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几遍,再单独说点什么】有一种片子,我想称之为“觉悟”片。
此种类别较为特殊。
一方面,它不可和商业类型相提并论,那样自然是毫无意义(艺术片永远处于一个对影像可能性进行开拓的前沿,而不是面向大众的娱乐产品);而另一方面,在同样的文艺、实验、先锋之中,它也仿佛孑然一身、遗世独立——首先是,它不试图连接任何受众;再次是,它根本不试图说清任何事情(注意,这很重要)。
它就是在呈现,呈现自己“悟了之后的世界”。
当然,你可以不相信,也可以凭直觉说喜欢或不喜欢,但是,所有的对意义的讨论,都会变得有些多余。
我认为,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的《布米叔叔的前世今生》就是这么一种存在。
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个弥漫着热带丛林、轮回转世、幽灵、鬼怪或是东南亚传说的影片就是一个“邪乎的综合体”。
而它的滞缓凝固的镜头、过于日常化的琐碎呈现,又是噩梦一般的、“淡出个鸟来”的观影体验。
甚至,你可以把它在戛纳摘取的金棕榈,看成一种偶然,看成评委(蒂姆.波顿为首)恶趣味的集中体现,又或是看成第三世界迎合西方胃口的表达——这些,其实,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但是,或许你也可以坐下来,安静的观看一下它向你展现的死亡,一场真正东方式的死亡——不同于西方电影里的承蒙主召、神启和忏悔——它是沉默无言,是不悲不喜,以及远古征兆的回响。
也就是说,当路到尽头,当你必须得独自一人走入无垠黑暗的时候,不再是痛苦恐惧、冰冷孤寂,而是满溢、广博和通达的温暖。
影片的开篇就直指“面对丛林、山丘和峡谷,我的前世如同一头野兽,或是别的生灵”,全片自然不免在“现世”和“彼岸”之间徘徊,而这两者,又构成了拧在一起的双轨脉络:一条是得了肾癌的布米叔叔临终前的四十八小时——他和弟媳、侄子入住到丛林边的农场木屋。
晚餐的时候,十二年前死去的妻子鬼魂出现了,失踪的儿子也化身为猴灵回了家。
随后,一行人步入莽莽丛林,布米叔叔在众人的陪伴下,喋喋不休着前世和来生,安详的死于洞穴。
而最终,侄子和弟媳参加完葬礼后,他们仿佛灵魂脱壳,都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而另一条脉络,则是被打散、穿插在影片中的前世、通灵或是梦境的段落——如一头茫然的牛在清晨的薄雾中被当地人用绳子牵引(此牛被解释为布米的前世);如儿子波松讲述自己拍摄静照、遁入丛林、受到感召成为猴灵的迁徙过程;如侄子的一个梦中,年岁老逝的公主被旧日情人抛弃,把了金银锱铢丢入湖中,和一条鲶鱼精发生了仪式一般的性行为;又如一只猴灵和一群士兵的一张张并肩而笑的合影,音轨处则是布米叔叔诉说着自己来世的遭遇。
乍听剧情,仿佛是光怪陆离、奇景叠起,事实上全片却在竭力远离声色俱现、猎奇诡异的影像,16mm的摄影机至始至终只是在固定的还原物质世界的真相,单调又寂静。
而在隔离城市生活、人际纠葛、政治社会等等世俗常态之后,该片又异常敏锐的介入了泰国的现实、历史以及未来的想象——仅仅是凭借这一点,戛纳就没有理由不给其最高评价——比如谈到老挝的非法移民、僧侣的现状、60年代本土屠杀共产党的暴行,甚至就连布米叔叔步入的来世,也是一个集权和铁血的国度隐喻。
而最终,侄子和弟媳踏入一家餐馆,现代化的电子产品和流行音乐陡然击中了之前那个古老又原始的世界。
上述种种,无一不是对于现世最为深刻的洞察,尽管这一洞察的前提和结果,都指向了最为神秘的场域。
而最难得是,在其中,每一个生者都可汲取一份活在现世的觉悟,这份觉悟让生存成为一种释缓和完满的过程,每一种生灵都成为了最亲近的人。
---另附布米叔死前独白——我明明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还是我其实闭着眼呢。
这个洞,就像是子宫。
我在这儿出生。
前世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我在这里出生,不知道我是人还是动物,是女人还是男人。
昨晚我梦见未来,我乘坐时间机器到了那里,未来的城市,被一个强权所控制,他们能让任何人消失。
来自过去的人若被发现,会被他们用一种光线照射。
那光,把那些人的影像投射在屏幕上。
从过去直到他们进入未来世界。
一旦影像消失,来自过去的人也就消失了。
我害怕被统治者们抓住,因为我在未来有很多朋友,于是我逃走了。
他们问我是否记得这条路或者那条路,我告诉他们,我不知道,然后就消失了。
昨晚在图书馆看“能找回前世的布米叔叔”之前已经看过几遍,现在还是费解(关于“费解”这个问题,稍微说几句:如果一个电影,从头到尾,各种因果前后关系,符合现世的逻辑,清晰自然,那肯定不会让人“费解”。
但是就算我自以为“理解”的电影,是否真正被我“理解”,仍然是一个“费解”的问题。
在说一个关于“理解”的问题:电影是否需要被“理解”,这个问题恐怖我也找不到答案。
)。
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我重视这个电影,并且记住了这个电影,并且愿意一再地看(关于这个感觉,我无法用一个词来形容。
)。
在此之前,让我有这种感觉的电影不多,比如说梅尔维尔的“大黎明”,布列松的“武士兰斯洛”,塔可夫斯基的“镜子”,费里尼的“露滴牡丹开”,索拉纳斯的“南方”,霍华德·霍克斯的“夜长梦多”,贝拉·塔尔的“鲸鱼马戏团”,再数下去也不会超过30个。
这个电影如此让我费解,就像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这个奇怪的名字一样拒人千里。
很可能是因为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是在为自己拍电影,不论是内容还是形式,他都更愿意使用私人的体验和私人的方法。
换个角度,这应该是出于对电影的热爱和对观众的信任。
一个导演,愿意把自己的经历和体验用自己选择的方法拍摄成这样一个东西往观众面前一扔,而且不做什么解释,这种做法,与我对电影的理解非常接近,这也是我重视这个电影的一个原因(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揣测。
)。
除了费解,第二个印象是画面好看,从一开始就好看。
这仅仅是我个人的偏好,对于黑夜场景的偏好,而这确实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黑的树林,那些全景的镜头只有很低的光源,但是看上去没有什么噪点,整个画面一片暗暗的绿色,我实在想不出有别的电影拍出过这个好看的画面。
到了餐桌的那几个镜头,好像完全是没有外部光源的,只有镜头内的吊灯,手电筒之类的,这也很好看,而且很真实,就像家里突然停电了一样。
关于前世啊梦境啊屠杀啊水牛啊鲶鱼啊这些,我想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私人的不足为外人道的经历或者体验,如果真的要说出话往往显得欲言又止,而事实上更多的不是不愿意解释,而是无法解释,越解释就离事件本身越远,所以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比较高明的地方也许就在于,把事件陈述出来,但没有解释。
我们看到的电影就像我们正在经历的某种事件一样,没头没尾,转瞬即逝,就像突然在街上遇见一个人,或者在梦里去了一条河,也许记住了也许忘记了,但是对我们有或多或少的影响。
好几次跟朋友说起这个电影,想要怎么介绍一下总是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好说:“有故事,画面好看,也许还可以看到这个时代的电影的一些新的可能性。
”
为了写阿彼察邦,老衲准备了两个星期的资料,把《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这部2010年拿了戛纳金棕榈的片子仔仔细细看了三遍(还做了好多笔记),依然不敢说读懂了阿彼察邦。
但阿彼察邦的本意就是要打破逻辑和理性,他用他泼墨画一般的镜头语言颠覆了我过去十年积累下的观影经验,他要的不是头脑上的理解,而是身体上一起起鸡皮疙瘩。
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这句话放在阿彼察邦身上是完全合适的。
因为实在是太没有套路,太没有章法了,完全是另立一个武林门派的架势!
