
有工整/完整的文本,有立体的人物,有值得推敲耐人寻味的情节,有每句话都必不可少的对白,有直击内心的主旨,有作者或人物带来的立意,有看完后浓郁的情绪/作用。
但至于什么才是文学的,这个很个人,我们不评价。
4. 诗意与浪漫,这一点也同上,也很个人。
我不是个会主动读诗的人,但我愿意看,也在影片中看。
有些话,只有这样才有他的味道,就像有些话只有王阳的绝望到达顶点了边脱口而出了一样。
一些文艺片很诗意,但要做到浪漫,是需要灵性的。
中彩票的瞬间,出租车飞向天空,龚飙带着痘印的脸,露出了天真释然的笑,这个人物留在我们心中的最后一个肖像照,也是那样笑着的,那是买车的那一天,生活那么苦,他的快乐来的就是这么简单。
你说这不浪漫吗。
5. 归根结底还是人。
引人入胜的不是平台数据说的剪辑带来的快节奏,堆砌信息量带来的强情节,而是人!
相信这点。
相信这一点,即便是大段的对白,也会让观众看进故事里。
6. 命题如故事,都不是什么“新花样”,因为本质上的内容,哪有那么多创新可言。
与自己和解,与这辈子的一个心结和解,强度足矣。
5/10,后劲过后,心中的分数是9.0,有值得喜欢的部分。
悬疑故事作为体裁其实是绝顶严肃的。
它从结局倒推——结局必定是某物丢失或死亡。
而人的境况也如此,本质是回溯的,最怕不是向前看预测不出结果,而是站在案发后现场,回首时找不到原因。
悬疑故事要处理三层问题:第一,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最基本的时间、地点、道具、手法要能对上,谜题要能说圆。
第二,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能把来龙去脉细细讲开,让人共情每个角色所想所为,又是一番难度。
以上两层能解决好已经很好。
《漫长的季节》也当然做到。
剧本、演出、执行力都牛逼。
但还能面对第三层问题,比较鲜见。
第三层问题是:所以到底为什么?
让我们对这个问题进行变体:【剧透!
】为什么沈墨杀了港商和殷红?
第一层的答案是行为驱动的:因为两人在本地,杀起来容易(相比大爷),尤其殷红主动找上门,还提及了知道港商来过。
第二层是人物驱动的:因为沈墨从小遭受侵害,以及后面所有人逼她,因为港商丑恶,殷红下贱,他们用各自的方式让她没法回头。
但是第三层的问题是:所以凭什么是沈墨遭遇和承受这一切?
到这里你就发现没法回答了,你只能说那编剧就是要创造这个角色呗,为了表达一些东西,然后你还会问我为啥这么杠呢。
可是你想一下,生活中最解决不了的其实就是第三层问题。
我从小就狂问我妈为啥她是我妈。
为什么我是你的女儿。
为什么我出生在我出生的地方。
为什么有些人出现,有些人离开。
甚至过早、过晚、一言不发地离开。
为什么我们付出那么多、拼尽全力无可反思的事,最后还是没能实现。
彭磊说为什么我恨的人他最终没有死在我面前。
王响说我是劳模,为什么能轮到我下岗?
王阳说,我们三个好像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
之前读完郑执《生吞》我写:“好的侦探小说必须从死的谜题开始,以生的谜题结束;前者必须得到解答,后者必须没有答案。
”其实郑执没能完成这些,倒是辛爽在第十集结尾的《蓝色多瑙河》中揭开了这些隐蔽关系的一角:任何一座大厦最终崩塌时,它都一定已经在更小的层面上崩塌过了。
卢文仲和殷红的解体、消散,像是两串腐败的前奏,为后面轰鸣的乐章助兴。
——下岗是一个特别好的题材,它保留了具体的历史内容,但最大程度接近了命运本身的大小,当一场雪降落,你拷打不出原因,如果你想听一个解释,我也可以说,连ChatGPT都可以回答这问题:“通常有以下几个原因:提高效率和竞争力、减少国有资产损失、推动市场化改革、改善经济结构。
”但我知道你不是想听这个。
就像天为什么下雨,娘为什么嫁人,我们并不是想听云层的运转,地貌和山形,机械论的因果关系是虚伪的:它假装不知道人们真正关心的是什么。
人们关心的并不是事情为何如此;而是如此的事情为什么发生在我们身上。
我的友邻东林君读过《平原上的摩西》后写:“故事起因是一个误会,但每个人对现实的不满都要溢出纸面来了,就跟火山倒盖在雪山上一样,你怎么能说火山盖着雪山是一个误会呢?
”一个人一切顺利,那大概率不会多去想第三层。
只要有尽人事的空间,都会去尽,当劳模,学医,进厂,都是很好的轨迹,天命一般不太轻易出手,一点人事也尽不上的场合很少,诸如生死,战争,或者H1B。
但一个人一旦认认真真经历过一次改制,或者类似改制的时运,就会突然发现是第三层的大问统治着人生。
你会发现震碎遥远之物的是梦幻的响指声。
而一个仍沉湎于解决前两层问题的人,他毫不知情。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傅卫军喜欢殷红、王阳喜欢沈墨都只要一眼?
为什么彪子的车泡过水,九十年代大学生可以混成这样(丽茹:“这日子咋就过成这样了呢?!
”),为什么王北在铁轨啼哭,为什么郝哥的车别了彪子的道?
