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戏剧导演,来讨论电影似乎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是作为一个观众,我想发表看法还是有其正当性的。
这种片子怎么赚钱呢?
这是电影结束之后朋友问我的第一句话。
朋友是我遇到过的极其少的那部分共情能力极强而无比体贴的男性,过去的107分钟,我能感受到他试图理解的努力,以及在漫长而缺乏更多节奏调度的无数个无对白镜头中,跟厅内更多观众一样对抗困意的状态。
所以这种片子到底拍来干嘛?
老实说,这并不是我们会想的问题。
开头的几组镜头长时间的眼睛的特写 牛同期声局部特写 单镜头交代完整环境落在眼睛上的蝇 转场超市 运镜那不是技法,是你能立时感受到的创作者对生活长时间的敏感和觉察是你会立刻点头说,这个导演有sense是有诚意的那种,动了脑子但又绝对不是光动脑子就能找到的那种具有天才的人才能想出的灵性到这里,我已经非常片面地相信,这个导演值得他获得的荣誉这是个下了功夫的导演 有sense那讲故事的能力呢?
有人说松散,但对我来说,这三条线在并行中,每一条线其实都给得很清楚这是一个人思维运行的正常路径我们本来就不会在做白日梦或者回忆时考虑什么逻辑至少,到前30min为止,对我来说,叙事结构很清楚,节奏是舒服的50min开始,你明显期待一些变化的出现,但是没有开始需要动用一些耐心1h,两个人离开;1h40min,又两个人离开但是问题不大,厅里一直静默得所有人默契屏息,即便离开的人都没有显露出什么不耐或者愤怒疑惑,困惑,或者困,都问题不大进去看,看那个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故事,在不同的人眼中#最后的告别#
由张中臣执导,王耀德、李志刚、温如玉主演的电影《最后的告别》定档12月21日全国上映。
作为一部深刻而真实的现实主义佳作,该片通过一个家庭的破碎与和解,揭示了乡村生活在时代、文化与情感冲突下的复杂面貌。
早前,影片斩获2021年第15届FIRST青年影展最佳剧情长片和最佳导演大奖,以细腻的叙事与强烈的情感震撼人心。
《最后的告别》取材于张中臣的个人成长经历,以华北平原的乡村生活为背景,通过精准捕捉乡村社会的独特细节,展现了时代与个体命运的碰撞,并以深沉的叙事风格唤起观众对乡村记忆的共鸣。
这不仅是对一个家庭离散命运的再现,更是一幅关于时代的群像画卷。
导筒本期带来《最后的告别》导演张中臣专访,走进本片的精彩幕后故事。
采访/编辑:孙胜男专访正文:导筒:您是在怎样的契机下对电影感兴趣并开始学习电影的?
张中臣:2011年的国庆假期,我从芜湖一家做空调的工厂离开,去北京投奔我哥。
因为一次偶然在电影学院C114蹭了一节课,开始被电影吸引,之后慢慢学习电影。
2015年离开电影学院后,开始做剪辑,大概做了一年多的剪辑助理,然后开始独立剪片。
从会议,短视频,宣传片,广告,网络电影,院线电影,大大小小的东西剪了五年,期间认识了彭发导演,他一直带我剪辑。
剪辑给了我拍电影的很多经验和启发。
导筒:对当下有电影梦的年轻人而言,您觉得学院教育还是首选吗?
张中臣:每个人的境况不同,自己的选择也不会一样,我的经历不适用所有人,而且那个阶段,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在电影学院的那四年学到很多。
拍电影的路有很多条,走适合自己的那条就行,重要的是把自己想表达的东西真诚的拍出来。
导筒:为什么要拍《最后的告别》这部电影?
张中臣:因为一些记忆,一些痛苦的记忆。
对于过去的回望,也想让观众看到即将被遗忘的个体伤痛。
导筒:经由本片,您在现实生活中有完成相应的“告别”吗?
张中臣:人的记忆还在,就无法和过去“告别”。
片中的原型人物,也是我的发小,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如果他还活着,如何面对自己的亲人和家庭。
我也不知道,人死后,记忆还在不在大脑中运行?
导筒:第一部长片的启动资金是如何筹集的?
项目入围2020年平遥电影展的WIP单元对融资有帮助吗?
张中臣:前期的拍摄资金是我自己拿了一些钱,然后几个朋友每个人拿出几万块,凑了几十万,他们很多人不是做电影的,我觉得我是幸运的,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和信任。
他们是陈坤阳、赵语嫣、陈崇理、邵光、陈泽宇、张小冬、南征。
因为我们不太懂电影节创投这些事情,后面我把粗剪给王磊看,他很喜欢,他开始加入制片团队,帮我们做了一些制片规划,然后进了平遥电影展WIP,但是2020年疫情又来了,再加上我的片子没有太多商业性,所以后期资金还是很难找,去平遥影展是我第一次参加电影节,给了我们一些鼓励。
回到北京后,我开始继续做剪辑挣钱,我们几个把后期的资金又给垫上,到2021年把片子做完。
导筒:因为本片取材自真实事件,对原始素材的认识如何影响了您的剧本创作?
在写作过程中最犹豫的地方是什么?
张中臣:这个剧本的创作是往弱情节和反情节的方向去做的,不是故事导向的,偏情绪导向的。
刚刚开始还被原始真实事件带着,后面开始慢慢把“人”写成了“游魂”的感觉,所以前期的剧本创作是比较直接的感受,没有太多犹豫的地方。
导筒:您有阅读文学作品的习惯吗?
可以简单介绍一下您喜欢的文学作品吗?
张中臣:我比较喜欢墨西哥作家胡安·鲁尔福的作品,他的作品会多次重读。
国内的最近在读残雪的作品,看她的作品,像在梦里找回家的路。
日本的安部公房和国外的一些推理小说也很喜欢。
我看文学作品比较晚,阅读量不大,会在做不同的项目时候选择性阅读。
导筒:电影里的诗歌是您写的吗?
张中臣:我父亲写的,过年回家的时候翻出来的,全是手写稿,每首诗都有创作的时间和地点,稿纸已经发霉泛黄了,像是时间的皱纹,我觉得蛮合适,就在剧本的时候加进来了。
他前段时间告诉我,又想写东西了。
导筒:大量浅焦镜头的使用成为本片无法忽视的视听尝试,为什么进行这样的设计?
张中臣:我出生在平原上,一望无际,空间上没有那么立体和有层次,人的生活也很平淡,一切都很平,聋哑人的听觉上也很“平”, 我想拍出“平”,所以景深上尽量浅一些来表现人物。
也要感谢摄影指导张瑞赓,很多复杂的调度上是他一个人要完成跟焦和运镜。
导筒:计划生育、工厂女孩、边缘聋哑人、监控视角等等,您在电影中融合了私人记忆与公众议题,您如何看待个体命运在特定时代中的浮沉?