老衲第一次产生了“写不清楚就算了”的想法。
然而,孱弱而倔强的老衲会这样做吗?
不会。
因为这部电影实在是太神奇了,太值得反复地说了。
说它有毒都是轻的,更确切地说法是很像在校园里散步,远远瞥过一眼的女孩,大家都传闻说她美,可是老衲却觉得美个鬼,哪哪都不好看!
翻个白眼就回家了。
没想到在梦里梦见了她!
还连续梦!
梦个不停!
这里面是不是就有名堂了?
是不是就很值得搞清楚了?
对的,必须搞清楚金棕榈的标准是什么,毕竟以后老衲我也是要拿金棕榈的人。
以及搞清楚阿彼察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为我好像被他迷住了。
同时,这部片子也让我和红哥产生了巨大的学术上的分歧,他说我是电影装逼犯,我说他是俗人没文化。
嗯,在感情濒于破裂的日常生活之余,老衲仍然坚持拿着解剖刀,来到了大家面前。
第一,说故事。
按照大家通常的观影习惯,故事的好坏是第一位的。
《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里的故事抽离出来,其实足够在中国来一个五十集的电视剧。
但是那些信息隐藏在看似漫不经心的台词和镜头里,一个疏忽,就可能被遗漏。
这也导致了在豆瓣评论里,大量的网友说根本搞不懂在说什么。
它讲的是一个快死的人在临终前两天里发生的故事。
所有的人物,戏剧结点,起承转合,都高度浓缩在这两天的时间内。
这个人就是布米叔叔。
他六十多岁,得了肾病,没法治愈,与其白白躺在医院里浪费最后的光阴,不如回家,叶落归根。
他有一个很大的私人农场,雇了十来个工人,他差其中一个叫贾艾的工人给他远房的亲戚,珍,他的小姨子,打电话,告知了布米叔叔的病情,于是在电影的开头,布米叔叔,珍,以及珍带来她的远房侄子,东(给布米叔叔做饭),一起踏上了返回农村的路。
看来,布米叔叔的家族人丁凋落,并没有什么亲戚能帮他料理后事,于是他只好请来自己的妻妹,珍。
而他的妻子,惠,在十九年前就去世了。
他唯一的儿子,波松,在母亲惠去世后六年,失踪了,再也没能找回来。
从世俗的角度看,布米叔叔并不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这十九年,失去了爱妻和独子的布米叔叔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是晚间八点档情感剧的编剧,大概会写很多布米叔叔这些年来的伤心难过吧?
但是阿彼察邦没有对情感进行一丝一毫地渲染,仅仅就是交代。
布米叔叔的内心活动,被导演阿彼察邦大量地割除了。
老衲作为观众,只能不断地从布米叔叔的字眼片语中进行猜测。
这部电影之前,有一部同名小说,而阿彼察邦的父亲也病逝于肾病,死之前,曾经和他反复地说过关于自己的前世今生的话,于是他看到小说之后,便决定要将它拍出来。
在淡淡的台词对白和悠长的森林镜头之下,老衲总觉得,这是阿彼察邦拍给父亲的一部电影,他将自己对父亲深沉的思念和牵挂,悄悄地消融在了这部闷片里。
回到农村的第一天晚上,布米叔叔和珍、东一起吃饭。
菜肴很丰盛,看得出来,珍和东花了心思,也许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布米叔叔的日子不多了,所以做饭做得格外的尽心尽力。
吃着吃着,布米叔叔的妻子,惠,从旁边空着的椅子上慢慢现身。
起初大家很惊讶,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开始了日常的交谈,就好像惠并没有死去十九年一样。
布米叔叔很快便高兴起来,他绽放笑容对惠说,惠,我好想你!
这十九年来,我一直在想你在哪里,吃的好不好,有没有衣服穿。
惠说,我很好,我知道你病了,来看你。
紧接着,失踪多年的波松也踏着木头楼梯来了。
他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变成了一个浑身长满黑色长毛,眼睛血红的猿猴。
波松说,他爱上了摄影技术,在林间拍摄照片的时候看到了一只母猿,于是便一路追随,然后和母猿结了婚,自己也变成了猿猴的样子。
失踪当晚,他知道父亲在寻找自己,但是他已经决定了要离开,没有回应父亲的呼唤。
这大概就是阿彼察邦满怀愧疚地像想要自己的父亲说的话吧。
为了自己的梦想,很年轻便义无反顾地离开了父亲,追逐自己的摄影之梦。
就连眼睛,也被熬得通红通红。
(电影狗的日常)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和父亲不一样的猿猴。
只有在父亲死之前,才得以回来,赶上见父亲的最后一面。
这背后,导演自己对父亲深深的爱,内疚,眷恋,泪水,通过这一只浑身长满黑毛的大猿猴间接地表达了出来。
不要急着被煽情,镜头依旧平静,安详,没有我说的那些情感涟漪。
一家人在布米叔叔快死之前的餐桌上团聚了,布米叔叔高兴地拿出相册,给惠和波松看。
一家人继续聊着家常,布米叔叔决定把农场交给珍。
珍和丈夫分开了,有两个未出嫁的女儿,过着漂泊的城市生活,一直渴望定居下来,却不得。
下午的时候,布米叔叔曾经玩笑似的请珍给贾艾介绍女朋友,珍却笑着说,自己也是单身呢,也想有个男朋友。
珍听到了布米叔叔要把农场留给她的说法,却有点害怕,来自城市的珍,担心地说,你这里有鬼,还有非法劳工(贾艾是老挝人),我不敢。
布米叔叔宽她的心,贾艾是个好人,我死后也会经常来帮你。
(霍~~~珍不是更怕了~~)聊得差不多,贾艾来找布米叔叔,说给他洗肾的时间到了。
第二天,布米叔叔带着珍来到农场熟悉情况。
布米叔叔在农场很调皮。
学着工人教给他的洋泾浜法语,给果树除害虫,领着珍去吃蜂蜜。
回到农场的布米叔叔,好像没有病,也不是快死的人,他短短的身子在农场里显得尤其可爱。
布米叔叔在蜂房的工棚里睡下了,一直到黄昏时分,一场梦境上演。
高贵的泰国公主坐在轿子里穿行过丛林,她虽然地位显贵,但却面目丑陋。
她看上了一个英俊健美的轿夫,想与之交欢,轿夫在亲吻她的时候看都不看她,她愤怒地喝退了轿夫,独自在瀑布下哭泣。
这时,一只鲶鱼对她施了魔法,使得她水中的倒影美貌非常。
鲶鱼对她表达倾慕和爱恋之心。
公主于是走入深潭,将自己随身佩戴的金银珠宝扔进潭底,希望鲶鱼能帮助她变成倾国倾城的美人。
除此之外,她还褪下自己的衣衫,在水中和鲶鱼交合,将自己献给鲶鱼作为交换的条件。
鲶鱼在她双腿间奋力交合的场景,实在是太。。。
震撼了!
也许你不想看闷片,但是这部电影的这一段你一定要看!