为什么在最关键的夜里,丽茹来找他,于是王响孤身一人走向火车道,彪子找《梦的解析》翻箱倒柜找不到,最后上了炕脱了衣服发现原来弗洛伊德武装在胸膛。
这也是一个警幻的,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的时刻,此后发福失意的出租车司机彪子想起来,应该会觉得好笑,像个启示,又轮不到当时的他去理解的,归责之外的因果,现象之外的世界,具体光芒之后的遥远事物。
在这些时刻,好像有声音从高空抛下,说你以为缓缓发生的,在四维视界下不过是一块结好的琥珀。
所以Don’t look back in anger——“别回头”,不是让你在第一层停止追究和改进,不是让你在第二层拒绝理解,是让你在第三层放过自己吧。
辛爽把树林砍光了一圈,他创造了什么?
一块空地。
他呈现了“空”。
为什么玉米叶在风中摇荡,为什么火车轰鸣,火车又停下,为什么鸽群在空中,为什么钢铁偶尔,竟也会没有炼成,为什么有人死,为什么偏偏这人死,为什么那天我在屋檐下抽烟,想哪怕有一滴雨把火打灭,那就是老天给我一个启发,而最终没有,为什么夏天我们闯进废弃厂房,正好捡回那块立体的蓝色大玻璃,为什么在跨年夜沙漏上写下“完蛋了”,整个世界就真会发疯,为什么女娲造我,为什么2012年我们走出教学楼时没有如约末日,而仍把我们各自送上之后的困途,为什么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为什么,就像srp那天终极地问出,太初是有,而不是无。
我想如果宇宙是个钢厂,神是厂长,他生产时可能也没想好回应,即使想好我们又会去问,为什么神如此想,谁委派他在那里,给他这样欲望,让他做这样梦境,沉醉我们所有人。
不要再破获下去,不要费力替这东西回答我们自己,侦探,结案吧,停止你对这不仁的梦的解析。
5.2.2023
人会觉得某段时间变得特别漫长,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自己和身边之人的命运发生了骤然的聚变,无法承受的记忆和痛苦将这段时间尘封,打上了一个永恒的结,变成了让你漫长一生不断追忆的琥珀般的时光。
开头呼啸而过的火车卷起滚滚的时间洪流,拉开这部《漫长的季节》华丽而厚重的序幕。
毫无疑问,这是一部关于大跨度时代背景下聚焦普通芸芸众生命运的剧,记录下岗潮这一时代变革,以及小人物情感生活上的动荡(失去至亲,仍要背负痛苦继续活下去),称得上是一幅具有历史感的全景式群像画卷。
这部剧表面上是悬疑,内里其实是人性。
东北喜剧节奏更加突出人物命运的苍凉。
不同于《隐秘的角落》的暗,这次《漫长的季节》明亮了不少,开篇全部是暖色调的场景,与悲惨的案件形成反差。
秦昊的造型几乎认不出来,范伟的吐槽和碎嘴几度梦回春晚舞台,两个人一搭一唱之间削弱了不少碎尸案带来的残酷与恐怖。
再加上第三集那个凭借风骚国标舞出场的陈明昊,三个被生活和时代碾碎过的“喜剧老男人”开始追溯往事,挣扎于时代和记忆的漩涡中,试图重新找回二十年前那个被埋没的真相。
11集最后的ktv那段,三个人生失意的老男人在ktv里尽情的欢唱跳舞,那种宣泄式的快乐在他们人生已经走到尽头局面无法改变的现状下是苍凉的,马队那句“我老了”道尽了他们三个人面对生活变故痛苦过,挣扎过,然后又失败过后的精疲力竭。
彪子在ktv狂欢后的第二天一大早依然打起精神去买早饭,他不是肚子饿一大早要去买吃的,他只是在努力过好普通人平凡的每一天。
可普通人的人生终究无法开挂迎来反转,彩票终于中奖的同时,人生之路也走到了尽头,与此同时马队也中风倒在ktv口吐白沫。
所以说,无常的人生总来不会放过乐观的可怜人。
12集陈明昊(马队)演技爆表,中风后让他脑子糊涂(更清醒?