张中臣:个体的人书写成历史,后来的我们观看历史却看不到这些人的身影,总是在重复中重建,监控会被抹去,让自己不要忘记。
导筒:两场晴天雨戏让人印象深刻,牛、扒拉猴、蚂蚁、大佛、工厂、小学、井等元素自然地出现在乡村空间中,使得本片极具本土性,这和您的成长经历有关吗?
张中臣:小时候下太阳雨的时候,我们总会在躲雨跑的时候喊着“老天爷不讲理,出着太阳下着雨”。
这些元素都是我的童年经历,也是生命的细节。
导筒:本片梦境与现实相互交织,并同时展现了过去与现在时空的勾连,在剪辑上您遇到的最大阻力是什么?
张中臣:导演的第一部作品往往在剪辑上是取舍的纠结,再加上又是自己剪辑更是痛苦,后期王磊拽了我一把,让我在剪辑上可以抽离出来去看素材。
还有就是镜头之间的连接所产生的影像情绪,过去,梦境,现实三个空间的平衡,需要自己在时间线上反复尝试。
后面的电影,应该会找剪辑师合作,不想再自己剪了。
导筒:选择风格化的叙事,使用慢镜头、长镜头、长监控录像等等,是否顾虑过观众的接受度?
张中臣:拍摄的时候没想太多观众的接受度,就想拍出野生和沸腾的情绪,尊重观众的选择和评价。
导筒:男主角王耀德在片中的表演很出彩,于沉默中蕴含着蓬勃的力量,两位的合作方式是怎样的?
张中臣:耀德是我在电影学院的同事,以前在学校拍作业的时候就开始找他演,他对外部世界很敏感,他的眼睛里藏着很多过往的故事,在写剧本的时候就确定他来演男主。
前期准备时,他就在我们拍摄的村子里住了一个多月,在聋哑学校住了半个月,他在聋哑学校里观察到的一些细节,也会和我沟通,比如他在食堂吃饭时,经常看到聋哑学生的鸡蛋从桌子上滚落,我也会把这些细节加到剧本里,片中饰演童年方圆的小男孩,也是他推荐的,最终就用了真的聋哑小孩饰演他的童年。
我看了他演的《一匹狼在放哨》,很真实的呈现了人在夹缝中生存的状态,他是我心中的影帝。
导筒:本片主创团队几乎都是您的老朋友,和他们合作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张中臣:轻松,不油腻,强大的创作欲,我很荣幸遇到他们。
他们也在陆陆续续拍自己的作品,很期待。
导筒:文学策划张中玉是您的家人吗?
目前您的家人有看过成片嘛,他们持怎样的态度呢?
张中臣:他是我哥哥,他把我带进了电影的大门,他也在准备自己的第一部电影。
我父亲看了成片,他蛮喜欢的,也说了一些电影里需要进一步完善的信息,他现在经常会给我发微信,让我拍真实的影像。
导筒:《最后的告别》在FIRST青年影展获得最佳剧情片和最佳导演后,对您的创作产生了哪些影响?
张中臣:获奖对我们团队是很大的鼓励,会继续好好拍电影。
导筒:在本片拍摄完成后,您有考虑过成本回收或其他发行问题吗?
张中臣:现在希望顺利公映。
导筒:最近关注哪一话题?
下一部作品会尝试商业或类型属性更明显的项目吗?
张中臣:下一部关于平原上的女性题材,顺利的话想在今年年尾开拍。
目前没有想太多商业性的东西,我剪了很多商业类型片,也知道商业类型片其实更难,对于导演来说,是多个维度的掌控力,想把视听的基本功做扎实,再考虑这些东西。
导筒:您现在怎样体认“被电影拯救”这件事?
张中臣:我在20岁最迷茫的时候遇到了电影,算是一种偶然性,也是一次对自我的反抗,它是双向的,像被吸附的触感。
片中的主要演员皆为真实的村民和聋哑人,他们用质朴且真挚的表演将角色的情感呈现得淋漓尽致。
从手语交流到方言对白,每个动作和眼神都在无声中诉说着生活的重量。
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他们却成为影片最自然的情感出口,使观众沉浸在一种真实且无法复制的情感氛围中。
贯穿影片的“白牛”成为最令人难忘的意象。
白牛在村庄间孤独穿行,它目睹了家庭悲剧的发生,成为连接自然与人类情感的桥梁。
这一意象不仅丰富了影片的诗意表达,也为故事增添了深刻的哲学意味。
影片的画面极具视觉美感,乡间的薄雾、平原的风声、田地间的劳作,都被赋予了强烈的生命力。
张中臣表示,《最后的告别》是他献给故乡和时代的一封情书。
他用影像记录下那个特殊年代的乡村生活,用白牛、田园、破碎家庭等意象书写着对土地的深切眷恋。
这不仅是一部电影,更是一段关于情感、家园与生命的深刻思考。
心里潮湿郁结,画面却是明亮——明亮的光线,浓郁的自然色彩。
映后,导演说他回忆中的过去的生活就是这样明亮的,所以他也想这样呈现。
后期制作的时候调暗了一度,原本还要更明亮。
很难进入这部影片,没有明确的人物、故事、时间,极少的对话,但当一幕幕就像我路过驻足观看的一幕场景串联起来时,我有了越来越多的猜测。
尽管这些故事与我自己的经验没有直接关联,但方圆妹妹去找蝉蜕途中的落井死亡,让我一下子到达了进入的点,仿佛闸门打开,我抓到了来自我的身边陌生人、来自我的祖辈的对我来说不确切的经验。
穿过画面,我看到了这个故事。
之后,是细细密密的疼痛。
它不是一次性的爆发性的事件,不是具体的社会议题,而是分布在人的漫长的生命时间里。
死亡在发生,生活在继续。
我看过的,更多的是别人继续生活后的淡淡模样。
方陆军和方圆的父子关系。
整个影片以他们二人的视角切换讲述,而方陆军的父亲,只在一开始说过两句话,他对方陆军说,方圆是个聋哑儿,你和彩霞再生一个吧。
他更多时候是沉默或者不在场的。
我也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角。
直到有两次,方圆祖父在夜里坐在桌前,昏黄的灯光下,桌上摊着一本有点厚的书,每页的文字却很少。
这两次,好像都是死亡发生后(方圆的妹妹,方圆的父亲),我不记得了。
我才注意到这位沉默的老人。
我想问,他的视角下,生活又是怎样的?