有一种奇异的美感晕染在整个银幕上,同时,非常,非常性感和妖娆。
看到以后说不定顺手就要拎来男朋友蹂躏一番。
这一段也是网友讨论最多的部分。
布米叔叔的前世是那条鲶鱼?
是那个公主?
阿彼察邦说,也许还是照射进深潭的那一束光。
都有可能。
什么,没有确切答案?
这让九年制义务教育里长大的老衲很焦灼。
无论如何,我要尝试着解读一下。
布米叔叔的前世也许是那个貌丑的公主,愿意付出一切,去换取一个好肉身。
被坏肾拖向了死亡的布米叔叔,大概也愿意付出一切去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吧。
他对死亡的恐惧化成了这样一个梦表达了出来。
但布米叔叔也极有可能是那条鲶鱼,前世与公主在水中快乐地交合,这一世,他没有食言,果然把公主变成了美丽的惠,还娶了她为妻,并且相爱甚笃 。
临死之前,布米叔叔在梦境中看到了自己与惠的前世。
然而,布米叔叔的前世在这个梦里到底是哪个,这真是“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每个观众都会有自己的解读吧。
夜晚时分,惠来到了布米叔叔的病床前。
布米叔叔预感到自己快要死去,对惠说,我此刻的感受,就像小学的时候要上台作报告,很紧张,紧张得饭都吃不下,但是却还有一丝丝兴奋。
说罢,他紧紧拥抱了自己的爱妻。
布米叔叔带着惠走下楼来,把正在看电视的珍和东喊过来交代后事,把农场的钥匙和存折都交了出来,同时也请求大家和他一起去丛林里找一个地方。
他们走了很远的丛林的小道,来到一个洞穴。
布米叔叔说,这个洞穴多像是子宫的样子,我的第一世就是在这里出生的,我也要在这里死去。
弥留之际的布米叔叔看到了他的来世。
未来的世界是一个强权统治的铁血政权,人们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只需照射一束光,就可以让那个人消失。
第三天的清晨,珍在山洞里醒来,发现睡在不远处的布米叔叔死去了。
珍和东一起合作,料理了布米叔叔的后事。
东一直有点喜欢珍姨,在守灵期间约她去饭店吃饭唱KTV,珍拒绝了。
珍,东,还有一个远房的侄女在一起看电视,珍和东却悄悄地灵魂出窍,手拉着手去饭店。
在饭店里充满现代生活气息的流行音乐和霓虹灯的摇晃中,电影结束了。
从故事的层面说,这部电影有着丰富的现实世界的故事,也有着诡谲的梦境故事和传奇故事,信息量巨大。
如果中规中矩地拍,故事可延展的细节非常多。
我相信阿彼察邦完全可以将它拍成一个成功的商业故事。
单说在水中和鲶鱼啪啪啪,远房嫩侄子爱上徐娘半老的姨,就够商业上好好捯饬一番了。
但是他没有这么拍。
阿彼察邦只是拍了布米叔叔临终前的两天,却勾起了观众去推测之前发生的种种。
既然观众心里已经可以推测出,那又何必拍呢?
就像画画一样,不是每一根线条都必须要画出来,有一些线条不画,观众也知道它存在,那就不画。
此谓留白。
就像毕加索后期的画,人物躯体支离破碎,任意组合,让人不由得疑惑,丫是不是画不好正经人物肖像啊?
然而只要你看过毕加索14岁时画过的画,你就明白,他是乖乖地画腻了,那一些现实主义的东西,他玩的不想玩了,接下来他想要突破,那就是去画一点他眼里的人和物。
好了,故事叙述完了。
这只是阿彼察邦电影的第一层面纱。
和接下来要谈论的,这一层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或者说,只谈论这一层,就枉费了阿彼察邦其它层面的天才。
第二,镜头语言。
美啊!
美爆了啊!
无与伦比的美好啊!
电影开篇就是一只大水牛,按理说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就是吸引着老衲,忍不住一口气看完了!
正如一个网友留言所说,明明心里很唾弃,觉得你阿彼察邦装什么逼啊,却忍不住从开头的大水牛一直看到了最后。
毫无疑问的,阿彼察邦是热带丛林的拍摄大师,是电影美学的大师。
微风吹过的寂静画面,再配上精心制作的声音(帮阿彼察邦制作电影声音的是一位定居泰国的日本大师),就是一部美轮美奂的泰国风情画。
乍一看电影,不少人觉得他粗糙。
但是过了一会,你就会很快地发现,粗糙只是出现在镜头里的锅碗瓢盆粗糙而已,绝不是构图粗糙,更不是景色粗糙。
那些静默的山林,绿油油的树叶,在阿彼察邦的镜头里都显得那么宁静,仿佛具有一种灵气,能够读懂人世,能够抚慰人心。
老衲在观影的过程中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人要落叶归根。
现代医学纵然能够帮助我们解决很多疑难杂症,但是回到自己从小出生生长的地方,人仿佛轻易就和天地万物接上了信号,拥有了力量,可以安然地迎接命运。
那些花花草草也都是我们生命的一个部分。
构成了我们每一个人气韵的微妙组成部分。
阿彼察邦是深爱着他的故乡的。
他的故事虽然闷,但是他的眷恋却极其浓厚。
第三,灵魂。
这就是阿彼察邦的电影莫名其妙吸引人的原因,它有灵魂。
我看完电影以后总是在想,一个丑丑的姑娘,却极其夺人眼球,是不是也因为她的灵魂修炼到渗出了异香?
泰国是一个佛教盛行的国家,人们的思想观念里有着佛教深深的印记。
然而,一个导演,一个艺术创作者,倘若是一猛子扎进宗教里去,恐怕也没什么趣味。
阿彼察邦生于医生家庭,在美国读书,又在欧洲拿奖,可以说,他受到过非常好的西方的教育。
在电影中,珍是和神神叨叨的布米大叔完全不一样的人,她生活在城市,害怕鬼,也害怕非常劳工,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个务实的理性主义者。
她很善解人意。
询问布米叔叔生病了以后是不是经济负担很重。
布米叔叔说是的,所以才又养了蜜蜂,补贴一点。
珍对布米叔叔说,我还是很想念我的父亲,那时,军队派他去丛林里,猎杀敌人,但他却选择了猎杀野兽,他留了下来,并学会与动物交谈。
布米叔叔问,他死后回来找过你吗?
珍说,没有,人死如灯灭。
他没有变成鬼魂。
这句话很有意思,一向理智的珍,却是用遗憾的口气在说自己想念的父亲没有变成鬼魂来找过自己。
仿佛是很羡慕布米叔叔。
老衲依旧觉得,阿彼察邦在借助珍的口,说出对父亲的思念:爸爸,你怎么没有变成鬼魂来找我呢?
我不害怕你啊。
我很期待你来。
有理由相信,阿彼察邦也是像我们大家一样,在宗教和理性之间徘徊。
日常的生活中,理性足够让大家生活得很好了。
但是遇到大事情的时候,理性就不够了。
比如,失去了亲爱的一直忽略的父亲,该怎样才好呢?
失去了最爱的人,或者丢失了健康变成了一个废人(布米叔叔对爱妻惠说,我基本上是个废人了),这个时候心灵反倒变得宽阔无比,能容纳天地万物的一切,能让所有的生灵接入自己,哪怕换回一点点安慰也好。
可是宗教仅仅带给我们的是安慰吗?
也许前世今生真的存在呢?
也许万物有灵,真的能够与我们彼此感知呢?
我们只是使用理性,会不会漏掉了什么?
错过了什么?
一直接受西方教育的阿彼察邦,反复不断地拍摄自己的故乡,是在寻找什么吗?
是在追问什么吗?