)时间变得混乱,那句“王响,你怎么那么老了"让人泪目,让人感叹物是人非,时间流转下人物命运变换的无情。
中风后反而让马队“通了”,回神当年年华最好,最聪慧最神勇的自己,小李(李局)那句,“马队,还是你行。
”让马队破防了,也是大结局第一个泪点。
马队之所以破防一是案子终于破了,心中二十年的执念放下了。
二是身份的认可,李局对他破案能力的佩服,此刻李局是当年他手下的小李,马德胜不再是苍老在舞厅消磨时光的马老头,他依然是最高光的马队。
范伟老师演技越来越有感染力和层次感。
年轻开火车时的荣耀感和天不怕地不怕,与年老白发后的落魄、沉稳老辣形成对比。
第一集中与儿子“重逢”那段跨越时空的蒙太奇,令人感受到老父亲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的孤独寂寞与强颜欢笑。
第11集看见王阳的尸体,没有一上来就哭,而是不愿接受现实的让自己的儿子“起来,在这里睡干嘛”,然后一步步奔溃,嚎啕大哭,接受残忍的现实,范伟老师的表演层次可见一斑,痛苦指数一步步升级。
王响载情敌一起去送花给巧云,更是本剧的神来之笔。
微笑说出的告别最让人心疼,王响知道自己无法给巧云下半生平淡幸福的生活,自己扎挣在儿子的案子中,永无安稳之日,不想连累巧云,看到有一个体面职业的,有稳定退休收入,能对巧云好的人,于是终究放手。
他们就在彼此听得懂的话语中与纠缠了二十年的人生告别了,巧云哭不只是哭自己过去那段下岗的艰难岁月,哭最后还是不能和王响走下去的遗憾,哭自己终究好起来的人生,还在哭王响一辈子体谅别人,做人那么响亮磊落,人生却那么波折凄凉。
秦昊扮演的彪子外强中干,只是嘴上厉害,内心是一个“怂货”。
唯一一次最出格,最不怂的事就是宣布下岗名单那次大会上打厂长,他是爱丽茹的,他知道如果不和丽茹结婚,刚刚失去孩子的丽茹是无法面对接下去的人生的。
他们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于是养起了鸽子。
最后彪子放走了鸽子,放弃了房子所有家当都给丽茹,也是在放下,不再与丽茹纠缠,更是在冥冥之中交代后事,与自己虚无而又滑稽的人生告别了。
当然《漫长的季节》不仅聚焦这三个“疯老头”,还把镜头对准让我们更加有代入感的三个年轻人——王阳,沈墨,和哑巴傅卫军。
王阳的神之转场堪称第一集中最惊艳的地方。
在光影明暗和神态(开朗到阴郁)双重突变下让观众身临其境般体会到人物命运的急转直下,非常震撼。
为什么一个阳光少年会一下子变得那么灰暗?
从满怀希望到颤栗惊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俨然成为本剧的一大悬念。
我注意到王阳所有的出场都湿漉漉的。
第一集中和父亲握手时身上是湿的,第三集洗澡转场也都是水。
一个猜测,王阳是在水中淹死的。
大结局,王阳果然是为了救沈墨而死,呼应前面两个人看泰坦尼克号杰克救露丝的情节。
两次跳河,第一次没有涨潮,所以王阳活了下去。
第一次是王阳追求沈墨跳河,第二次是沈墨见王阳要离开她心灰死冷跳河,两个年轻人仗着年轻无所顾忌在肆无忌惮的折腾,在玩弄生命的泉源。
命运不会让一个人两次淌过生之河流,命运打了一个响指,这次死亡没有放过王阳。
哑巴的扮演者青年演员蒋奇明气场和爆发力十足,人狠话不多,十分抢眼,让人印象深刻。
两次痛哭哀嚎,让我们看到蒋奇明极具内在张力的演技,一次是中小混混埋伏录像厅被砸,为了兄弟跪地求饶,屈辱不堪。
一次是握着送给殷红的发夹,看着心爱之人破碎的尸体,心中奔溃程度可想而知,只能在冷风中哀嚎,不得不说军哥真的是太苦了。
而沈墨的故事,同样让人心疼。
从小失去父母,被变态养父折磨。
她的内心是狂怒后无助的,奄奄一息的,是封闭的,是自卑的,就像月之背面,永远无法照到光。
而王阳是未经世事的,是单纯美好(所以才会被科长轻易骗),是横冲直撞的,是对未来朝气蓬勃发光的小太阳,所以她对王阳说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人。
沈墨是喜欢哑巴还是王阳?
(第七集,原来沈墨和哑巴是·····什么cp都磕只能害了你 哈哈)个人认为她和哑巴之间是互相守护的亲人,是黑河里同样沉没但互相依靠着不被最后冲垮的礁石。
但他对王阳不一样,王阳是唯一可以照进她心里的光。
王阳要跳河,她嘴上说随便但真的听到跳水声音,任然不顾一切冲进河里呼喊王阳的名字,非常害怕失去他,证明心里实际非常在乎王阳。
王响和王北的故事同人让人想掉泪。
当年儿子和妻子相继走后,王响准备卧轨自杀,是弃婴王北那声生之呼唤救了王响,王响又有了一个新的羁绊,一个生活的依靠。
那声来自生命的最嘹亮的啼哭是大结局最大泪点,不仅是对王响奄奄一息生命的救赎,也是整部剧最后的升华,在告诉苦难的人们啊,生活虽然那么苦,让我们煎熬着,哭泣着,但还是要向前看,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会有新的希望。