我想到了余华的《活着》,从年轻到暮年,死亡和生活。
后来问了导演,那本书是什么,他说祖父一直在握拳,是赎罪,那个信仰在农村(至少是北方的农村)里很普遍。
我一直没看懂祖父的这些行为,因为我对这个信仰的存在情况缺乏认识。
我很喜欢刚开始的一个转场,有只苍蝇停在了方圆的眼睛下方,下一秒,也有只苍蝇停在牛的眼睛下方。
人和牛,在同一个家里,在同一片土地,仿佛共生,仿佛你就是我。
这头牛贯穿了整个故事,至少是方圆至今的生命,它一直在。
最后家里只剩下方圆一人,最后一帧是牛独自站在小岛上。
他们说是致敬,我没看过。
这是我的感受。
我也许是避开了这个影片更加着色的一些内容,比如扭曲的父子关系、父欲杀子,母亲离家,方陆军的精神疾病,方圆的聋哑,声音画面的设计。
我不那么想将这些特殊化,也不喜欢“边缘”的说法,它是个体经验的远近。
我最佩服这部影片的一点是,它将这些浓烈又淡薄的经历、情绪和生活呈现了出来。
《最后的告别》:情感深沉,生命礼赞。
《最后的告别》是一部深刻探讨生命、死亡与亲情的电影,它以一种温柔而坚定的视角,带领观众走进一个关于最后时刻的故事。
影片中,我们见证了主角在面对生命终结时的挣扎与接受,以及家人、朋友在这一过程中的情感变化和心路历程。
电影以其细腻的情感刻画和深刻的主题探讨,赢得了观众的共鸣。
它不仅仅是对死亡的描绘,更是对生命意义的探索。
影片中的每一个角色都以其独特的方式,展现了对生命终结的不同态度和反应,从而引发观众对于如何面对生死、如何珍惜当下的深刻思考。
影片的叙事节奏把握得恰到好处,既没有过度渲染悲伤,也没有回避死亡的沉重,而是在温情与哲思之间找到了平衡。
导演巧妙地运用了光影、色彩和音乐等电影语言,营造出一种既真实又超脱的氛围,使得观众能够在情感的共鸣中,体会到生命的脆弱与宝贵。
在角色塑造上,《最后的告别》同样表现出色。
主角的形象立体丰满,他的恐惧、愤怒、接受和释然,都被演员以精湛的演技呈现得淋漓尽致。
配角们也都有着鲜明的个性和深刻的内心戏,他们与主角之间的互动,进一步丰富了影片的情感层次。
影片的结尾,是一场关于生命、爱与和解的深刻告别。
它告诉我们,尽管生命终将结束,但爱和记忆却能超越生死,成为永恒。
《最后的告别》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和深刻的人文关怀,成为了一部值得每个人深思的电影作品。
它不仅是对生命的礼赞,也是对人性光辉的颂歌。
距离我看这部影片已经过去了四天,我迟迟没有写下观后感(我不会写影评所以这个叫观后感)。
可惜的是排片太少了,偌大的北京就只有两家在排,突然就很庆幸自己偶然间可以看到路演信息并且在没有任何了解下毅然决然地,去看了。
我安利给了身边的所有人,奈何排片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我喜欢这部的光影,每一帧都那么明亮快乐美丽,像油画一般,像记忆里的乡村。
有孩子抓知了猴,有虫鸣,一切声音都和记忆里闷热的夏天重合。
我好喜欢声音,细微但刻意放大的烟丝燃烧声,时刻提心吊胆的汽车轰鸣声,声音,声音和画面一样美好。
我觉得这是导演很细腻的一个点,因为声音和气味一样会记录,会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我在学校夏天听到蛐蛐蝈蝈声闻到蚊香的味道就仿佛我回到了小时候的老家一样。
以下会涉及一些剧透!!
请注意!!
一开始影片确实有些拖沓,以致于我去豆瓣搜索这部片子是什么类型的,一看,哦,剧情片,我原谅了他的拖沓,但是慢慢的展开有慢慢展开的好处,我就想是桃花源记里的渔人慢慢进入桃花源的过程一样慢慢地进入了这部影片。
一些小惊喜的转场就好像是“仿佛若有光”,从第一个转场的苍蝇和牛,能够感受到这两个生物也许在这部文艺片中有一定的寓意。
令我印象深刻的两件事情是,方爸教授《背影》时的歪嘴一笑,我猜他可能是想到了扔掉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子的办法。
另一个是一直是由爷爷给方圆夹菜的,在妹妹意外去世后,母亲来夹菜而且还露了脸,我当时想:这是因为女儿去世了开始关注儿子了?
没想到,好吧,原来是要逃离。
可是母亲有什么错,一个女人想要逃离不幸的家庭而已,但是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导演说每个人看完都应该有自己的感受,结局不是定死的,至于他爸爸是怎么死的,又好像自杀又好像方圆杀了,我在这两种结果中摇摆不定,导演说,这并不是那么重要。
但是重要的是,我遇到了这部影片,遇到了导演和主演。
主演的脸放在荧幕上太好看了,有一股生活气息和扑面而来的故事感。
期待下一部!
离开影院时我突然顿悟,原来是在和过去告别。
《最后的告别》英文名《a white cow》一部处于失语的剧情片,让观众享受了一场视听爽感所带来的观众与荧幕的对话。
当生命面对摧残时,这种痛苦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而这种痛苦的撕扯,依然会在你我心中如刀绞。
这是一部用电影讲述生命的故事,也是一部让你我感受生命在虚弱的时刻带来的呼吸声。
采访、撰文/法兰西胶片这是一篇25天前就应该发布的导演专访稿件。
它直到今天才发布,除了我治疗十几年都无法康复的拖延症,还有就是,我舍不得。
我是真的有点舍不得把它发出来,我怕发出来后,我就不再那么惦记它了。
那这篇专访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呢?
对于电影媒体工作者而言,它在电影工业随时会卡死在命令的危机下,在内娱濒临粉碎的时刻,它所携带的用来抵御恐惧的坚定,可以暖胃,可以舒心。
对于一个影迷来说,它是一面光亮的镜子,你能从中对照到自己当年因为电影重获生命力的动人时刻,它像我们人生第一次去了解一棵苍天大树,下意识地,也想去延展一下四肢与筋骨。
对于一个人,对于一个渴望对抗沉闷的,迂腐的,落败的,倒退的现实的人,它像夜里跳出阴云的圆月,只要你专注地奔波在前进的路上,它就会照亮暗黑里的迷雾,你的双眼不会干涩,你的头脑保持着清醒。
这简直就是一篇关于养生的专访,毕竟,生活早就病入膏肓了。
孤独,卑微,自艾,胆怯,空落,是这位导演最初的仪容。
自由,愤慨,慎独,不惧,猛然,这是导演成为导演后的完整。
谁做到的?