他把自己对父亲最深沉的怀念,拍成了《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他是不是同样希望他的父亲通过树也好,花也好,梦境也好,给他一点反馈?
继续和他生活在一起?
人在绝望之时,也往往是通灵之际。
想当年,老衲我得道的时候,便是什么都没有了,口袋里没有一毛钱,坐在北京初秋的微风里,梧桐树下,悟了天地之道。
(呸!
凑表脸!
)反正从那以后,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再也没有怕过鬼,再也没有怕过任何东西。
人也似乎变得聪明了一丢丢。
阿彼察邦的镜头之美绝不是虚妄中长出的花。
那美是他的力量源泉:他就像布米叔叔一样,反复地在自己的出生地寻找力量,寻找启示,寻找领悟,寻找道。
那些山河湖泊,于他而言,是父是母,如兄如师,他在其中,便强大,便自在。
丛林,就是他的小宇宙。
故乡,是他艺术创作的基地。
正如约克纳帕塔法县对于福克纳;柯尼斯堡对于康德。
真正牛逼的大师,不必走太远,好像浮光掠影地看过世界。
相反,他应该牢牢站在故乡,让世界看到他。
最后,阿彼察邦毫无疑问是一个大师级别的导演。
他困惑,同时他坚定。
他抨击,同时他深爱。
你可以不喜欢可是你没有权利在侮辱自己智商的同时侮辱别人的智商。
这个鬼片不吓人,这个魔幻不绚丽,对于看惯了好莱坞恐怖片,吸血鬼片,魔幻片的人,根本就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不懂就虚心一点,不要不懂就说别人傻逼。
首先泰国流传的是南传佛教,佛教是他们的国教。
从片子最后可以看到那个小伙子,其实他不是专职僧人,而是短期出家。
南传的地区有年轻人短期出家的传统。
为什么片子里鬼不吓人?
佛教认为无论神鬼动物都是生命的一种形态而已。
跟西方传统的神就是万能,鬼就是邪恶完全不同。
所以波米的妻子以鬼魂存在,儿子以动物存在,都可以与人交流。
波米得病是报应吗?
佛教有业感缘起说,并非简单的因果报应。
波米说他得病可能是他杀共产党太多。
片子暗示波米前世是公主与鲶鱼所生,而公主与鲶鱼交合源自于她感叹年华老去。
这种惆怅就是一种业力。
生生世世,绵延不绝。
死后去哪里?
他妻子说天堂里什么也没有。
佛教经典里有18层天,各种神仙鬼怪,各种奢侈虚华。
然而归根到底。。。
一切皆是空。
人间是空,天堂也是空。
最后一起偷看和尚洗澡:片子里可以看到和尚僧袍就是一块四方的布。
里面上下各一个褂子。
这个基本就是原始佛教的僧服吧。
说白了就是一块布一裹了事。
原始佛教的生活方式就是物质要求降到最低。
穿就一块布,吃是托钵乞食。
住只求遮风挡雨。
就是满足人的最基本需求,但是不会故意折磨自己(就是苦行,印度有很多苦行传统,比如禁食,太阳底下晒等等)。
最后想起一个故事:一个老外看画展,大都是西方大师作品,突然看到一幅中国水墨画他很喜欢。
问他为什么?
他说所有的画都是突出来的,只有这幅是凹进去的。
我想嘎纳把最高奖给他也有点这个意思吧。
就像我们小时候去电影院看《超人》是最幸福的事情。
就像嘎纳不会把最高奖给《超人前传》。
:>
第63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最终花落《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此片的思想绚丽而深沉,虚幻而又真实,给予观众足够多的点去思考。
阿彼察邦给我们带来的绝不是一部寻常的电影,它带有极其浓重的神秘主义和超现实主义色彩,而泰国作为一个笃信神佛的国家,其文化中的神秘主义、超现实主义深刻的渗透进了本国的哲学和艺术,而《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正是泰国神秘主义、超现实主义艺术的一个成功典范。
整部电影浸淫在阿彼察邦深刻的泰式哲学思想中,其叙事结构摆脱了传统的叙事模式,以大量的长镜头和全景镜头来展现空灵抽象的故事,这使得电影的可观赏性减弱,但本片并不属于娱乐性电影,其艺术追求极其深沉、晦涩。
阿彼察邦的故事形散神却不散,整部电影有条不紊的维持在缓慢的节奏上,阿彼察邦以其独特的哲学视野和艺术观念控制电影的整体艺术气质。
波米叔叔身患绝症,回到泰北的家乡和亲人们渡过他的余生,电影以极度平稳温和的长镜头和全景镜头给我们呈现的一个人面对死亡的态度,面对死亡,波米叔叔体现的是一种从容不迫,一种回归自然本身的和谐。
一天晚餐,波米叔叔死去妻子的鬼魂回到了他身边,失踪多年的儿子也化作鬼猴回家探望,而这种鬼魂回归的刻画无时不刻的体现了东方的神佛哲学特色,整桌晚餐在温和的氛围中展开,逝去的妻儿以平和的口吻叙述着自己的经历以及对波米叔叔的挂念,陪伴波米叔叔走向人生的尽头。
通往极乐世界的路途是平坦的,而其中贯穿的东方哲学即是人面对死亡的态度,故事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元素是原始深林,而原始深林的未知探求与遮盖既是一种神秘主义,原始深林是人类的发源地,而自然的运作也使得我们最终回归原始,在原始森林中,人类的本性容易回归本源,脱去文明的浸染,脱去都市、现代文明的浮躁。
波米叔叔希望找到自己得病的原因,于是带着家人穿越原始深林,来到了一个洞穴,波米叔叔坚信这是其一世出生的地方。
阿彼察邦运用超现实主义的叙事方式来为展现人的轮回因果,这正是一种东方的生死哲学,一种生死轮回的观念,电影中穿插了一段古代公主的故事也具有强烈的超现实主义的色彩,衰老的公主献身以鲶鱼获得新生,鲶鱼进入公主的体内,进入子宫获得重生,而这正是生命孕育的象征,而波米叔叔就可以当做是前世的鲶鱼,而最终的那个洞穴既是孕育新轮回的子宫,波米叔叔认定这就是其第一世出生的地方,而死于此是一种自然的归属和轮回,在超越时空的回归自然中,人得以获得新的生命轮回,而电影中化作猿猴的儿子,既是一种人回归自然的表达,抛弃世俗尘念,沐浴在自然的润泽中获得新生,一种纯粹的归属,而对于波米挂念也使得其妻子化作鬼魂,迟迟不得轮回。
人最终的谢幕既是归于自然,而自然孕育下一出轮回,超越文明的返璞归真即是对人生死轮回问题的思索,其在一定层面上也可以理解为自然主义的抒发,但是其最终的艺术实质是对现代人精神层面的丈量,而这种思索、丈量是东方式,或者说是运用泰式神佛禅学对于人类本源问题的探索和艺术思考。
死者长已矣,而生者却仍旧生活在社会、文明的桎梏之中,为波米守灵的董被现代文明的浮躁所沾染,他已不愿意再受到寺院的限制,现代文明给了我们太多的诱惑,回归自然本源变成一种不可能,人类丧失了信仰,身处无边无际信息海洋的孤岛上。
电影的结尾泼了之前所描绘的禅意哲思一盆冷水,现代化的进程既是人们丢失信仰的过程,波米死亡之时穿越时空的军人图片也正是阿彼察邦对于泰国政局动荡的控诉,当今时代人们已经抛弃了信仰、抛弃了神明、抛弃了对自然该有的敬畏。
现代化的进程就是践踏自然、践踏信仰的过程。