在王响知道所有真相,精疲力尽走向王阳跳河的桥上时,心脏发生了阵痛,慢慢倒下时,又是王北的那声爸的呼唤,再一次救了他,这声呼唤是大结局第三个泪点,王北就是他心脏里最坚固的支架,就是他活下去的最大念想。
那件红色毛衣是两代父子间睹物思人情感的依托。
王响当年嘴上说王阳送给他的毛衣扎人,却实实在在穿到领口都裂了也要穿在身上20多年。
王北给也父亲买了一件新的红色毛衣,但他知道父亲身上的那件旧毛衣是终究是唯一无法被替代的。
既对自己无法帮助父亲,填补哥哥的空缺感到愧疚,又对父亲那么苍老了还要拼命探究真相感到心疼,内心百感交集,所以忍不住哭了。
可第12集中,王响终于明白了儿子当年的死因,一切尘埃落定,放下了心结,这次不回头了,选择向前看,穿上了王北买的新毛衣,在送王北去火车站的路上,重新遇见从过去驶过来了的那辆轰隆隆的列车,向前看,别回头,是王响对过去自己的告诫,也是对此刻自己继续生活下去的心中呐喊。
漫长的秋季终于过去,一场飘在王北怀抱里王响脸上,从未来飘向过去的冬雪埋葬了那一个喧嚣动荡的时代,让所有生死结局尘埃落地,归与宁静,有了最终的归宿。
三个年轻人命运交织在一起是过去,三个老男人命运再度重叠在一起是现在。
过去的人可能已经不在,现在的人生活依然在继续。
探寻真相不是什么崇高的任务,只是给自己命运的一个交代。
滚滚的列车呼啸而过,带来了那个季节漫长的记忆,也带给观众那些人无法言说的往事。
姜育恒沧桑的声音响起,《漫长的季节》终以一曲《再回首》结束了它忧伤而遥远的故事。
在前面11集诸多现代前卫的插曲和片尾曲播放时,我曾想过,为何没有一首九零年代的歌带我们直接进入那个年代。
像贾樟柯在电影中插入叶倩文的《珍重》,自然摇动人们怀旧的细胞,通过那温情的旋律反复确认,是的,这是浪漫的九零年代。
然而《漫长的季节》似乎要说一个截然不同的九零年代的故事。
它选择慢慢讲述巨变,选择温暖而明亮的季节描绘人们心中萧索寒冷的北方,选择用近乎与现实动作同步的拍摄节奏,呈现一个已被浓厚滤镜罩住的时代。
当范伟骑着他的大杠自行车从小坡上忧愁地滑行下来,当老太太拖着垃圾车一点一点吃力地跨上台阶,当孩子在铁轨上朗诵一首还未写完的诗……没有什么是迅速的,一切都像是实际能够感知的节奏。
但对现在的观众来说,已经太慢,太慢,包子还在秋天的夜晚慢慢冒着热气,嗖忽之间,年轻的人老去,存在的事物消失。
对时间分量的感受成了我初看这部剧时最为迷惑的部分。
像一座巨大的迷宫,忽而我可以慢慢欣赏周边的风景,忽而我不知道进了什么胡同,怎么也走不通。
走了大半程回过头来,才发现迷宫的地图原来是这样:《漫长的季节》有三个时间段的故事,交叉跳跃进行。
它们各自的悲喜轻重掂量着那时间段里人们生命的重量。
最终,不同人的命运汇入同一条河流,那条河流看似平静,却已走过千山万水。
从1997年至2017年,跨越20年的故事,野心勃勃地描绘了一幅时代图景。
在我们熟悉的语境里,那个时代从来都与昂扬激荡、乐观奋进相关,人们走向光明的未来,迎来千禧年、迎来新世纪。
但是,《漫长的季节》何其残忍。
“王响,响亮的响”,“王阳,太阳的阳”,人如其名,却纷纷迎来截然相反的命运。
于是一组曾经在记忆中宏伟而温馨的时代景象,终于被这些故事的拼图“肢解”——它们呈现出真实的样子,令人沮丧、失望的样子。
无数失落的细节拼出另一种图案,使我们终于记起来,那时不是所有人都有美好的前程走向了光明的未来。
三个落魄的中老年人是这个故事的核心。
范伟饰演的王响,秦昊饰演的龚彪,陈明昊饰演的马德胜,他们在2016年重聚,由一起套牌车事故共同调查十八年前未完结的杀人案件。
明面上,龚彪不过是为了自己满心喜悦买到的新车早早找到冒牌车主再重新拿回新车,结果他的姐夫王响偶然发现,被冒牌车撞的人背影与十八年前儿子死前他在铁轨上看到的背影几乎一模一样,他凭着疯狂的直觉拉上辞职已久的前警察马德胜,再次苦寻事情的真相。
回忆与现实并行,缓缓拉开时间的巨幕。
有两个王响带着时间线走,一个是中年时骄傲的他,一个是老年后卑微的他。
在王响尚有贴心的老婆、俊朗的儿子、体面的工作时,他是那个时代的骄子。
尽管过着平凡的小日子,背后总归有一棵大树——桦林钢铁厂,作为他命运尊严的最大背书。
他的名字也包含了满满的期冀,“响亮的响”,与再往前一个奋进的时代关联:父亲挖下的第一锹土,他以劳模继承着开创者的荣光,集体命运与他个人紧密相关,不论何时他都不会舍弃自己的骄傲,也不会背叛这个给他带来骄傲感的集体。
随着桦钢厂解散的传言风云四起,人们慢慢发现,坚不可摧的钢铁厂也将要破碎崩塌。
所有在那个安全的圈圈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们,既惴惴不安地害怕罩着他们的“大树”倒下,又似乎总会乐观地相信,它不可能真的倒下来或者倒在自己身上。