电影,也是每个与电影为友的人。
电影开始让他对自身有了要求,他也由此决定提高自己,创造影像表达。
他的经历,同时也证明了精英教育是必不可缺的,它哪怕一时战胜不了愚昧的基数,但也永远是社会的基底。
这位青年导演叫张中臣,但我们先不着急介绍他获得最佳电影及导演奖的《最后的告别》,我们先来了解他这个人。
张中臣(中)他有很多身份,农民的儿子,电影学院的保安,彭发的剪辑师,自己的导演。
我们今天就看一下,电影之子,如何因为电影,开始形成真正的自己。
为他那句“如果不能用电影做表达,我会选择去死”的获奖词,找到一个真实的出处。
在过去,这句话一点也不矫情。
01.极暗童年:魔鬼在身边,记忆埋进河边的坟地我出生在安徽省宿州市砀山县的一个村子里,叫张庄村。
这里是河南、山东、江苏、安徽四省交界,我们县发展一直不好,因为每个省都不管我们,四不管地带。
我到现在都没有去过自己的宿州市,平常都是去河南玩,骑摩托车40分钟就到了,再骑一个多小时就到江苏徐州了,最后到山东枣庄。
它是这么一个被割裂的空间。
我们那边也有特产,砀山酥梨,从前是给皇帝上供的,所以我们那也叫梨都,每年都有梨花节。
因为是平原地带,一马平川望不到头,冬天起霜起雾的时候特别美,就像《永恒和一日》里一样。
地头的果园说回家里,我是家里老三,还有哥哥和姐姐。
我妈是农民,我爸是农村语文老师,平时喜欢创作,写诗,写写小说什么的。
《最后的告别》里那三首诗都是我爸以前写的,很早以前,八九十年代了。
早年农村教师会被村里人看不起,因为在农村不干活,赚不到钱是不行的,特别是七八十年代,我爸八几年就开始教书,那时候才二十岁出头,村里边很多岁数特别大的人都是我爸的学生。
我爸性格特别内向,他是被空间给压抑的,他其实很不喜欢农村。
我记得小时候他点煤油灯写作,我妈就很烦他,你怎么还写作,你就应该陪我剥棉花。
因为我妈很累,从我妈的角度讲,她每天干农活还要照顾我们,我爷爷奶奶他们也要帮我叔叔带五个孩子,其中一个是聋哑人,《最后的告别》主角为什么是哑巴,就是因为这个。
那时候我的记忆有点模糊,但是我记忆里,我们家庭环境是极其不舒服的。
张中臣家的院子我对童年记忆很黑暗的地方,来源于一次邪念的焚烧。
那是2000年,我当时九岁, 9月1日的早上,大家暑假开学,我们农村都会起很早,一起背着书包叫发小去上学,当我走到他家院子门口的时候,发现这里边围着好多人,一大群人。
我当时个子矮,就从那些大人的腿缝里,看到发小的父亲,他被绑在院子里的一颗梧桐树上,身上沾了很多血。
为什么绑住他呢?
因为8月31日晚上,他把自己两个儿子给杀了,就是我发小和他弟弟,他弟弟应该才上小学一年级。
我童年记忆里有一个“红孩儿”,在我们那流传特别长,说“红孩儿”晚上喜欢吃人,就给我们小时候造成童年阴影,后来知道“红孩儿”是真的,但他不是吃人,是走火入魔后做一些特别狠的事。
我创作《最后的告别》剧本的时候,不知道我发小的父亲为什么异化,听我爸讲,他还有一个导火线,是什么?
我父亲每次教完书都会打暑假工,发小的父亲也会跟我爸一起去,他们有次去徐州,干完活,发小的父亲偷偷把蚊帐拿回了家,一个蚊帐而已,我爸说不知道谁故意搞他,就举报了他,他心里极度恐惧。
就这么个事情,一个不值钱的蚊帐,是一个导火索。
至于为什么杀他两个儿子?
其实是他晚上经常会戴一块手表,但那晚手表不见了,就想让他的两个儿子帮他找,两个小孩晚上睡得很死,就没人帮他找,他就拿斧头先把大儿子劈死,小儿子醒了,在堂屋里拼命跑,堂屋里三间房子门都被反锁了,小儿子被发现时,就死在门缝里。
这些,我当时只了解到30%,只知道发小被他爸爸打死了。
原先我们农村因为夏天太热,大家都打开着门,或者睡在屋顶上、路上,各自串门,很轻松的。
这件事之后,各家都锁着门,晚上不敢出屋。
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发小的父亲是被判刑了,枪毙了,还是去精神病院了,甚至有人说他逃走了。
整个村,没有人知道。
发小的母亲后来也改嫁了,我妈妈有一次在赶集的时候碰见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互相看了眼对方,转眼就在人群里消失了。
而我呢,失去了一个伙伴,他的坟地,就在我以后每次上学必经之路的小河边上。
原本那里有一个断了的树枝,我们会抓着它学人猿泰山在空中荡过去,后来再也不会了,因为那有他的坟。
02.荒芜时光:恐惧饲养灵魂,电影初露微光那件事之后,我爸就把我送到特别偏僻的一个私立学校,两个礼拜才能回家一次。
我那时候上四年级,才十岁啊。
当时学校宿舍满了,进不去人,但学校附近有村子,分配了几个双人上下铺的床,睡在旁边村子里边,每次要走一条漫长的黑黑的夜路才能到。
好恐怖,我不想在这儿,我特别害怕。
我妈第一次来看我的时候,我就在校门口大哭特哭,我妈说那咱不上了。
但我最后的意思,就是,咱们学费都交了,还是继续吧。
坚持下去,慢慢就变好了。
连成绩也开始变好了,当然,其实也是被打出来的,我对那个数学老师有点阴影,他会拿皮带抽你。
上完五年级,我就考到县里最好的初中。
结果,一到初中,人就开始自卑。
因为那所初中里大多数学生都是县里的户口。
我一个村里来的,都不用说话,光看穿的,看吃,就能分出来。
我根本就是过了三年自卑的生活,但父母都不知道我这种心理。
那时候就开始学坏,去网吧打游戏机,第一次去是在初二,玩街机,打拳皇。
学校旁边还有一个社区,里面有乒乓球室,还有一个录像厅,就是一台大电视,我有时候不回家就每天交五块钱在这儿看碟片。
我其实从来没看过电影,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学校露天放过《地道战》,那天还下雨了,对电影一点印象都没有,一点存留的信息都没有,之后也再没看过。