阿彼察邦以其东方式的禅思来追求回归自然、回归人类哲学本源,这让人不禁联想到西方的塔可夫斯基,两者在艺术风格和艺术理念上有众多的交叉点,塔可夫斯基是基于西方文化层面上的哲思,而阿彼察邦所执的是的东方式的禅思,两者艺术表达在很大层面上都是对于现代人类精神面貌的鞭挞和对人类文明进程、精神信仰返璞归真的追求。
阿彼察邦电影中体现了众多泰国特色的神佛哲学文化以及文化符号,在神秘主义与超现实主义下的外壳下,是对东方禅学的艺术剖析以及人类精神状态回归自然本源的追求。
对于此类实验类艺术电影,存在即是被感知的,每个人有不同的观点,不同的理解。
这个存在在每个人思想之中有不同的体现,而我认为这部电影本身最大的价值就是启发人们去思索。
在浮躁虚迷的时代,给予我们一丝光明,让我们知道人类的艺术表达和哲学思考一直在前行。
镜头数:182 SHOTS时长:114分平均镜头时长:37.58 秒导演: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 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摄影:YUKONTORN MINGMONGKON,SAYOMBHU MUKDEEPROM剪辑:LEE CHATAMETIKOOL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的这部影片曾荣获金棕榈奖,其温情而不失大胆的回忆故事展现了前世今生的重塑,每卷 16 毫米胶片都巧妙地采用了不同的风格--恐怖片、童话等等。
这部影片从我们身边的奥秘中找到慰藉,堪称现代杰作。
在千禧年第一个十年里,泰国导演阿彼察邦无疑是全世界最被瞩目的导演之一。
他自2000年开始电影历程,他的第二部电影、2002年拍摄的《你的幸福》获得了当年的戛纳电影节特别关注奖,2004年的《热带疾病》则获得了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奖,他的上一部电影《综合症与一百年》入围第63届威尼斯电影节。
他备受法国《电影手册》推崇,今年年初,他的《热带疾病》入围其评选的“新千年十佳电影”。
又一个十年开端之际的戛纳电影节,显得过于平淡。
哪怕大师出手也并不惊人,新人登场也不显生猛,但好在阿彼察邦出现了。
在中国电影尚在争论电影与票房,电影要讲一个好故事,应该成为解压最好的娱乐手段的时候,和试图做更深入的哲学探讨,表达人本身所在与需求的世界电影拉开了数以光年计的距离。
甚至,有的强大的作者,一直在创造另外一个宇宙,观众只是好奇或不解的他者。
阿彼察邦就是这样一个强大的作者,他出生于1970年,和中国导演贾樟柯出生于相同的年份。
二人在美学追求、处境、历程、在世界影坛的位置有七分相似,他们都有美术功底,对于电影中的空间呈现情有独钟,也都有挥之不去的故乡情怀。
他们之所以能够在世界影坛占有一席之地,不光是因为电影讲述的内容,更重要的是他们电影的表现形式和结构。
他们是真正具当代性的导演,早已不将电影着眼于确切观点的表达。
二人不同的地方在于,一个企图走向体制内部,去改变体制,一个仍然积极地与体制唱着反调。
2007年,阿彼察邦曾发表过一封致泰国政府的公开信,因为他的电影《综合症与一百年》没有通过泰国相关机构的审查,无法在泰国国内上映。
他在信里这样表述,“我,一个电影工作者,把我的作品当作自己的儿女。
在我孕育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有了自主的生命。
既然我已竭尽所能地创造了他们,故尔,我并不在乎别人是否喜欢或者讨厌他们。
无论什么原因,如果我的后代无法在自己的国家生活,那么就给他们自由吧。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地方会因为他们是谁而热烈地欢迎他们的。
我不能因为害怕制度,或者为了牟利,而去残害我的儿女。
否则,无法继续艺术创作。
”随后,他发起了“自由泰国电影运动”,得到了全球电影人的联合签名支持。
在这封公开信里,他表达了自己以自我为原则创造电影的宗旨,他的创作并不受其他因素,比如票房,观众的喜欢,影评人的偏好,电影节的认可……的影响,甚至开启了一种犀利、新鲜的电影语言。
《记忆前世的人》就是这样一部电影,呈现出导演自身对于人类和其他动物的关系,灵魂的转移,物种的毁灭,信仰的独裁等观念的思考,也是向现行的泰国电影审查制度宣战的又一部力作。
上一届的戛纳电影节,丹麦大师拉斯-冯-提尔的《反基督者》因其惊悚和黑暗的特质让人久久难以平静,但它是英文电影,又有西方基督教为背景,在广泛的群众基础上引起了极大争议。
《记忆前世的人》相比起来,更为复杂,但它植根于泰国原生态文化,显得更为私人,也更加哲学,因此在被理解和被接受的程度上会弱于《反基督者》。
《追忆前世的人》讲述了布米叔叔因为肾衰竭即将离开人世,他回到老家度过自己生命中的最后时光,亡妻的灵魂和他失散多年、变成了猩猩的儿子都回到了他的身边。
为了能找到自己得病的原因,布米叔叔在家人的陪伴下穿越了树林,来到了深山里的洞穴,并死在那里。
而那个洞穴则是他出生的地方,隐喻子宫。
谈及拍摄初衷,阿彼察邦称,“几年前,我遇到了布米大叔,在我家旁边寺庙的住持告诉我,庙里来了位大叔学习冥想,还帮着张罗一些庙里的活动。
有一天,布米大叔找到一位住持,告诉他当他在冥想的时候,他能够闭着双眼看到他的前世,就像看电影一样。
他看到并感受到自己是一头水牛、一头牛,甚至精神脱离躯体,在东北平原上漫步。
住持被触动,但并不感到惊讶,因为布米大叔不是第一个和他描述此类经历的人。
渐渐地,他从村里和他分享前世的人那里收集故事。
后来,他出版了一本小册子。
在封面上写道:一个能够回忆起他前世的人。
”在原先的剧本里,按照原著,详尽解释了布米大叔的前世,按照阿彼察邦说辞的推测,应该是影片开始出现的那头水牛,但他说,“在电影里,我决定尊重观众的想象。
他可以是影片里的一切生物,虫子、蜜蜂、士兵、鲶鱼什么的,他甚至可以是他像猩猩的儿子和鬼魂妻子。
”这样一来,影片加强了电影与转世的特殊联系,表达出了阿彼察邦自己对于转世的看法。
和原著相比,这部电影里有很多阿彼察邦自己的东西。
比如,在影像风格上很像他成长时期所看到的泰国电影,比如,让布米叔叔和他过世的父亲一样,都是因为肾衰竭而离开人世,比如,在布米叔叔卧室里的所有那些装置都是他父亲的原样复制。
这是一部需要反复观看,且斟酌的电影,如果它第一次震惊到你,但愿接下来的第二次、第三次,你能够穿越火线进入到这个宇宙。
新浪娱乐前方报道组发自戛纳
记得《霸王别姬》获得金棕榈奖的时候你的感受吗?
我当时太小了,或者这个消息在当年不算新闻,我却记得《三峡好人》在威尼斯获金狮奖之后的情景,贾樟柯被像英雄般地欢迎,崇拜者人冲去北大观摩电影和听他的演讲;甚至有传言说,直到贾樟柯赢了金狮奖,电影学院才正式承认他为学生(之前一直说他是旁听的身份)。
而我的感受,除了认为导演本人很棒很为他的精神感召以外,就是“至于吗!