这种习惯安全和对不安的恐惧不断冲击着火车司机王响,直到他发现,他也不可避免地被写进了下岗人员名单——真正的崩塌马上就要降临到他头上,给他整个家庭带来沉痛一击。
王响奋力地想去挽救什么,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要抓住浮板。
他抓住刚进单位的大学生龚彪——因为龚彪的厂办工作离“一把手”最近,可以带来前线消息;他也抓住办案警察马德胜——因为马队在办桦钢厂的命案,兴许参与这个大事件可以为他另辟蹊径,用为集体作贡献来避免被下岗。
然而这两块浮板,龚彪和马德胜,看似坚固,也在湍急的大河中各自漂荡。
他们那时还没有像王响一样感到即将坠落的危险,龚彪悠哉游哉地追着美丽护士丽茹,马德胜也不可一世地相信自己的办案能力。
他们是另一种面貌的乐观,也同样天真地相信,只要努力只要有才华,美好的未来总会属于他们。
当这三人在2016年的街头重聚,不用娓娓道来什么曲折的故事,人生的残酷已经写在他们脸上。
那个意气风发的清秀大学生,变成了一个满脸痘坑、有酒糟鼻也有油肚的糙汉;那个目光犀利的警察队长,秃了头扎起辫子,为老年大学的拉丁舞比赛名额争个面红耳赤。
似乎只有王响活在了一种平和中,但实际上,他平和之下的疯魔也是强力黏合剂,将落魄三人黏合到一起。
一个家破人亡,一个婚姻即将破裂,一个单身与狗为伴——三个身心面貌备受摧残的浪荡汉都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只有固执地追索那个背影是谁,才仿佛能为平庸活着的当下增添一点意义。
“响”、“彪”、“胜”三人,一条明面上的故事线,呈现人们能“看到”的命运巨变;《漫长的季节》中还有一条暗线,从来不曾出现在光明的白天,出现在温暖的地方,主角只在黑暗中苟活。
那是三个被遗忘的孩子,沈墨、傅卫军、隋东。
直到碎尸案开始侦察后,沈墨这个名字才在人们的讨论中出现——但只是一个名字,而不是桦钢厂区范围内有具体社会活动的人。
这个人物的出现就与死亡、不详相关,从疑似她的死亡展开,唯一与她深交的人物王阳,王响的儿子,牵起了明暗两边。
以沉默形象示人的女孩沈墨,直到故事中途她的养父母出场,我们才大概明白这个女孩的过去——不用回忆什么,只需一个养父和她单独在招待所房间里的场景,所有观众都能感到黑暗已经笼罩了这个女孩的一生。
从那懦弱的大娘的目光、恐怖的大爷的目光看去,这个女孩没有一点反击的可能。
当她从电影院出来时,大爷长长的影子跨越遥远的距离达到她身体,成为一个可怕的隐喻,预示这个人物不可能幸福的未来。
哑巴傅卫军和结巴隋东,看似坚韧地活着,充满狠劲,实则用最底层弱肉强食的思路,搏取唯一一点生存空间。
他们每得到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是不惜生死拼尽全力得来的,在一个侧写(马德胜的描述)中我们得知,他们无父无母,是社会边缘可怜的孩子。
这三个小孩,在黑暗的烛光中结成了牢不可破的联盟。
一起期许可能光明的未来,也一起反抗现实可悲的命运。
在他们终于搏来一个录像厅后,可能短暂地相信过,动荡不安终于结束,凭借“一亩三分地”做上小老板,他们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然而关于命运玄妙的事正如那句俗语,“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沈墨短暂地牵起王阳温暖的手之后,养父母的恐怖控制就再次降临,她反击,他们就做得更凶狠。
被迫拍下的裸照影响了她的学业,被夜总会同事下药把她送上了肉身的交易台。
哑巴和结巴也被霸凌到没有还击之力,好好活着对他们来说根本是奢侈。
被逼到墙角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唯有以暴制暴的复仇才能将他们同时拉出厄运的牢笼。
抱着这样坚定的信念,沈墨在有意也偶然的情况下杀害了侵害她的港商和背叛她的殷红。
那八十万汇票被三个孩子劫走——本属于桦钢厂工人的安置款不翼而飞,瞬间使隐藏已久的财务危机暴露,钢铁厂呼啦啦如大厦倾,人们如鸟兽散……
1998年工人下岗潮,代表明面上的宏观事件;1998年秋天发生在厂区的杀人案件,代表了暗地里的微观事件,两者交织在一起,把时代的汹涌浪涛推到众人面前。
无论有着光明前程还是黑暗过去的人们都不可避免地被“海啸”无声淹没,他们还来不及反应,所有曾经拥有的美好事物统统瞬间消失。
我们在创作者布下的悬疑迷宫中走了很久,才慢慢发现这场海啸发生的轨迹早有来头。
比如王响老婆三年没报销的医药费,比如某个午后不合时宜被工人偷偷运走贩卖的设备,比如李巧云悄悄在夜总会打电话告诉家里她还在工厂上班,比如孩子们在慢慢变坏,从偷一个轮胎开始,直至用最凶残的方式对待他们的同龄人……最小的恶慢慢汇聚成大面积的恶。