上了初中,学校会组织,去县工人电影院看电影,当时我因为想吃棉花糖,进去比较晚,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怎么也找到不人。
我就身处黑暗之中,特别恐慌,放的是一个黑白抗日片,演的是几个鬼子在村里乱窜,杀妇女,还是在我们县里拍的,好多梨花。
我当时对电影的唯一情绪就是恐怖。
直到刚才说在社区看电影,看录像带,才开始对电影有喜欢。
当时最爱看的就是托尼·贾的《拳霸》,每次都看。
《拳霸》海报其实县里还有一个放黄片的地方,叫“天幕”,它在一个三层楼巷子里,特别偏的一座楼,有小窗口,你给他几块钱,进去就行,随便看,里面一张老式的木桌子,放着一台彩色大电视。
县里那些拉三轮车的,开三蹦子的,经常来这里看黄片。
我同学就带我去了一次,但那天没看成,有些老头说“不看了,看腻了,放个武打的”,结果你知道换了个啥片么,我在多年后才知道名字——《杀破狼》。
后来我中考考了600多分,上了二中没上一中,但高中的时候开始去网吧包宿玩CS、跑跑卡丁车,玩到每个月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成绩就一落千丈,全部荒废。
在学校赊账太多了,身份证给扣下了,老师就找到我父亲,但我真的一点课都学不下去,我也意识到我做错事,但扳不过来,一听老师讲课我想死的心都有。
直到高中毕业,我还欠学校600块钱,我不敢跟父母要,就跟我哥打电话求救。
高考完,2008年,我就来了北京,投奔我哥。
他当时在大兴的工厂里,专门做肯德基那种外卖包,我就在这工厂做了两个月,查高考分数都是在这的工厂查的,就记得300多分。
其实我哥他原本是特长生,画画的,还爱表演,初中毕业汇演他还演包青天,我们全家人都去看。
他偷偷来北京,最终是想学电影。
但直到那时候,电影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我还是继续,去西安上了个大专,学机电工程模具制造。
在西安上大专的三年,每天过得都是无聊的日子,上网,睡觉,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无聊,我能意识到这一切,但是无法改变。
2011年,上了两年半后去芜湖美的空调实习,是我一个朋友介绍去的。
我当时分在胀管车间,就是做空调里面的过滤网,一片片的网格,它要铜管穿起来,压缩成一个铝片,放在空调的外主机里面。
一个叶片要穿10根铜管,女生来负责,我们前一个流程穿好,穿好是散着的,它需要用胀管挤压成硬性的,把这些网片强压力,把它凝固化,我们就负责把散着的网放在胀管下面,按开关,巨型的机器就压下来了,压下来之后,升上去把门打开,再把这三个放下来。
我说的你明白吗?
我的意思是,我每天都这样。
后来我又遇到一个事件,我们一个玩得特别好的电工,他在修线路的时候,没有保护措施,触电了,直接摔下去,头朝地,硬摔在车间的地面上,地面是很硬的塑胶地。
那时候我20岁,我从工厂到朋友租的房子,每天要走一条很长的路,这条路对我很重要,我就在路上走着走着开始想,我到底在干吗?
因为除了这条路,我在别的时候没有时间去想问题。
我想离开,必须,马上。
离开工厂车间前最后一次和同事检修设备我就又去找我哥,他当时已经当上了北京电影学院的保安队队长。
我把电脑卖给我同事,坐着火车就来北京。
我哥去北京西站接我,坐十几路的公交车,坐到蓟门桥北,西土城路四号电影学院那一站下车。
他把我领进了北电。
03.保卫北电:电影开了光,人开始活了回到2008年,那年我去西安上学,我哥他就去了电影学院做保安,因为他管理能力还行,慢慢就成了队长。
当时我就住在他保安队宿舍,就是电影学院C楼旁边有个小屋,在角落里,再往旁边走就是导演系的教室了。
他说你就在这待着吧,他要去上课了。
我一开始就在北京四处乱窜,逛逛公园,当年来这也没逛过。
还是无聊,我哥也觉得我无聊,就说,你去听听课玩吧,我就跟着学生去听课了。
我至今记得很清楚,C楼114,电影学院最大的阶梯教室,我就坐在最左边过道的第四排。
电影学院蹭课我听了第一堂课,大师研究,研究李安,拉的片子是《喜宴》,她的PPT上是机位图,讲解电影里一家人吃饭的戏。
我什么都没带,就在那坐着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就感觉自己当时越来越全神贯注,除了电影,没有任何东西干扰到我。
就这么听着听着,下课了!
我竟然听进去一堂北京电影学院的课!
你说我都听懂了吗,也没有,但就是能记住老师讲了什么。
讲电影,放电影,真爽,真好啊!
从那一天开始,我每天都去听课,那时候管的不严,好多课都可以蹭。
但如果我长时间在保安队住着却不上班,会被人说闲话。
而且我哥后来也不当队长了,他想好好的上课,不想管这些事。
如果还想继续在这听,我就要当保安。
我就去这家保安公司入职了,签合同上班。
然后我就开始上课了,头一年是2011年,有课就上,能听的课全听,不管听不听得懂。
电影学院保安有两个特别好的职位,一个是监控室,还有一个夜班巡逻队,晚上拿着对讲机在学校里面窜,因为这两个岗位不太影响白天上课,所以竞争比较激烈。
每晚10点集合其实电影学院也没发生过什么大事,就是偷盗自行车特别多,丢了我就去查监控,把这个人找出来,报个警。
还有一次某知名导演的女儿的车牌找不到了,被人撬走了,我就帮她查,结果是他们班的学生恶搞她,开个玩笑,她后来知道是谁,也没再追究。
在北电当保安,还能近距离和导演接触,有一年吕克·贝松来电影学院,我就是“保镖”,护送他一路,还有米哈尔科夫也是我贴身保护。
因为我从小自卑,到了北电更自卑,内心是特别不想让周围上课的学生知道我的工作。
观摩毕联作业当我听说电影学院有个继教学院可以考专升本的时候,刚过完年,我就马上开始备考。
第二年我就考上了导演剧作方向,我还记得专业课面试时,文学系的孟中老师面试我们,他说你现在工作是什么?
我说我在当保安。
他说你当保安做什么呢?