”的感慨。
不知道泰国人如何看待得金棕榈奖的本土电影。
在清迈的时候拿到了免费的杂志City Life,7月份这期有对金棕榈奖得主泰国导演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Joei)的采访——作者是James Austin Farrell,一个十足的西方人的名字,却带着很多泰国“自己人”的解读:嘲笑(戛纳的评审团、国际影评人和在导演得奖以后敬他如神明的泰国媒体)与批判的肯定(不友好的实验性电影手法,与导演对自由表达的坚持)。
住在曼谷的菲律宾籍朋友说,他(Apichatpong)的电影非常奇怪;这位朋友的太太,一位华裔的泰国人说,他们的朋友去看的时候睡着了,这是一部非常闷的电影呢;他们说,他用了很多象征性的符号,所以如果不了解这些泰国特有的文化符号,就没有办法完全了解他的电影。
总结泰国朋友和City Life杂志编辑观点的相同之处就是,Apichatpong电影有趣的地方在于他使用的符号——了解这些符号意义的人会与导演灵犀相通地会心一笑、不明白这些符号意义的人,因为不愿意承认自己没看懂这些不清晰的隐喻,而承认这是一部大师作品!
杂志原文是:Ironically, much of the subtlety in his films concerning Thainess, cultural nuance, social hypocrisy, etc, will indubitably be lost on most foreign movie-watchers and critics - though perhaps the not-understanding of what is happening, or the challenge that affords, is what floats the critics' boat.带着这些“预习”,我在曼谷与上文提到的泰国夫妇一起在MBK看了Apichatpong的金棕榈奖影片Uncle Boonmee Who Can Recall His Past Lives(ลุงบุญมีระลึกชาติ,我喜欢的中文翻译是“邦米叔叔的前世今生”),由导演自己的公司Kick The Machine出品。
逃脱的水牛——在邦米叔叔成为人之前的某一世,他是一头水牛。
影片的第一场戏是关于逃脱的水牛:栓牛的绳子被绑在树干上,水牛挣脱了绳索在清晨穿过田野和树林,被困在在从草中无路可走,最后被一个农民牵走了……维持生命的机器——从清晨昏暗暧昧的灯光中醒来,我们跟随邦米叔叔,年轻的侄子,和阿姨——邦米叔叔去世的妻子的妹妹,跛脚的中年女人做皮卡来到位于泰国北部山区的农场里。
在这里,一个从老挝非法越境的工人照顾着重病的邦米叔叔——因为患有肾病,他需要每天有人帮他做肾脏清洗——谁在乎他是否合法呢,只要有人耐心地做着救命的事情。
我们听说过在医院做透析是需要一套复杂的花费高昂的机器,在这里,只需要简单的一袋进入肾脏的液体、进出的导管,和口罩酒精棉这些简单的消毒器具。
邦米叔叔的生命就是靠这些儿戏的机器、和一个身份非法的老挝护士维持,而邦米叔叔却不得不依靠他们。
餐桌的来访者——阿姨给大家,尤其是年轻力壮的侄子做了丰盛的晚餐。
邦米叔叔妻子的鬼魂出现了在餐桌上,然后邦米失踪多年的儿子,以红眼黑毛猩猩的形象也来到餐桌上。
邦米向妻子述说了自己的思念,并问她是否来来走自己;儿子也叙述了自己在林中发现了猩猩,并跟随他们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的经历。
这种发生在热带山中夜晚的诡异事件本来应该是很惊悚的,但是看到这里,我们,尤其是泰国朋友,笑到停不下来——餐桌上的活人都非常镇定,非但没有流露出一点点紧张,反而还用心地和鬼魂和怪兽拉家常,让水让饭给他们吃,拿出家庭相册大家一同分享——而这不是正常泰国人的反应,可却是在影片中被描述为正常的反应,只有中途来到餐桌前的老挝人被鬼魂和猩猩吓了一跳,然后念叨着“啊,原来我是外人”(我不明真相),就走了。
清晨的阳光洒进阿姨的房间的时候,姐姐的鬼魂才念念不舍地离去。
* 注:在泰国很多时候,如果一个男人的妻子死去了,妻子的姐妹会替代她的位置成为一个家庭的管理着。
虽然影片中没有明示邦米叔叔和阿姨的性关系,不过很明显的提示了阿姨在照顾这个男人和他的产业的角色。
农场——白天在农场里,邦米叔叔向阿姨介绍着他经营的农场,这里有果树、好吃的蜂蜜,和更多非法移民,这些越过边境来到泰国的老挝人会讲法语(因为老挝和柬埔寨曾经是法国殖民地)。
同时,我们知道了一直照顾邦米叔叔的那位年轻细心的老挝人,即将回到老挝去结婚了。
* 注:泰国作为东南亚最和平的国家,为周围很多动乱国家的人民提供这难民营,过去来自老挝、柬埔寨,以及现在来自缅甸的难民,应为无法在自己的国家生存来到与泰国交界的地方生活。
他们没有合法的身份,只能靠打黑工或者在难民营中做简单的(多数是体力的)工作为生。
公主与鲶鱼的梦——从在阳台上午睡的侄子的画面,我们进入了热带丛林,这是历史(或者神话)中的某个时间的一个公主的经历。
公主蒙着面纱坐在轿子上,几个皮肤黝黑的男子抬着轿子在丛林中穿行。
其中一位轿夫爱上了公主。
公主在瀑布边上揭开了自己的面纱,原来她长得非常非常丑陋,帅气的轿夫无法忍受她的面容离去了。
公主向瀑布许愿能得到幸福,接下来她与河中的鲶鱼发生了性关系……这其实让作为观众的我们非常无语,难道这是阿姨的前世吗?
为什么这场戏出现在侄子的梦里?
这位公主的打扮一点也不像泰国的任何一个朝代(反而有点像印度的风格)。
随便吧,对于一部本着“不让你看懂”宗旨的实验性的充满异域风情的第三世界影片,我们总应该容许有一点无法被阐释的东西存在。
或者本来这就不需要阐释。
它本身就是意义:被压抑的性欲。
找寻生命的意义——老挝护士离开了,鬼魂妻子做起了护士的工作,帮邦米叔叔洗肾。
接下来邦米叔叔开始寻找他得病的原因,他说,是因为杀害了太多“共产党”,所以受到了惩罚。
阿姨安慰他说,当你觉得愧疚,就想象你杀死的只是一些动物吧。
这一行人——邦米叔叔、阿姨、和侄子翻山越岭来到一个溶洞,这是邦米叔叔出生的地方(?