邢建春、宋玉坤之流,熟谙权力和利益交换的法则,在灰色地带游走。
他们冠冕堂皇地使用正义和道德的词语,做的却是最龌龊的事。
人性中最幽暗阴冷的部分,总能伴随危机一同到来,你无法分辨到底哪个是因哪个是果,最终无论善恶,大家都一起陷入泥潭。
在这丰富的失落群像中,我最受触动的一个人物细节,是邢建春身上的那个尿袋子。
当他多年后被当作黑中介抓住现形时,曾经保护他耀武扬威的黑色大衣也不能牢牢包裹住那泄露命运底牌的尿袋子。
病痛、卑贱、无能为力与这个道具一同在光天化日下展示,经历过困苦的人们都懂得,邢建春的嚎啕大哭意味着低到什么程度的辛酸。
不过,这众人当中最为奇葩的,可能还要属秦昊饰演的龚彪。
他是迷宫中一个独自漂荡的人,看似没有和任何坚固的事情联结起来,也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乐观。
他如此无所事事地纵容自己的失败,也能在失败中迅速找到慰藉,我们不知道他为何坚韧地漂荡,直到他爱的丽茹和他真正宣布分手。
原来,在龚彪心中,丽茹就是他最坚固的事。
不管她曾经欺骗他、利用他进入婚姻,也不管她不能生育、婚后总是嫌弃他,他从来都没有把这些挫败当成真的挫败,直至丽茹决定和他的人生分道扬镳,那个曾经大谈弗洛伊德也抱有美好理想的大学生才真的崩溃了。
单纯对爱情的理想支撑他变成一个一事无成的糙汉,但当这心底最在意的事情失去时,他才有了告别一切的勇气,和残酷的世界说拜拜。
龚彪的新车在被短暂拿回来后就载他共赴黄泉。
奇妙的是,车飞起的那一刻,他却久违地感到快乐,因为终于有一次,命运捉弄他却把他放到了好运这边——他终于中了彩票。
对命运的不公,在这次飞升中扯平。
不管他接下来的一个瞬间要去哪里,去天堂还是去地狱,起码人生在那一刻,所有厄运都得到了偿还。
这戏谑的黑色幽默,没有给我们带来持续的欢笑,相反,随着时间巨幕的拉开,我们越来越没法轻松笑出来——悲楚才是人生的底色。
世间小人物的命运,在《漫长的季节》中浮浮沉沉。
他们没有什么人生大事要实现,也不是要做什么成功之路的主角,只不过在悲哀的磅秤上大家拥有同样的分量。
唯一公平的是,不管失去至亲还是被霸凌、被侵害,当秋日爽朗的天空有一片明媚的阳光出现,它会照耀所有人,为他们带来片刻抚慰,仿佛某一刻美好会凝固为永恒。
骑着大杠单车的王响,就被这样的阳光照耀着,缓缓骑出厂区。
某一天他忽然发现,儿子没了,老婆没了,工作也没了,他无依无靠。
拼尽全力死死保住的是一场空,阳光还是照耀着他,他准备在心爱的铁轨上孤独死去。
如果没有那一声啼哭——王响的一生就结束了。
在1998年轰然袭来的秋天,他和沈墨一样,被命运的铡刀截成两段。
一段永远停留在1998年秋天以前,巨变和执守、冷酷和温情同时激荡着他们,让他们恐惧不安,也奋力地保卫着什么;一段在1998年秋天以后,季节漫长得过于冰冷,仿佛和死去的人一起死去了,活着对死去的人是一种愧疚和罪恶。
代表温暖和善良的王阳,终于还是牵动了两个人的命运。
王响像救起铁轨边被遗弃的婴儿一样,再次救起了被人世遗弃的沈墨。
他们明白这一次“生”意味着什么——“王阳,太阳的阳”,曾经是他们心中最暖的支撑,在各自苟活十八年后,依然像秋日阳光照耀了他们,融解了共同的悔恨和愧疚,也重新帮他们获得了慰藉与希望。
我想没有人会忽视那首王阳写下的诗,“你想成为什么?
”“我想成为诗人。
”诗人并不是一种职业,也不是世俗的成功,只是一份活着的态度。
他单纯而坚定地,从破碎的时光深处传来天真:“打个响指吧”,我们好好地,继续活下去。
12集悬疑剧《漫长的季节》迎来了大结局!
令人欣慰的是,大结局完全没烂尾,反而意味深长,令人唏嘘感慨。
该剧豆瓣评分开分9.0,短短几天时间一路飙升,至大结局,评分已高达9.5分,成为国产剧近5年以来的最高分!
导演辛爽的悬疑剧,果然没有让观众失望。
从《隐秘的角落》到《漫长的季节》,质量都很稳,每一次都能带给观众惊喜。
大结局所有的谜团都已揭晓:王阳不是自杀,也不是沈墨杀的,他是为了救自杀的沈墨而死的;龚彪的小女朋友小露,是被沈墨撞倒的;开套牌车撞沈墨的,不是沈辉,是沈栋梁,他通过傅卫军和“殷红”的通信,知道了沈墨没有死,因此就想撞死沈墨。
沈栋梁,可以说是本剧中最坏的一个角色。
所有的悲剧,都因他而起。
如果不是因为他多年性侵控制沈墨,还把举报信和裸/照贴到学校,沈墨就不会借酒浇愁,也就不会被殷红下药,被卢总迷奸。
那样,沈墨就不会杀卢总和殷红,不会连累到王阳和弟弟,王阳也不会死。
王阳不死,他妈妈自然不会自杀,王响的家庭就不会破裂。
同时,马队也不会辞职,让李群这种没本事又心胸狭隘的人,最后当了副局长。
碎尸案的最终破获,还得是马队来。
马队终于解开了心结,给了沈墨、王阳、王响一个交待。
沈墨在被抓前,完成了最后一个心愿,杀掉了最后的一个仇人:她的大妈赵静。
真的没想到,中年沈墨,竟然是电影咖张静初饰演的!