我说我现在在监控室这个岗位。
他又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觉得监控室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就从我的角度分析监控的视角以及空间的关系,我举了个例子,我喜欢听徐浩峰老师的课,我知道徐老师每天几点到学校,在监视器面前,我就从大门开始看他,从大门走到下一个路口,到C楼门口了,接着走到114,我会这样一直跟着他。
因为摄像头的角度不一样,有的是固定的,有的可以摇,我就说了我的想法。
孟中老师觉得挺好的,我这就过了,录取了。
后来拍《最后的告别》,里面监控室的元素就是我做北电保安的体验。
值班上了专升本,因为继教学院它是两年半,非全日制,所以我是寒假入学。
但对我来说已经意义不大了,因为学校的课我基本都上过了。
可是保安的工作还得继续干,不然我没有生活费啊,那时候一个月1500元,管吃住,在2012年这可不低了,他们有的人最早来的时候才800元一个月。
我是完全被电影迷住了,每天看电影看书,认知不同的体系,认知世界,早就忘了《杀破狼》。
不是说《杀破狼》不好,是在那个状态下不会再看这种片子。
这么说吧,从2011年到2015年,四年的学习积攒时间,我相当于一般人的8年到10年的量。
有一个东西拯救了我的生命,什么都不重要,活着还有点意义最重要。
04.重返社会:一条叫“现实”的鳗鱼2013年的时候,我开始试着用手机拍短片,找不到演员,就找我同事王耀德,他一直在演我的片子,那时候他还有头发,演到《最后的告别》头发都秃了。
张中臣宿舍,睡在导演对面的王耀德我拍的第一个短片叫《新闻》,豆瓣有词条,我的词条还是《天坑人家》导演姚祖彪帮我建的。
故事很简单,就是那年上海元旦外滩踩踏事件。
《新闻》海报那件事对我刺激特别大,这么惨痛,但天上还放着烟花,我觉得这个世界被割裂了。
然后我找了很多新闻素材,再把原子弹第一次爆炸的画面拼贴在一起,加上踩踏事件本身的新闻,交叉起来,结尾落在电影学院保安宿舍二号公寓的宿舍,王耀德站在窗口,镜头缓缓拉开,一座大楼把他包裹着,外面一群人还在开心的欢呼,“新年快乐Happy new year”,结束。
拍短片作业时的“对赌协议”到了2015年毕业前,已经有人找我剪辑。
学校有一个机房,会有老师讲剪辑的基础操作,我就在那里学。
最主要我拍短片的时候,我也找不到别人剪,只能自己剪,我自己剪我还没有电脑,我还要借,那时候买不起苹果啊。
后来有些人听说我会剪,就找我。
其实都是学生的短片,还有一些特别简单得采访之类的,正反打而已。
慢慢我就喜欢上剪辑,特别喜欢,大家也都认我。
第一次剪辑学生作业现在问我学校短片拍得好的,反倒是沙漠有一个短片叫《黑鱼》,祖峰演的,有点像今村昌平的《鳗鱼》,讲的是一个从看守所里面放出来的人去寻找一个人。
有一个镜头,结尾时祖峰带着女孩骑摩托车,那个感觉还挺好。
快毕业的时候,我意识到北电是我的一个安乐窝,是我们几个人的小乌托邦,但2015年那个过年的冬天经历了一些事,我发生了一些转变。
就在刚刚过完春节,我正动身回北京,当时我哥有一个朋友,他是一家人开车回北京,我妈不想让我买火车票,她让我跟着人家的车来北京。
但我不想,跟他们又不是很熟,我特别不喜欢膈应的感觉。
最后这段路程就特别有意思,他们路上会遇到很多亲戚,会去亲戚家串门,就带着我一个外人,一起串门。
他们招呼我,我就很难受,结果从我家到北京停停歇歇开了将近30多个小时,原本几个小时就能到。
我回到北电后,就在想这一路发生的事情——我真的要去社会了,不能再在这里待了。
后来一个机缘巧合下,我参与了一部彭发监制的电影叫《虐杀12小时》,那部戏缺剪辑师。
我以为招的是剪辑助理,就报了一个助理的价, 没想到到了现场,就我一个人剪。
我这是第一次剪剧情长片,彭发导演看了我剪的戏,觉得可以,那就咱们一起做定剪。
其实我之前对彭导不太了解,后来知道他以前是“亚洲第一剪”,剪《风云雄霸天下》《无间道》什么的。
我以前就对自己说过,剪足够多的片子,不管是烂片还是好片,就可以拍自己的电影。
真的,我一开始就是不停地剪,剪了20多部长片。
因为我很清楚,我是什么都没有的人,我没有退路,我只能先保自己的饭碗,有的人可以在家待着写一年剧本,我不行的。
但在空余的时间,我还不能因为我剪的这些东西而被干扰到,我还要积累自己。
所以我至今每天要坚持看一部电影,不要偏离自己喜欢的电影。
05.扪心自问:影像,盘问孤独的吐真剂现在回看,我最要感谢的是彭发导演。
他那时候问我,平时有工作吗?
我说没有,他说你以后跟我剪片。
2016年,我剪了他的院线电影,也是我剪的第一部院线电影《会痛的17岁》。
我最近剪的是一部钟汉良和吴镇宇的片子叫《宿敌》,讲澳门的,警匪动作片。
到了2018年,我决定放下所有的工作,不再接活,全身心的做《最后的告别》。
我到了表达自己,认知自己的时刻。
我当时好多年没有回老家了,一到老家,一看到那里的人,我就受不了,就想哭。
就是,你觉得他们有可悲的地方,但他们又活得特别有生命力!
你爱他们,又恨他们,就这种很矛盾的感受特别撕扯我。
所以我的第一部电影,一定是童年记忆以及相关村子里那些人的精神的变迁。
这就又说回我们这一批北电保安队,我们可以说是北电史上最早的,最热情的,也是最真诚的一批爱电影的保安。
我们很清楚,因为最初刚弄剧本的时候,我这几个朋友连本子都没有看就说弄,你拿几万块钱,我拿几万块钱,凑了几十万前期拍摄费用,创投都不走,就这么拍了。
我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们知道我们以后会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看《最后的告别》是不是有点割裂感,但这个割裂感是统一的,看这个片子里每个镜头怎么会跳到那么一个镜头上。
我的摄影就是彭发导演团队的张瑞赓,一开始我们在一些布光的问题上也有一些矛盾,但拍到中后期,他嗨死了,杀青了都不想走,他摄影天赋很好。
彭发导演看完后说,他知道我有东西在片子里,这种东西,就是他三十岁左右拍《无声火》的那种劲。
他记得那个劲。
拍完这个电影,其实关于痛苦记忆的那道坎并没有过去,但我找到了和过去交流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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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说我在电影节放映现场的全过程,真真是一次笑掉我大牙的经历。
如果买票去看电影,遇到看不下去的片子,中途退场是避免进一步恶心自己。
但是出于对新导演处女作,一群有梦想年轻人劳作的尊重,我没有中途退场,也努力去思考作品想表达的东西,但凡有一点用心的设计,我都为导演点赞。
可偏偏遇到的是一群皇帝的新衣,无料却傲慢无礼,张口闭口诗意艺术你不懂,自欺欺人还不允许有其他声音出现的人。
两个小时的电影,前半小时的空镜头是导演自我沉浸在诗意里面,但这半小时时间也太JB长了吧,你不能一直做梦吧,你总得说说你要讲什么吧。
好,然后来了一大段监控视频,主角连续的动作通过监控视角,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展现出来,刻意连续的运用监控视角给人疲惫感,再大的厂也有监控失效的时候,那剧情是不是还要卡断了。
剧情里出现了几首诗,是电影表现诗意的地方,那LT出镜都可以说是艺术的表达了。
还有桃花源记不是初中的课文吗?