所有的评论文章这么说,我也不记得影片中有提示,可能我看漏了,我们看的是转了胶片的片子,那个英文字幕做得可蹩脚了:上下漂移),邦米叔叔坐在洞中。
闪回的画面是穿着军装的人,像牵着牛之类的畜生一样牵着红眼黑猩猩人——也就是邦米的儿子后来的形象。
这些可能就是他口中被自己残杀的“共产党”,这些被边缘的人们成了人们口中的动物。
* 注:关于泰国的“共产党”,需要再做一些历史研究,不过泰国朋友指点到,其实可以想象他们是被政府边缘化妖魔化的少数反对派,然后被政府雇佣的部队屠杀——人类想不通过讲道理直接清除异己的一贯做法。
而邦米叔叔的儿子,成为了另一个Rebel,这可能才是真正的惩罚吧,而不是肾病。
阿姨解开了连接邦米叔叔肾脏的管子,黑色的液体流出来……葬礼、葬礼之后——正如之前邦米叔叔向鬼魂妻子展示的葬礼照片一样,邦米叔叔也有一个体面风光的葬礼,葬礼之上侄子裹上了橙色的僧袍,与其他僧人一起超度邦米叔叔。
* 注:按照泰国的习俗(坐在泰国人旁边看电影真是方便),家里有人去世的话,需要家里的一个年轻男性,最好是死者的儿子做几天和尚来超度死者。
在泰国,做和尚是不可以洗澡、不可以在中午以后吃东西、不可以触碰女性的。
这些来超度家人的僧人也要遵守这些规定,并住在寺院当中。
葬礼结束后,侄子一个人住在寺院里非常难受,于是拎着包包去找住在宾馆里的阿姨。
阿姨和另外一个年轻一些的女孩子正在宾馆方便里,清点白天收到的参加葬礼的人送的礼金,像中国的习俗一样,他们要把哪家人给了多少钱记在账上(以备以后同样的仪式上奉送相当的礼金)。
侄子这时敲门进来,姨妈虽然指责侄子正在做僧人不应该进来女宾的房间,但还是让他进来。
侄子抱怨了自己在寺院里连电视都没有,而别的僧人有电脑还可以上Hi 5;之后他洗了澡换上普通人的衣服,穿上Converse鞋邀请姨妈和另外的妹妹出去吃饭。
姨妈拒绝了出去吃饭的请求之后,大家一起坐在床上看肥皂剧(泰国朋友说是去年特火的片子呢),然后姨妈和侄子的分身——come on,这是相信神怪的第三世界怪异电影,什么都可以发生啊——离开了房间,去到一个带卡拉OK的餐厅吃饭。
百无聊赖的夏日夜晚,烂俗但是很快乐的卡拉OK歌响起来……影片就结束了……这个结尾让我们很高兴,因为如果这顿饭继续吃下去,然后拍侄子和姨妈做爱的镜头,那这片子就真的成了滥觞的贩卖异域风情的第三世界电影了。
仿佛我们听见导演说“我就是要在这里结束,我就是不愿意satisfy你们这些观众的奇怪期待“。
如果说这部影片有一个最能说明问题、而且仿佛演绎的形容词的话,我想读者你也已经清楚地知道是:Sarcasm。
这是一个泰国人信马由缰地讲述的一个怪异故事,制造一个属于小圈子的狂欢;而那些讲法语的老挝人——以及戛纳的评委、西方的影评人、因为导演得奖而对他另眼相看的媒体和影迷——都只是被嘲讽的“不明真相的外来人”而已。
至于为什么一个在芝加哥受过专业电影训练的导演排除来的影片,画面乏善可陈、照明令人恼火、剪辑如同业余呢?
朋友说,你没看见影片开始前多达5分钟的对各个基金会的感谢字幕吗?
可能是因为导演没有钱吧。
因为讨论一部大多数朋友还没有看过的影片,所以花些行数唠叨一下具体的几场戏,并附上简要的分析(按先后顺序)。
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大致查看一下新浪在戛纳当时发回的文字,要宏观一些(http://movie.douban.com/review/3298511/);再次推荐看看City Life的采访(http://www.chiangmainews.com/ecmn/viewfa.php?id=2903),会让人对这个导演和电影感兴趣起来,并且思考更多亚洲电影和欧洲电影节的关系。
另外,去电影院看电影的另一部分原因是,想去体会影片前全体起立听国王赞美歌观看国王影响的经验。
赞美国王!
原文链接:http://fansile.blogspot.com/2010/08/blog-post.html三峡好人相关:http://fansile.blogspot.com/2007/01/blog-post.html
魔幻现实需要热带的土壤,比如拉丁美洲,比如南亚。
热带低压下,时间的存在消失了,亘古不变的湿热和雨季隔绝出神秘的诗意世界,古老的自然仍是生命本身。
《能召回前世的波米叔叔》是一首忧郁含蓄却爆裂无声的影像之诗,在私人化的情感中咏叹着阿彼察邦对生命和泰国的文化与现实的思考与震动。
热带雨林的雨不同于他处,更加地猛烈与绵长。
阿彼察邦不拍无边无际的季风雨,氤氲着的潮湿却渗透到了影片的每一个角落。
马来西亚华裔作家黄锦树的《雨》有着与《波米叔叔》相似的情感,南亚的两场雨下在马来和泰国,是界线,也预兆着毫无防备的变化。
朱天文先生为《雨》所作的序言中将奥维德的《变形记》与之联系,再精准不过:“变形,它扎根在不同世界的模糊界线上。
神明、人类与大自然之间相互渗透并非阶级性的,而是一径地夹缠不清,力量在之间冲撞或抵消。
主导奥维德笔写热情的并非系统性的结构,而是累积,用频换观点和改变节奏来增进,一景叠一景,一事接一事,经常类似,到底又不同。
滔滔不绝要将一切变得无所不在,且近在手边。
它是一部迅速之诗。
”前世之梦的水潭是通往欲望的通道,潘多拉的魔盒。
鬼魂与传说缠绕着现实,想象撕开时空的裂缝,虚虚实实的界线模糊了;公主与轿夫滚烫湿热的情欲,是雨林的土壤开出的花朵,阶级的界限消失了,原始的情感让人想起《红高粱家族》里在高密东北乡上另一位轿夫与轿中人原始野蛮的爱,这样相似的情感只能发生在两位作者心灵深处的热土之上。
瀑布轰鸣惹人意乱情迷,潭中倒影撬开原罪之锁,鲤鱼精引诱着女人,浑浊的水中两个不同的物种忘我地交媾,界限再次在水汽中模糊;如同子宫般的溶洞召唤着生命的回归,钟乳石记录着深藏地下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流淌的水流,如同时间和生命的流逝,一窥未来,波米死去,光影画出太极图,阴阳的界线上,躺着生者与死者。
雨和林隔绝了变化,也让碰撞来得更加猛烈,就像烂柯人之梦,永恒的错觉腐朽了斧头,恍然间已时过境迁。
波米叔叔需要洗肾,水声代替了人体的循环系统,在似乎一切如常的循环往复中一点一点夺走他的生命;僧人脱去僧袍,现代沐浴系统冲刷着他的身体,他换上了牛仔衬衫;归来的亡魂和浪子,波米叔叔对归来的承诺,是希望的慰藉,也是无法摆脱的惆怅,在不变的因果轮回之中,归来者早已不似从前。
台词再也不是声音和叙事的主角,一切说明都在视听之中,如果本片没有一句台词,除了更加催眠与暧昧之外,反而更贴近视听所传达的情绪。
变化前后的视听是两套同母异父的系统。
自然的背景音既是写实也是内心感情的渲染;固定镜头与人物缓慢甚至没有动作的表演渲染出滞塞不前的时间与永恒的静止;特写和近景的缺失以及远景的大量使用,抹去了人物的情感,将人物远离观众,置身于景色之间,自然之间,利用天然景观构造出美丽的镜头,渲染了平静的氛围;前景总有遮挡物,可以是肮脏的车窗玻璃,可以是雨林中的植物,可以是烟雾,可以是轿子的帷幕,隔绝了影片的世界,阻挡了观众与角色,也使画面拥有景深;剪辑节奏缓慢,长镜头堆叠,真实的时间让人真实地体验者影片中虚构的雨林世界,卷起同样复杂的情感;光源和主光源的方向是唯一的:黑夜里的一盏孤灯打下的顶光,溶洞里手电筒晃动的光线;白天,自然光总是斜照角色的侧面,造成明暗的界线,也因为角色总是处在屋檐下、凉亭里和树荫下,他们的头顶都有物件将他们与天空隔开。