剧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
这个彩蛋够惊喜!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场戏,一场是杀死赵静的戏,一场是向王响忏悔,抱着将死之心准备向王阳“还命”的戏,但实力派就是实力派,一个眼神、几句冰冷低沉的话语,就让人立刻感觉到了这个中年沈墨身上的那种冷酷、绝望、心灰意冷,以及最后的复仇执念。
张静初从气质到表演时的状态,太贴合沈墨这个角色了!
相比起来,青年版沈墨的饰演者李庚希,果然演技还是太稚嫩了,需要多向前辈学习和磨炼自己!
还有饰演王阳母亲罗美素的演员林晓杰,也真是宝藏演员。
在王阳的葬礼上,罗美素的情绪,看不出悲伤,甚至,她还笑了几次。
但这个笑,更让人觉得失去儿子的母亲,有多么凄惨和绝望。
看到罗美素镇定地招呼大家吃菜,甚至还笑着说自己年纪大了,糊涂了,盐放了两次。
但一转眼,一个喉咙被呛捂脸咳嗽的细节,就暴露了罗美素内心的极端痛苦。
当王响问妻子,王阳的遗像摆在那里合不合适时,罗美素摘下遗像来,使劲擦了擦,又亲了亲,然后小心地收到橱子里,对丈夫说,不准摆照片,等我去世了也不准摆。
看到这里,我就知道罗美素存了必死之心了。
果然,宴席过后,王响送客人回家,发现妻子反锁了卧室门。
等他敲碎玻璃闯进屋,上吊的妻子已经断气了。
王响去给妻儿注销户口。
办事员问罗美素和他的关系,他说,夫妻,问王阳和他的关系,他说,父子。
这个时候,真的感觉王响太惨太可怜了,几天之内,痛失两位亲人,家庭破碎,只剩下了王响孤零零一个人。
所以,《漫长的季节》明着演悬疑,暗里写人生。
外层是悬疑,内核是命运。
剧中的老哥仨,活得都不易,尤其是王响和龚彪。
龚彪勇当接盘侠,娶了心爱的姑娘,可是到最后,落得个孑然一身、车祸而亡的悲剧结局。
幸亏黄丽茹还有一丝丝良心,在龚彪火化前,主动来看龚彪,帮他整理遗容,并且和失去的龚彪,相约下辈子再一起重新活一次。
可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这辈子都没活明白,还指望下辈子?
王响一生工作勤勤恳恳,待人和气友善,却落得个妻儿双亡的下场,而且儿子死地不明不白,令他18年来夜难安枕,心心念念要追寻真相,给儿子王阳一个交待。
还好最后,真相终于大白,儿子是为了救心爱的女孩沈墨而死,为了爱情而死。
王响终于可以放下心事,开始新的生活。
结尾处的最后几分钟,是该剧的第四篇章:《往前看,别回头》。
结尾用瞬间闪回的方式,回顾和展望了剧中所有主角的一生。
那些美好的、快乐的瞬间,那些痛苦的、绝望的瞬间。
一场冰冷的冬雪,埋葬了过去的一切。
那个爽朗的、丰收的、干净明亮的秋天,又回来了!
结尾最后的镜头,王响站在玉米地旁的大路上,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开着小火车的自己。
他对着过去的自己,也对着观众说:往前看,别回头啊!
王响和捡来养大的儿子王北,还有李巧云,组成了新的三口之家,在他的老年阶段,终于迎来了新的幸福。
王响给王北和巧云,朗诵儿子王阳写的诗《漫长的》,直接点题:打个响指吧,他说我们打个共鸣的响指遥远的事物将被震碎面前的人们此时尚不知情……
值得一提的是,这首诗《漫长的》作者是东北青年小说家班宇,班宇就是《漫长的季节》导演辛爽请来的文学统筹。
这部剧拍完后,辛爽对原有的剧名一直不满意,改了好几次,最后,还是班宇说,要不叫《漫长的季节》怎么样?
辛爽立刻拍着大腿说好,说这剧名的味道这下对了!
班宇有一个短篇小说,名字就叫《漫长的季节》,不过故事与该剧的故事完全不同。
但小说中的一首诗,就是这首《漫长的》,辛爽给用到这部剧中了。
没想到小说家的诗歌也可以写得很好。
而且这首诗的意境,与该剧的故事和主题也结合得很妙。
一句“遥远的事物将被震碎/面前的人们此时尚不知情”,命运的悲剧未知和宿命感的意味就出来了。
这首诗,可比王响编的顺口溜打油诗内涵深刻多了。
还记得王响得知儿子王阳写诗,让儿子读给他听时,王阳念了一句“打个响指吧/我们打个共鸣的响指”,王响立即指出,诗歌应该“押韵”,于是,王响给儿子的诗续了两句:王阳:打个响指吧王响:吹起小喇叭王阳:我们打个命运的响指王响:嗒嘀嗒嘀嗒王阳的现代诗歌,与父亲王响的打油诗,不同的风格与意蕴,正象征了父子两个不同的性格、身份、喜好与命运。
《漫长的季节》,不仅仅是一部案情悬疑剧,还是一部生活悬疑。
案子终有破的时候,而生活,永远神秘未知。
年度最佳悬疑剧,非《漫长的季节》莫属。
当然,希望下半年还会冲出优秀的悬疑剧黑马来!
(文/第一滴露珠)
要年代没年代,要悬疑没悬疑,要节奏没节奏…全局终。(20230502)狗血剧,烂煽情……“向前看,别回头”!国剧9.5分神作纪念!如果这样,我要给《平原上的摩西》打十星了!