为什么是小学生在读?
男主是聋哑人,其他角色不是聋哑人吧,两小时的电影对话不超过几分钟,为了装深沉而深沉,并不是所有的沉默都是金。
角色的设定不清不楚,男主爸爸正常工作突然间成精神病?
男主因为是聋哑人所以他爸爸就要置他于死地?
女儿意外死去死后给观众看拉棺材盒子进土里盒子都快拉开了且不让别人帮忙的一幕,是创作者内心的阴暗和扭曲吗?
算是很变态了,这几幕真是生理不适到极点,太可怕了。
这是一部不知所以然却又各种标榜文艺的电影,可笑的是在first映后交流会上,观众在交流观后感时婉转的表达出电影存在的不足时,这片的制片人听不得半点观众的客观评价直接来一句:你就不应该来这个影展看电影请你出去!
哎呦喂这么厉害的呀只能听无脑吹捧的话,提意见的话半点不接受?
那来吹捧你的人是不是都是托啊,首先问一句你谁啊?
你是电影节规矩制定者?
我真金白银花钱看的电影,看完你要搞个映后交流会让观众说话么我耐着性子看完提点合理意见还能搞这么一出。
请做戏先做人,礼貌谦逊有艺德可比作品本身更有持久的生命力哦。
我觉得电影展收取的门票你不值那个价,算我都匀给其他片子了哈。
这是在西宁三天里唯一不在我的计划表里的片子。
因为同档期的《不老》看得我耐心全无,于是溜出来串场去看了这部,可以说是毫无预期,还错过了开头,结果收获了最大的惊喜。
青绿色的山村,贫瘠的城镇,聋哑保安,落魄疯癫的知识分子,山羊知了和跌落井底的孩子,长镜头长镜头长镜头,拍一会儿树拍一会儿天拍一会儿牛,听起来是无数小成本边缘独立电影中平平无奇的一部,但是这部竟然做出了非常独特的质感。
是一种难得的超脱了粗粝和质朴的高级。
这部的故事丝毫不复杂,豆瓣剧情简介一句话可以说完。
但是全片使用极少的台词,几乎全是靠影像来讲故事。
这显然是和聋哑人主角的设定一致的(想起《金属之声》里的处理,也是让人从直觉感知层面体会另一种人的状态)。
这种方式看似跳跃(大概也并不罕见),但这部里厉害的是,影像的转接非常顺畅,或者说是拿捏得很好,要传达的意味既不太过晦涩也不太过明显刻意,既不会怕你看不懂,又不会刻意要让你看不懂(胡弄玄虚的片子太多了我就不举例子了!
)。
只要沉浸其中,就能毫不费劲地感知到那些无声的画面里所蕴含的情绪,无需任何画外音旁白。
我觉得这样的克制非常尊重观众的智商。
第一次被触动的时候,是已经露出疯癫神态的爸爸抱着残障的孩子走出门外,无需明说便知道是做好了遗弃的准备,夜色里与他对视的山羊发出一声凄厉的咩,简直就是某种基督教献祭羔羊的隐喻。
时间线再三跳跃,来龙去脉的交代都被舍弃,但是你依然能知道家里多了妹妹、妹妹多么可爱受宠甚至是家里的光亮。
妹妹掉进井里的时候发出微弱的一声惊呼,你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同时又猜测是不是出事了,可是聋哑哥哥怎么听到这声惊呼呢?
导演用了掉在地上的一个静止不动的手电筒光斑进行了提示。
跟着聋哑哥哥跑过去的时候我一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边捂住了惊呼的嘴。
这太厉害了。
然后呢,蝉蛹的画面分别出现在这个情节前后(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是铺垫事故原因,而这之后是蝉蛹在油锅里炸的画面。
镜头直直地对着那些在油锅里膨胀挣扎的蝉蛹,这一幕是全片最让我震撼的画面。
我第一次发现,蝉蛹的形状多么像一个婴儿啊,被油炸到肚子裂开白色的液体涌出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头皮发麻了。
那完全是一种生命的不可承受。
而再到妈妈突然离开、爸爸在旷野里燃烧起大火,一切的一切过程没有人说话(除了葬礼时妈妈的哭喊),没有人表达,只有沉默和沉默。
那是一种彻底的无力。
(还有监控!
无声的监控!
怎么会有这么妙的设计!
)到了最后已经不想再听任何台词了,只想沉浸在男主角沉默而孤独的神态里。
一次次被戳中,一次次看哭,完全被牵着走。
那种看哭里没有理性分析,只有纯粹的感性的共情。
像这样的细节我可以絮絮叨叨举出一百个,因为这就是这部片子耐心地处理细节的方式。
这种方式获得了我极大的敬意。
并且让我毫无保留地被拽进了导演的那个无力又悲悯的世界。
啊,提到了悲悯,我又想单独说说关于宗教的隐喻了。
羔羊显然是聋哑男主(当他抱着妈妈艰难地发出咩咩的声音叫妈妈的时候这几乎是明喻了),救赎、献祭、替代这样的意味可以有无数的展开,除此之外基督教的隐喻大概还有后面贴在显示器上的十字胶带。
对于这部分我一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过度解读,但后面又出现了巨大的观音大佛,让我觉得不管是否有关基督教、不管是否真的信任何教,导演对宗教可能确实有那种出于未知的敬畏和亲近。
这也让我有很强的代入啊,大概这也是我对宗教的态度。
世上所有大佛的意象都是压迫性的。
虽然这种压迫性是人造的,但是既然人类会造出某种高于人类的存在,就意味着人性中是存在某种高于人性的东西的。
甚至让我觉得,导演的那种耐心、那种对于视听的雕琢,其中有种神圣感在里面,说是神性也不为过。
因为这意味着某种谦卑。
如果你去看那些佛像造像你就会体会到,所有佛像展现出来的神圣与美,都是造像者的谦卑和虔诚的体现。
是的,谦卑!
写了一晚上我终于找到了观影过程中我体会到但无法表达的东西了!