进入溶洞连接了未来之梦,变化猛然撞进现实,自然即将变为城市,摇晃的手持镜头,人类文明画面的眼花缭乱,剪切和表演的节奏加快,声音嘈杂起来。
影片的最后,三个人如雕塑般的形体静静躺在一张床上,喧闹的小酒馆,两人相对无言,是慢与快的结合,是所有变化的交融。
《波米叔叔》同样具有现实意义上的文化价值。
保护雨林,减少滥砍滥伐当然是当今泰国社会所面临的竭泽而渔环保问题的需要。
关于未来的梦可以理解为对泰国政治形式和商品化泡沫以及阿彼察邦对于他所热爱的电影艺术的担忧,强权可以是独裁话语权与不能代表人民的政府,也是流于表面的快餐文化和物质至上主义对于深刻和思考的强制剥夺。
统治者凭借自己的意愿让不喜欢的东西在荧幕上消失,这在一些国家已经成为现实,而随着这样的独裁与思想愚民时间越长,天生的阉人就越不会发现自己被剥夺的权利。
这两种担心是辩证统一的,因为我们可以从一些国家的实际实践情况看出,相比起影视作品,文学和美术的审查力度要小得多,因为媚俗的洪流席卷人们的思想,人们越来越忽视文字图画的内涵,具有娱乐性质的影视也被迫迎合市场的需求,质量堪忧,创作者和观众都陷入了主观与客观的悲剧之中。
结合资料我们可以知道,患有肾脏疾病的波米叔叔的阿彼察邦患有同样疾病的父亲,而那个被鬼猿吸引的儿子便是他自己。
他追求西方文化和电影,离开了父亲,等到归来时父亲已时日无多。
《波米叔叔》也是一部流淌着阿彼察邦个人情感的影片,雨林里隔绝的生活,是他对于自己的缺席与忽视的愧疚,亲身经历本土与西方文化对撞的反思以及对于再也回不去的过往的追忆。
雨代表的,是站在所有的界线之间的忧伤与无奈,正如博尔赫斯的《雨》:”下午终又亮了起来因为雨在下,骤然,细细落着,或已落下。
不用争辩:雨,只落在昨日。
谁听见它落而唤回一段已逝的时光莫名落下的果子为他显现一朵名曰玫瑰的花它的红艳里那令人迷惑的红。
落呀落直到它模糊了所有的窗玻璃在一个遗忘的郊区这雨让枯黑的葡萄重生到某个不再存在的露台中的葡萄枝上一个久候的声音穿过倾斜的大雨是我的父亲。
他从没有死去。
”焦虑的雨,迷茫的雨,是一切变化的休止也是一切变化的开始。
阿彼察邦强烈的个人情感使这部风格独特的电影成为他的出口与劝诫。
我愿以《雨》的作者黄锦树喜爱的一首马来西亚小诗结尾:如果你是风,如果你是雨,如果你是火。
如果海明威說,年少時遇見的巴黎是一席流動的饗宴;那麼Apichatphong Weerasethakul的《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則是一場帶領我們越過山林,穿梭前世今生生死輪迴的生之筵席。
有別於馬康多的從無到有,最終又灰飛煙滅回到空無;Apichatphong領著我們一同靜觀波米叔叔的人生終局,死亡之後又再度回到留下的人,彷彿生死死生是個不斷流轉的圓。
在那最後的幾晚,許多人都來了─遠房的親戚、死去多年的妻子、離散的孩子。
所有人齊聚ㄧ堂。
生、死、垂死、青年、老年、動物,共同倚著餐桌,如同一幅再寫實不過的人生風景。
沒有人因鬼魂的到來、生靈的到來而感到大驚小怪,而是平靜地好像什麼都在自然不過;沒有人談些什麼大道理、悔恨,只是細數著過往的回憶與思念,細膩地傳達彼此的情感。
所有人一同看著過往的相簿,生者追憶過往的人,過往的人看著自己的喪禮。
縱使先前有過多少別離,在生命的底端,彷彿再怎麼不完滿終究都會成為一種完滿。
面對人生的終局時,人總是對那股未知感到不安。
同時又交雜了那極其複雜的情感─恐懼、對人世的眷戀、終於能與思年多年的亡者共聚的那股欣喜。
波米叔叔說,這就好像他以前上台報告時的那種感受,他常常緊張地吃不下飯,但奇怪地又帶著一點興奮。
波米叔叔緊擁著亡妻的鬼魂,傾訴自己內心的脆弱,也是本片中最動人的生命盡頭的寫照。
在最後的那幾天,波米叔叔沒做什麼特別的大事,只是靜靜地過著那悠然的日子。
在微風的輕拂下,透著陽光的樹蔭下,睡著午覺。
一股即將離開人世的預感,帶領所有人越過野嶺深山,走進生命的源頭,在那裡與自己的前世或好幾代前自己的靈魂相遇。
所有人靜觀一個生命的消逝,就像在一個黑暗的洞穴中,慢慢發現岩壁上的礦石閃閃發光如同夜空中的銀河一般。
Apichatphong以攝影機書寫一首獻給生死的田園詩。
詩中一切平靜如水,就好像生命是一條長流的細水。
時光靜謐地在光影間流轉。
如果海明威的巴黎是席流動的饗宴,那麼波米叔叔的最後一程也就是一場越過生死訴說生命的流動的饗宴。
不管别人怎么说,很喜欢这个片子。深邃的森林,若隐若现的神秘氛围,平静克制的生死爱欲,充满隐喻的梦(或者是传说),能在二十一世纪拍这么一部片子,本身就很了不起。说这片闷的人也挺奇怪,好多日片还有欧洲文艺片不也这个拍法么,为什么他们玩就是艺术,泰国人玩,尔等就狂贬?
崇尚神秘主义的国家,至少文化里还有向来尊重的东西。
Tim Burton座上
看不懂
豆友评论:“淡出鸟来” 真是一语中的
十九年了,阿珍,你還是四十二歲,可我的手已經蒼老。如同當年看光明的未來,看到結尾,心動彈不得,一股比欲哭無淚更強大的空虛撲面而來。
其实没怎么看懂。改天再看一遍……
一連看了兩遍。這部電影精神層面還蠻豐富的,即可以從個人化角度來討論,也可以從精神分析去講,還可以從哲學去談論。另外整部的色澤演變十分風格化,最後的彩色小店完全是鐘擺不停,流水向前。
他怎么知道今年主席是Tim Burton的?!题材选得如此讨巧……
“这个洞,就像是子宫。我在这儿出生。前世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
要不是金棕榈,我肯定坚持不到底。这片子太难懂了吧,唯一给我印象的就是河里那条大黑鲶鱼。
电影中三次提及了政治向和历史向的社会问题,剩下主线是对于生死的态度,把一些民间传说拍出来,是他一贯的兴趣点和风格,很多魔幻的东西像是隐喻,最后再次升华到社会问题和文化信仰上。阿彼察邦的厉害之处,就是他站在西方老前辈的肩膀上,开创了一种新的东南亚神秘主义电影美学,在他的这股影像分支上,他是独一无二的,现在我们也看到了,他确实启发了很多后辈。
剑走偏锋么?睡着了
很奇怪的电影,冲着戛纳获奖影片看的,看着想睡觉。也许是文化的差异,也许是电影太具有实验性了,就没看懂。
小众。切勿轻易尝试。
对不起 我真的看不懂 还有那让我无法忍受的超长镜头。
除却宗教性质的顿悟,我想阿彼察邦的心理年龄一定超过50岁,才能用如此平静的镜头和晦涩的隐喻来分析自我,解剖人生。热带乡村的景色, 让我想起南方的童年夏天。很喜欢水牛和洞穴那两段,只是猴子的造型太像B级片廉价造型;最后的镜像有点像浮世绘风格的MV
很温情
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我承认我傻逼好了,但我看完依然要说,WTF!!!