2023.5.8-12。漫长的执念。要是沈墨知道有个警察追着揍了那个畜牲一顿该多好。
短视频视听水平,程耳级别叙事,爹式赎罪
漫长的爹味
漫长的炫技 能看出来那些用了心思的点 但是剧情在哪 下饭看都能看急死 行了已经知道东北下岗那些事了 别再一遍一遍刻画了 快点说事儿行吗
悬疑不难猜,主打的就是生活戏时代戏东北戏,苦命人的戏。范伟演这种角色真是游刃有余,秦昊和陈明昊也很棒。维多利亚门前一句“我咋瞅你眼熟呢”,秦昊一句“俩男的蛄蛄蛹蛹的”,都是时代的眼泪啊。
就第一集来说还好,一个个角色都还挺让人讨厌的。。。╮(╯▽╰)╭哎,简直是漫长的煎熬。每个人都在作,主角更是作王之王,几乎每一个行为都让人感到窒息,王阳的结局也是拜此所赐吧。最后巧云为什么会回来,就因为他是主角吗,真特么无语!PS:某些看个剧都看出优越感的高赞短评就跟隔壁“《模仿犯》短评,吊打国剧的最终还是台剧”一样的井底之蛙罢了。。。╮(╯▽╰)╭
真是有儿万事足啊 我呕了 要故弄玄虚打乱时间线就别reveal的时候又演一遍 烂死了
说这部剧不好是不是会被骂?但我真的不喜欢,不喜欢一切装模作样故弄玄虚的作品,比如这部剧。导演过分自恋,夹带大量私货,导致叙事比例严重失衡,真正的重头戏没多少,其余时间都在摆谱。
很显然创作者想表达和讲述的并不是沈墨的命运,而沈墨的命运也几乎偏离了全剧所营造的时代伤痛,倾向于个人之恶和个体遭遇的悲剧。这些单拎出来好像都无可厚非,但当两条线强行汇集到一起,沈墨及整条年轻人线就变得异常工具化。创作者并不真正在意她,她最大的作用只是促成了王阳之死(而王阳本身也不过是王响走不出过去的工具)。将一个年轻女性悲惨的遭遇作为利用的工具去表达完全无关的别的东西,是一种非常残忍的创作,值得警惕。btw,蹩脚的特效化妆一开场就为我与人物产生联结设置了很大屏障,实在有点没必要。
漫长的磨叽,漫长的兜圈子,漫长的卖关子,漫长的故弄玄虚。看过的最难看的国产剧。一个由港商性侵女大学生引发的连环杀人案,故事并不复杂,最多也就是6集的容量,编导却为了拖时长大量灌水,在故事支线上做文章,硬是拖成了12集。前10集都在外围兜圈子,冗长乏味,令人不断快进,直到第11集才进入主要案情。看下来不像是凶案剧,倒像是都市情感剧。结尾刻意渲染的“朝前看,千万别往回看”实在太矫情了。4.0
这种“男性题材”剧 拍得再好也不过是个被反复嚼烂了的“男性题材” 视野太窄
三流导演的非线性叙事,馒头掰成面儿,冒充饺子馅儿。
每集都在等主线,结果其实就九和十两集有点主线节奏。老年线三个大爷我以为就是个画外音,结果全在演这三个大爷怎么一个比一个大爷,自私,无礼,粗鲁,自以为是,完了还要外带一个变态大爷和软弱的傻儿子。男性角色都绝了。看的糟心啊。我三颗星全给最后一首再回首
不是漫长的季节,而是痛苦的人生。打个响指吧,灭霸。
这就是独生子女家庭,只要孩子不在眼皮子底下就一定有危险,自己不熟悉的事情就害怕。能这样想,一部分原因也是从没给自己活过。小时候为父母活,工作了为集体活,生了孩子为孩子活,所以一旦这些支撑他们活下去的东西没了,他们就活不下去了。谁失去子女都很痛苦,但对独生子女家庭尤甚。主线是个很一般甚至有点俗的故事,胜在家庭社会因素设计得比较贴近国情,但一个六集就能讲清楚的事儿编剧和导演非要啰里八嗦扯上十二集,没事就唠点屁嗑扯点闲蛋整点慢镜头特写,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观众,还不如干净利索六集完事或许还能有点意犹未尽……还真是漫长啊……另,别说这片女角色招骂,我看男的也没几个顺眼的,尤其响和彪最招人烦,就军哥和马队还行。
女性角色扁平 中国人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爱 爱是尊重 信任 包容 生活中没有那么体面净身出户的前夫和为了女朋友去死的男的 女主没错 为什么蹲监狱 结尾乱七八糟草草了事
刚看前两集,每个男的都很让人讨厌啊,即使是个好人一起生活也能让人烦死的那种讨厌
皮带男、尿袋男、胰岛素男、溺水男…冲着范伟老师来的…这一帮臊臭老男人的故事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其实我明白导演和编剧想讲述的是一个 东北华钢厂的变迁对当地居民产生的各种影响,有的人贪污厂里资源给自己谋福利,有人顺应下岗潮流去开出租养活自己,有人在下岗的悲剧中变成了悲剧的始作俑者,有人坚守着最初的正义。就是这么个主题,但你别用碎尸案把我们骗进去杀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