很有意思的是,看的时候我对整个片子不知道任何背景信息,看完之后才知道这是出身保安的导演作品。
但是知道这一点的时候,我就突然理解了它里面强烈的真实性。
就像那些打工诗人的真实性一样。
一种无可替代的诚实与谦卑,永远无法被伪装出来。
好像说得有点多了,我承认我对这部片子的评判有种非理性的热情,但不管怎么说,在看完这部片子整整五天后闭上眼,我还是能体会那里面的风声,那些憋足劲儿的奔跑,那些在油锅里被煎熬却无处可逃的蝉蛹,和那场燃烧的火焰。
无声的力量最为致命。
希望这股劲儿可以在导演未来的作品里继续生猛地存在下去。
电影很压抑,但是拍电影的人带给我很大的能量。
是一部很特别很纯粹的艺术电影。
农村里的那些细节与镜头,能唤起我记忆中的感受,导演说了解电影之后发现原来身边的人事物也能拍成电影,所以将自己童年的经历、周围的人发生的事整合排序创作出这样一部电影,片子让我感受到了特别的孤独与痛苦:聋哑、死去的妹妹、精神病要杀死自己的父亲、离开的母亲、母亲的孩子、孤单的工作;导演把如此多现实生活中发生的种种集合在一个家庭、一个人身上,创造出了这部电影;导演说影片其实有一些神秘和虚幻的东西。
所以配上这种神秘感,感觉如此痛苦的人物也自然而然得成立了,王耀德老师,路演现场你说不知道自己这样一个失聪角色呈现得怎么样,我想说您呈现得很棒,小方圆是真的,他演得很好,您是假的,您演得也很好。
看电影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想导演想表达什么,我看出了故事,但看不出故事背后的含义,我一直试图去寻找故事背后,寻找人物背后蕴含的某种意义,或者说精神或情感;好像并没有找到答案,电影呈现了这个故事,呈现了人物的处境和情绪;我总是在试图寻找导演想要呼吁什么;但没有找到结果。
不过我看到一句话;说《最后的告别》也是导演对过去的告别; 导演在现场也说故事中的人其实是一直沉溺在过去的。
在创作的时候的心境也是压抑的阴影的。
所以我觉得这种解释很容易让人接受,第一部片子,片子里的人一直沉溺在过去,拿来和“我”的过去告别。
另外很重要的是导演的故事,让我感受到巨大的能量,看到豆瓣有影评说,这部电影,导演并没有取悦任何观众,是一部完全自我的表达我觉得这种能量太可贵了,这种坚持不懈的干着自己想干的,爱干的事情,即使砸出全部积蓄,即使不知道未来结果如何却依然在干,导演说他通过电影并不是想让自己有多牛逼,而是觉得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自己一方小小的天地,人立在那里,需要去做一些事情,呈现一些东西出来,这一点给我的启发非常大,我觉得我应该去做自己喜欢的东西投入全部的情感和经历投入全部的努力去干我想干的事情,我喜欢干的事情有意义的事情,这样活着太棒了!
不缺勇气不缺沉浸在自己世界里面的勇气!
聋哑人主角,素人演员,全片只有少数几句对白。导演91年的,视听修养极好,用意象、镜头、音效、空间来构建时空和叙事。非常学院派,但不... 展开
前七八十分钟都非常不耐看,能给出的东西实在是太少。长镜头、声音与焦点共同打造了十分贴切主角设定的通感,但过于单薄。直到非常后半程的地方,“风吹麦浪”的那一刻,真是电影。又一份真实农村的样本。在电影院里看实在是体验太糟,first在往独立烂片大赏的路子上越走越远。
果然,非常典型的只有画面没有故事的国内文艺片的模样。我可以理解作者电影本身就是私人化的,但一味地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观众而言未尝不是一种不尊重。希望国产艺术片能够走出去,抛弃叙事的电影就失去灵魂了。
感觉只有一些偶然的景深构造出的前后景差异有点让人思考的动力,大多数时候很难知道在干什么。
3.5 出乎意料的,视听语言非常好。但在最后一幕女孩哭的那场戏再做明白一些,可能可以更好。
【院线版】大陆文艺片仿佛是一座危楼,创作者们优秀的才华好像只能建造在薄弱的故事地基上。电影本身的镜头语言和声音设计都很不错,第一个镜头里水面的倒影和监控器视角尤为出色。然而越到后面就越缺少足够的内容来予以表达,比如明明在开头就用蒙太奇点明了人与牛的一体关系,后面还要用一首诗去重复这层表达。
海报上的字看成“最6的告别”,然后我觉得应该挺没意思的,然后我就给了一星。
1.影片第一个镜头就宛如影片自反,让整部影片镜影重重。水面犹如一面镜子,映照出主人公不甚清晰的影像,也给影片设定了诸多不甚清晰的故事线索。等到妹妹夭亡,父亲砸碎家里几乎所有的镜子或者跟镜子相关的东西。是否要砸破镜像的完美生活的神话?父亲是被挤压而最终疯掉的乡村知识人,他写诗,他失掉教师岗位,小女儿跌入废井而死,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个稻草。他将手表扔进废井,联系到此前他多次调自己的手表,以便与大钟表的时间一致,扔了手表似乎是一种不再被生活所裹挟的决绝。烧掉野外暂时栖居的窝棚,赤身而去,那是一种无声的抗争。而最后投井而死,是不是已然有某种决绝或者绝望呢?监控镜头不纯粹是一种窥视,或者还代表着某种规训?公映版的结尾,男主喊出的是妈妈,最后一个镜头是孤洲上哞哞叫着的牛。聋哑人的设定,或许仍有另类解读的
【3】视听处理确实是做到了低成本和高审美的质量回报。本人观感同导演做剪辑的《妈妈和七天的时间》一样令人难以进入和不适,片名“最后的告别”就是为了看见父亲鬼魂重现把自己吓死,就这样。看完这个电影后,别说毕赣了,就是慢电影我都觉得是一种强行无意义的命题。用上我弟的评价对于这个电影:“我还是去看《地球最后的夜晚》5分钟吃苹果吧。”就说明了本片最大的问题。电影拯救了导演,但希望这部电影,不要拯救那些跟导演一样的观众。
绿白色调 大曝光 定机位 无逻辑明线 想睡觉
贾樟柯在《风流一代》上映的时候打出的宣传语是“中式梦核”,而这一部才是真正的中式梦核。
尽管故事看得不明就里,但在极其雕琢精致的影像下,被浓烈的情绪氛围深深攫住。另一方面,这种强烈的影像形式在一定程度上又阻碍了观影过程中对人物心理的代入。
前半段太好睡了,一醒来发现旁边一排第四代导演。心情复杂。
比这部片还要难看的是谢飞对该片暗戳戳的批评。
五星好评,你的才华,终被看见!
没进入核心事件之前一脸懵,慢慢明白是啥回事后,可看性增加了那么一些,但也就这么一回事,比较乏味。
结结实实坐了一百多分钟的牢
作者有充分的传统电影本体意识自觉,但是如果基于当代电影命运的视角考虑,我们是否需要持续生产一种作为博物馆化的当代艺术的电影?当然,如果这是创作者创作意图所在则另当别论,只是结果也显而易见,不存在既要又要。不可回避的是,讲什么即便没有比如何去讲更重要,也应当是同等重要的关键问题,期待并祝福这不是一个二元化论题,不需要二选一。
看完感觉导演太沉溺于影像符号了,缺少实实在在的情感流动。
bfa标放 韩老师的提问真是令人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